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有口難辯

　　李子揚對他人的目光毫不在意，反而理所當然道：“我之前寫這么多詩為的是什么？王兄你倒是文章寫的比我好，以至于殿試讓你占了一頭，可幾百年后，誰在乎你文章寫的驚天地泣鬼神呀？哪怕你是狀元，別人也不在乎，更何況區(qū)區(qū)探花！詩詞之美，讓人一生追逐，別人一看就知道寫得好！”

　　王慎自然理解，可惜他不在乎這些虛名，想的只是現(xiàn)在，而非死后種種，打趣了幾句，便任他書寫。

　　林逋的棺材板我馬上壓不住了！還能嫖第一次注釋，這李子揚也真他喵是個天才。

　　陳洛實在沒想到這些人對詩詞如此執(zhí)著，畢竟自己從前第一次讀到這些詩句之后，由衷贊嘆：“艾瑪，真好，但不知道哪里好?！?p>　　除此之外，并未有任何其他感覺，畢竟讀書時被這些坑爹詩詞害慘了，看著就頭疼，隨時讓他解釋思想感情，表現(xiàn)手法，他又不是林逋，安知賞梅之樂？

　　所以他在一定程度上無法理解李子揚這么激動的原因，可能是自己不懂詩詞。

　　哦，對了！類似李子揚這樣的內(nèi)閣大臣，寫的詩肯定會被不少人追捧，去教坊司都可以白嫖，像柳永一樣嫖到失聯(lián)都沒事，甚至還會被稱贊萬分。

　　讀書人逛窯子能叫逛窯子嗎？那是風(fēng)流才子，放浪形骸，憐香惜玉，何等美談？

　　真讓人羨慕，話說自己好像也可以……陳洛下意識給了自己兩巴掌，心道：“陳昱卿啊陳昱卿，不忘初心，牢記使命?！?p>　　這樣想著，他突然聽到尋仙記中爆發(fā)出熱烈的掌聲，好像是從隔壁傳來，不知道原因為何。

　　王慎也是略顯茫然，望向這次宴會的安排者李子揚，問道：“這是？”

　　李子揚笑了幾聲，道：“不值一提，我那個侄兒聽聞你要離開，便找了不少儒學(xué)正宮學(xué)子，亦或是國子監(jiān)之人，想要集思廣益，為你寫點文章抑或是詩詞，應(yīng)該是想到了比較好的吧！”

　　他作為內(nèi)閣大臣，膝下無子，侄兒史初丞一直跟著他歷練，宛如親子一般，自然知道他的想法，有這個心就好，任他胡鬧也無所謂。

　　王慎聞言，剛想過去看看，便見尋仙亭內(nèi)涌入一堆少年俊杰，為首的錦衣少年便是李子揚口中的親侄：史初丞。

　　柳真見此人略顯熟悉，其他人都環(huán)繞著整個尋仙亭站立，唯有史初丞手持書卷往王慎那邊走去，還笑著道：“王叔，侄兒得知您要離開天水城，便用盡一切人脈，想為你寫一首能夠上臺面的詩詞，皇天不負有心人，剛剛我們一同思考，終于寫了一首七言律詩?！?p>　　“律詩？”

　　王慎自然明白，陳洛剛剛那種四句便是絕句，律詩皆是四聯(lián)八句，更難書寫。

　　他從史初丞手中結(jié)果書卷，攤開一看，便看到了一個亮眼的標題《詠梅：尋仙亭送王慎》。

　　王慎眼睛一亮，這個標題好??！讓他十分舒爽，可他繼續(xù)看下去，律詩的前兩聯(lián)映入眼簾，便愣在當場。

　　這不是陳洛剛剛寫出來的四句嗎？雖說改了幾個字，但大體上框架沒變。

　　他下意識望向陳洛，見后者確實不知情，便一言不發(fā)的來到亭中，將之遞給李子揚。

　　后者一看，也下意識看了一眼陳洛，猶豫了片刻，便來到史初丞面前，怒道：“混賬！平時我是怎么教導(dǎo)你的？你還敢抄詩？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滾回去！”

　　他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前四句和陳洛剛剛所作的詩相差無幾，后兩聯(lián)倒是不錯，可他們居然直接借用，這是大忌！

　　改改名字就成了自己的？那自己幸苦作詩為了什么？還不如直接去抄來的實在。

　　史初丞和剛剛笑容滿面的同道們一臉茫然，甚至有點手足無措之感，不知道李子揚怎么突然發(fā)怒。

　　他解釋道：“叔父，這是孩兒妙手偶得，經(jīng)過諸位好友共同潤色修改才有這樣的效果，抄詩是何意味？”

　　李子揚見他死不悔改，便把剛剛陳洛贈詩的過程說了一遍，場中所有人恍然大悟，原來史初丞居然是抄的兩聯(lián)詩，后面再潤色，怪不得他叔父發(fā)這么大的脾氣。

　　史初丞辯解道：“叔父，你可記得我去歲所作的《梅花》？”

　　沒等李子揚反應(yīng)過來，便有一位青年先一步念道：“墻角數(shù)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ㄗⅲ捍嗽姵鲎酝醢彩睹坊ā罚?p>　　李子揚仔細一想，好像確實有這樣的記憶，便讓他繼續(xù)說下去。

　　史初丞皺著眉頭，繼續(xù)道：“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其中的“暗香”便是借用孩兒之前《梅花》，讓意境更上層樓，哪有抄詩一說？”

　　李子揚知道他早就想好借口，便問道：“你什么時候?qū)懙?？?p>　　史初丞禮貌回應(yīng)，道：“昨日子時，剛剛一來到尋仙記，便忍不住分享了出來，諸位才子皆可作證?！?p>　　說罷，他身后那些人便紛紛點頭，道：“初丞確實來的時候便面帶笑容，直接吟詩開局，讓我們好生佩服！”

　　這樣一來，史初丞念出這首詩的時候，還在陳洛之前！

　　就連一直堅信史初丞沒有這個水平的李子揚都有了些許動搖，這其中似乎確實有點問題。

　　眾人聞言似乎理清了整個過程，終于不再是一邊倒，而是望向正主陳洛，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么，可惜后者面無表情，也沒有要爭論的意思。

　　柳真本來正在老老實實吃東西，一聽這話還能忍？站起來道：“狗屁！我大哥寫這首詩的時候你還在玩泥巴呢！我們家住大道學(xué)宮九塵峰，上面還有原稿，你敢跟我們?nèi)χ艈幔俊?p>　　陳洛家里自然有原稿，這便是最直接的證據(jù)，他總不可能之前都在尋仙記，還有分身在九塵峰抄詩吧！

　　眾人見柳真跳了出來，卻聽史初丞恍然大悟道：“是你！”

　　一聽他這樣提醒，他身后那些才子紛紛想起史初丞念詩的時候，有個小腦袋伸了進來，眾人全都親眼目睹，自然一瞬間便明白全過程，道：“是他！初丞兄一開始進入雅間念詩之后，就是他跟在身后，肯定是聽到了詩句的內(nèi)容，這才先一步盜用！”

　　柳真本以為自己有理有據(jù)，沒想到還被反將一軍，一臉懵逼，直接開始罵人。

　　除了那些才子，原本就在尋仙亭之中的有些人也發(fā)現(xiàn)了端倪，道：“若我沒有記錯，眾人送禮的時候，陳洛并沒有把詩拿出來，琦玉道人也無動于衷……他們是之后才突發(fā)奇想才想起送詩的吧！也就是說，一開始根本沒打算送這首詩，更何況是半首？為什么是半首？因為剩下的這個小孩子沒聽到！又或者是聽到了沒記住?！?p>　　“我們可都是看到他出去了片刻才進來，進來后，陳洛便送詩，不會這么巧吧！不會吧不會吧！”

　　這樣一想，眾人便把整個過程全部理清，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