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靈楓郁悶道“光看有什么用,又買不起?!?p> 秦欣欣道:“我也知道她買不起,可我就是愿意推給她。我們倆聊過很多,我知道她真的跟我很像。
我們倆都是從農(nóng)村出來打拼的,在這個城市里我們沒有根,像浮萍一樣隨波逐流,漂到哪里是哪里。
我們的家在很遠的地方,那里很美很溫暖,可我們不想回去,我們想留在這個城市里,想在這個城市里有個落腳之處。
春子真的跟我很像。我結(jié)了婚,有個女兒,我老公在一家建筑公司打工。
說是公司,其實就是施工隊,接到活才有錢賺。他家也是農(nóng)村的,沒錢給我們買房子結(jié)婚,我們就一直拖著沒有辦婚事,租房子住。
我們這些從農(nóng)村到城里來討生活的人,真的好難啊。我們都是一樣的人,我和跟春子特別聊得來。哎我說兄弟,春子真的很愛你……”
她抬頭用醉眼看了看盧靈楓,突然會心地笑了:“她還真沒說錯,你是真的長得好看。她跟我說過,她見你第一眼,就被你吸引住了。
尤其是你的鼻子,她說她受不了你的鼻子那么挺,就想天天摸著它,親著它。你說說看,哪有被鼻子吸引的,第一眼看的不都是眼睛嗎?”
盧靈楓突然覺得鼻子酸酸得難受,有什么東西癢癢地爬過鼻腔深處。
秦欣欣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春子跟我憧憬過你們的未來。她說,她要先買一套房子,在城市里站穩(wěn)腳跟。
然后她就跟你結(jié)婚,然后生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她說要讓孩子們跟城里的孩子一樣受最好的教育。
你們倆掙的錢,她都打算好了,一部分用來過日子、養(yǎng)孩子、買衣服、看電影,你該知道春子姐有多愛看電影吧?
一部分用來還貸款。她算了一筆賬,說是等到你們的孩子上大學(xué)時,正好可以還完這筆貸款。
然后她說剩下的日子她就不攢錢了,每年都跟你一起去旅個游,她都想好了要去的地方了。你知道她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嗎?”
盧靈楓懵懂地看著她,她狠狠地嘆了口氣:“要不怎么說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呢!
她最想去的地方是希臘,她說你的鼻子跟希臘那些帥哥雕塑很像,她想去看看。希臘!你給我記好了,她最想去的是希臘!”
秦欣欣的淚水奪眶而出,在她圓圓的臉上恣意橫流。盧靈楓在自己臉上薅了一把,鼻子和嘴巴一起發(fā)出了“呼嚕?!钡穆曇?。
“春子妹妹,那么想好好活著的一個人,那么想好好愛你的一個人,是誰想要她死?。∝惣訝柛@個房子,是她一眼就看中的。
房子有三個臥室,她說將來要生兩個孩子,得一個人有一間房。這回她下了決心,一定要買!
她跟我簽這個購房意向書的時候我問她,是不是你男朋友發(fā)財了?她笑,她說沒有發(fā)財,我男朋友沒有發(fā)財?shù)拿?,就是勤扒苦作的命?p> 她說她有辦法。我就一直在等她,本來說好四月就要簽正式合同,交齊首付款,可我卻一直聯(lián)系不上她了。春子,她的好命苦啊!”
秦欣欣肯定是醉了,加上傷心,鼻涕眼淚一把一把地流著。她哭著問道:“難道警察一點線索都沒有嗎?你什么都不知道嗎?
春子那么好的人,肯定不會有什么仇人的,是誰想要殺她啊?”
盧靈楓騰地一下站起來,不顧秦欣欣驚異的目光,大步朝衛(wèi)生間的方向走去。
他沒辦法回答秦欣欣的問題。鄭無謂問過他,他跟春子的關(guān)系怎么樣。
小蠻也問過,問他愛不愛春子。春子,真的是他生命中一個意外的禮物。他承認,他對春子沒有愛得那么刻骨銘心,也沒有像春子對他那樣癡迷。
他第一次在酒吧見到春子時,對她并沒有特別的感覺,只是覺得這個女孩子活潑漂亮,不討人嫌。
雖然在酒吧上班,可她顯然沒有跟客人出臺,只是唱歌、在店里打雜,跟那些熱情奔放的酒吧女孩比起來,她活得就比較辛苦。
一個雨夜,春子來找他,帶了啤酒和宵夜。他喝了酒,但并沒有全醉。春子賴在他身上親他摸他,他也并沒有拒絕。
后來,春子說熱,要去洗個澡。等她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全身赤裸不著一物地向他走來時,他再也忍不住,緊緊地擁抱住了她。
后來他發(fā)現(xiàn)春子其實是他的一劑藥。他的世界里充滿了恐懼孤獨黑暗,陰冷沉郁的氛圍時刻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春子豐滿可愛的肉體散發(fā)著無敵治愈的藥香,他喜歡緊緊地抱她,把她勒進自己的身體里,好像只有這樣,那些陰暗可怕的東西才會被擠出現(xiàn)實世界,沒有存在的余地。
他沒有對春子愛得死去活來,但他需要她。他甚至想過,也許有一天他會跟春子結(jié)婚,跟她生幾個孩子,把平淡的日子漫無邊際地過下去。
但不是現(xiàn)在?,F(xiàn)在的他什么都沒有,拿什么跟她結(jié)婚??伤彩且粺o所有,怎么會簽下這張昂貴的購房意向書?
秦欣欣把一個鮮活生動的春子再次送到他眼前,不管他怎么想,春子卻是認真地打算了跟他在一起的一輩子,有什么能比一個女孩的一輩子更珍貴呢?!
盧靈楓盯著鏡中的自己,他俊美的臉上冷峻陰寒。一個可怕的疑問從心底里漸漸升起:她是因為自己被斷送的嗎?
他從衛(wèi)生間走出來,路過前臺時買了單。他走到秦欣欣身邊,用詢問的語氣道:“咱們走吧,你喝多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秦欣欣站起來,身子有點搖晃,又坐了下去。盧靈楓把她扶起來:“走吧,不早了?!?p> 秦欣欣轉(zhuǎn)頭看了看他,“你的臉怎么這么紅?你喝多了,呵呵,你酒量不行啊……”
盧靈楓摸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疼。剛才在衛(wèi)生間里,他把拳頭塞在嘴里,堵住自己的從靈魂深處爆發(fā)出來的悲傷和憤怒,堵住那一放手就會崩潰的嘶叫、狂喊和哭號。
然后,他抬起手,毫不留情地抽自己的耳光,又狠又重。他抽自己一下,就在心里痛不欲生地叫一聲,“春子!春子!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