陳龍的手也忍不住顫抖起來,他找手機,卻四顧不見。最后他想起來是在臥室里,于是爬起來上樓。他在樓梯上絆了一下,險些摔倒。
他在臥室的床頭柜上拿起手機,立刻撥打小蠻的電話。
果然,對方提示關(guān)機。
陳龍拿著手機下樓,心里恍惚不定。
他感覺到哪里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
彭秋燕已經(jīng)哭得說不出話來,鼻涕眼淚無聲地流著。
陳龍強迫自己鎮(zhèn)定,他朝彭秋燕道:“你有鄭無謂和盧靈楓的電話嗎?小蠻平時跟他們倆關(guān)系好,打他們的電話試試?!?p> 他拍了一下腦袋道:“我有盧靈楓的電話,我來打?!?p> “盧錄楓,哦,我是陳龍。打擾你不好意思啊,你知道小蠻在哪里嗎?哦,不是,沒事!你別緊張。
就是小蠻昨天晚上帶豆豆出去玩,現(xiàn)在還沒回家,我想問問你……”
陳龍停住了,顯然對方已經(jīng)掛斷了電話。
他掩飾不住焦慮,可看了看身邊淚眼模糊的妻子,摟住了她的肩膀:“老婆,你別急,小蠻這么大的人了,不會丟了。
豆豆跟她在一起,不會有事的?!?p> 話是這樣說,可他自己心里可是一點底都沒有。
盧靈楓接到陳龍電話的一瞬間,心里的迷霧完全散開。
他掛斷了電話,直接打給了鄭無謂:“鄭無謂,你知道小蠻在哪里嗎?”
鄭無謂知道,小蠻再次失憶,忘記了他們倆的戀情后,跟盧靈楓的關(guān)系反倒親密起來。但盧靈楓的發(fā)問還是讓他意外。
“我不知道啊,小蠻怎么了?”
“小蠻失蹤了?!?p> 坐在辦公室里的鄭無謂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啥?!”
盧靈楓饒是鎮(zhèn)靜,聲音也略帶顫抖:“小蠻昨天晚上帶著豆豆出去,現(xiàn)在還沒有回家?!?p> 鄭無謂驚道:“帶著豆豆?”
“對,你知道什么嗎?”
“不知道!”鄭無謂腦子迷亂著。
“那算了!”盧靈楓不再多說,掛斷了電話。
鄭無謂愣神,一旁的左小叨和祝建華不明就里:“咋了?小蠻出啥事了?”
鄭無謂關(guān)心則亂,腦子一片空白。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小蠻,失蹤了。”
左小叨跳了起來:“啥?”
祝建華算是最冷靜的:“調(diào)監(jiān)控。立刻。”
左小叨立刻沖了出去,鄭無謂回過神來,沖祝建華感激地點頭。
這段時日,還真是祝建華幫他扛著。鄭無謂心里恨自己,他走出去,到了洗手間。
把頭伸到水管下面,把水龍頭擰到最大。
雖是暮春,水龍頭里面出來水還是冰冷刺骨。鄭無謂的臉在水龍頭下,強忍住鼻子的酸澀。
水順著脖子流,把他的衣領(lǐng)也弄濕了,有一股水流順著衣領(lǐng)流入他的前胸。他打了個機靈。
他抬起頭,關(guān)掉水龍頭,像小狗抖毛一樣搖著頭。水珠四濺。左小叨的聲音在洗手間門口響起:“頭兒,快來看!”
鄭無謂濕淋淋地跟隨左小叨,到了技偵處。
技偵處處長眼皮都沒有抬,祝建華把屁股挪開,讓鄭無謂坐在了處長旁邊。
監(jiān)控顯示器里,畫面不停地切換著。鄭無謂一眼就看見了小蠻。她牽著一個小男孩的手走在一條馬路上,進入了一家奶茶店,出來,坐上了了地鐵。
下一個畫面,小蠻牽著男孩的手,在一個電影院的入口處。
再下一個畫面,小蠻牽著男孩,出現(xiàn)在碼頭。
鄭無謂按下暫停鍵:“放大?!?p> 畫面被放大,碼頭的牌匾清晰可見:江心島碼頭。
鄭無謂盯著處長,處長無辜:“這是最后一個畫面?!?p> “江心島的監(jiān)控呢?”
“江心島以前是個居民區(qū),因為連年洪災(zāi),居民們陸續(xù)移居出島,由政府安排了新居。
這個島上現(xiàn)在基本上沒人,監(jiān)控也沒有人管理,沒有畫面上傳?!?p> “那怎么還有碼頭?”
“島上還剩幾戶老年人,不肯搬遷。還有,島上有不錯的沙灘,漢東市的市民也喜歡帶著孩子去島上燒烤啥的,所以渡船沒有停?!?p> “兩種可能,”處長態(tài)度比較冷淡,本來,這事跟他關(guān)系不大,也不是局里下達的監(jiān)控分析任務(wù):“一是這兩人上了渡船,到了江心島,還有一種可能是根本沒有上船?!?p> “沒上船的話可能去哪里呢?”
“那就不得而知了?!?p> 處長不太理解鄭無謂的情緒,也不打算理解。說完這話,他就沉默了。
祝建華道了謝,拉著鄭無謂離開。
鄭無謂回到辦公室,繼續(xù)撥打小蠻的電話,還是提示關(guān)機。他重重地一拳擂在了桌上,桌上的水杯跳起來,水灑了一桌子。
左小叨默默出去找了抹布,把桌上的水擦干凈。
鄭無謂沉默了一會,騰地站起來就往外走。左小叨緊著問:“頭兒,去哪兒?”
鄭無謂干脆地答:“碼頭?!?p> 祝建華使了個眼色,左小叨拔腿跟了上去。
碼頭上,鄭無謂把手機屏幕遞給值班人員看,問他們有沒有見過這個女孩。一個年紀四十出頭的男子摸著后腦勺:“好像見過,還帶著一個小男孩?”
左小叨簡直歡喜瘋了:“是的是的,他們?nèi)チ四膬???p> 男子露出被人重視的欣喜,但語氣卻并不確定:“好像,嗯,他們好像上了船,吧?”
左小叨追問:“確定嗎?”
男子不敢再說,搖著頭道:“記不清楚了,記不清楚了。”他拉起船上的纜繩,準備迎接正在靠岸的一班船。
左小叨泄氣地放開了他,卻發(fā)現(xiàn)鄭無謂眼睛直了。
他的目光的前方,正是那班要靠岸的小駁船。老舊的機器出“噼噼啪啪”的聲音,負重感極強。
船舷邊上,一個女孩正傲然站立著。長長的頭發(fā)隨江上的風(fēng)飄逸而起,拂著她秀麗的臉,她時不時地用手去撥開。她的臉被江風(fēng)吹得紅紅的,越發(fā)的嬌艷欲滴。
不是小蠻,是誰?!
鄭無謂的心狂跳起來,失而復(fù)得的狂喜令他神魂失據(jù)。他邁開長腿向尚未停穩(wěn)的船飛奔而去。
小蠻沒有看見他。
她的臉朝著波濤起伏的江水,凝重陰冷。
這是鄭無謂從未見過的表情。
他的心一下子揪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