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國良的尸體是凌晨時分被發(fā)現(xiàn)的。
一個早起的炸油條的小販推著小車去固定的地方擺攤。每天走同樣的路，他閉著眼睛也認(rèn)識。
今天早上卻無端地被什么東西絆了一跤，差點摔個嘴啃泥。
他站定腳步，輕聲地咒罵了一句，想推車?yán)@過去。但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
借著已經(jīng)熹微的天光，他看見是一個人倒伏在路邊，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生機。
小販嚇得驚叫起來：“來人哪，殺人了！”
他的叫聲驚醒了周圍的居民，房屋里的燈光紛紛亮起。
幾個膽大的男人探出半截身子張望。小販不住的尖叫把大家嚇住，好半天大家才明白，是已經(jīng)殺了人，而不是正在殺。
膽大的男人出門來，跟小販一起查看尸體。
這個人已經(jīng)沒有呼吸了，打120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于是有人自告奮勇地打了110報警。
十分鐘后，警察就趕到了現(xiàn)場。天漸漸亮了，人們清楚地看到，倒在地上的男人胸前有一團血跡，已經(jīng)凝固，把衣服都浸染得黑乎乎的一片。
鄭無謂、左小叨趕到時，已經(jīng)是早上六點過后了。
派出所民警把現(xiàn)場保護得很好，除了小販和那個跟他一起檢查尸體的男人，幾乎沒有人碰過尸體。
而且據(jù)小販和那個男人說，他們倆也只是把手放在尸體的鼻孔處試了試，看他有沒有呼吸，并沒有觸碰過他身體的其他部位。
鄭無謂戴上手套，檢查了尸體的口袋和隨身物品。
尸體身上沒有手機，也沒有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诖镉袔装僭X，還有一張酒店的房卡。
房卡被磨損的厲害，無法看清上面的字。最后，左小叨從尸體的內(nèi)衣口袋里找到一張押金收據(jù)，上面的姓名是何國良，落款是優(yōu)家酒店。
鄭無謂的腦子急劇地轉(zhuǎn)動起來，幾秒鐘后，他對左小叨說：“何國良是何春子的父親?！?p> 左小叨也想起來了，一臉驚詫：“這父女倆到底是得罪誰了？”
鄭無謂道：“先去優(yōu)家酒店?！?p> 優(yōu)家酒店的前臺小女孩已經(jīng)嚇得說不出話來了，她的父親從后面跑出來，對鄭無謂他們說：“問我，她啥都不知道。”
酒店老板回憶說，何國良是昨天下午入住的。他穿著簡樸，拎著一個小布包，沒帶什么行李。
他先進來問了價錢，老板告訴他要110元一天。他說太貴了，問能不能便宜點。
老板說這已經(jīng)是優(yōu)惠價了。他就出去了，十幾分鐘后又回來了，一臉倦容，請老板便宜點。
老板知道，這條街上他家的價格已經(jīng)是最便宜的了，可現(xiàn)在是淡季，客人也不多，老板又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就跟他說收他90元一天，不能再便宜了。
何國良就住下了。他拿到鑰匙后就去了房間，但不久后就出了門，直到晚飯時分才回來。
老板還隨口問了他一句：“吃飯了嗎？”
他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也不知道是吃了還是沒吃。
此后，老板就再也沒有見過他。至于他是什么時候又出了酒店的，老板完全沒有印象。
問到酒店的監(jiān)控，老板吞吞吐吐，最后才坦白，這監(jiān)控早就壞了，因為酒店效益不好，他也沒錢換新的，就一直沒有管它。
老板打開了212房間的門，鄭無謂和左小叨走進房間。
這個房間很簡陋，設(shè)施陳舊，還散發(fā)著一股子刺鼻的霉味。
油漆已經(jīng)斑駁的床頭柜上放著一只小布包，酒店老板確認(rèn)后說：“就是這個，是他帶來的?！?p> 左小叨打開布包，里面只有一條舊短褲和一件舊外衣，可能是他帶來換洗的。
還有牙膏牙刷毛巾等物品，都是舊得不能再舊的。
床上的床單和被子完整地擺放著，雖然有人躺過的痕跡，但并沒有完全打開。鄭無謂自言自語著：“他就沒在這房里睡覺?！?p> 左小叨翻看著床上的枕頭，細(xì)細(xì)地用證物袋裝起一根頭發(fā)。他又拿起床頭柜上的一個茶杯，老板趕緊湊上來道：“這是我們店里的。”
左小叨沒有理他，把茶杯裝進了證物袋里。
鄭無謂皺著眉頭道：“那個盧靈楓為什么會到這里來？”
左小叨道：“哦，我剛才問過他了，他說何國良昨天下午給他打了電話，說要見他，讓他今天早上到這個酒店來找他?！?p> “盧靈楓人呢？”
“還在外面吧?！?p> “這里勘查結(jié)束后，帶他一起回警局?！?p> 他們走出酒店，警戒線外站滿了看熱鬧的人們，無花也已經(jīng)趕到，正在專注工作。鄭無謂四下打量，哪里還有盧靈楓的影子。
盧靈楓開著車，闖了無數(shù)個紅燈，他只有一個想法，一定要在小蠻上班前見到她。他把車停地小蠻的公寓樓下，再次撥打她的電話。
小蠻還是沒有接聽。
盧靈楓走進公寓大樓的門廳，站在電梯口。
他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是上午八點十分了，小蠻一般會在這個時候出門，花十分鐘右右走到距離這里十分鐘路程的龍鵬公司總部上班。
電梯門打開，一群年輕男女行色匆匆地走出來。果然，盧靈楓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的小蠻。
他沖上前去，不顧一切地拉住了她的胳膊：“小蠻，你跟我走?！?p> 小蠻生氣地摔開他的手：“你走開，我不想理你?！?p> 盧靈楓低聲下氣：“小蠻你聽我說，我知道你對我有氣，你怎么樣都行，可今天你要聽我的，不要去上班?！?p> 小蠻白了他一眼，邁著大步往門外走：“我憑什么要聽你的？你是我的什么人？”
盧靈楓緊緊地拉住她：“這事太復(fù)雜，一句半句說不清楚，你聽我的，不要去上班?！?p> 小蠻突然尖聲大叫：“非禮呀！”
大廳的保安聞聲一個急轉(zhuǎn)身，朝他們跑了過來。盧靈楓一愣神，放開了小蠻的手。小蠻順勢向門外疾跑出去。
盧靈楓眼睜睜地看著小蠻出了門，面色無奈而又沉凝，還有一絲他自己也不易覺察的擔(dān)憂和驚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