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三）
“所謂‘血祭斗魂’，就是必須有一方死亡才結(jié)束的斗魂賽?！?p> “沒有投降，沒有平手，戰(zhàn)敗即是死亡。必須解決掉對手，才能離開斗魂臺。如果贏家下不去手，自會有別人代勞?！?p> “至于為什么要這樣……因為觀眾樂意看?！?p> 戴鑲文笑了笑，但眼中沒有一絲笑意：“勝利者處決對手的方式，越華麗、越血腥越好。觀眾要是看得開心，還會往臺上扔各種禮物呢。”
“為什么要這樣？”吳進驚得“唰”的一下站了起來。
正是因為經(jīng)歷過戰(zhàn)場、親手扣下扳機殺過人，他才能明白生命的可貴?？蛇@個“血祭斗魂”，怎么聽著像是在拿人命取悅其他人呢？
“這是規(guī)矩。”
戴鑲文平靜地說，語調(diào)沒有絲毫起伏。就好像他說的不是血腥的比賽，而是一場普通的競技活動：
“血祭斗魂可是一年一度的盛事，是當(dāng)初鷹虎象三皇齊全時設(shè)立的，為的就是讓那群嗜血的達(dá)官貴人能開開心心地在這兒待著。三皇早就互相殘殺死光了，可這祭典卻一直留著。甚至，現(xiàn)在連普通民眾都能來觀看了。來的還不少?！?p> “這種比賽的獎勵也是極其豐厚的，從金錢財貨到天材地寶，什么都有。當(dāng)然，魂骨那種級別的東西是不存在的?！?p> 吳進當(dāng)即說道：“他就是真給魂骨，我也不參加。”
為了生存而殺人是迫不得已，但為了取悅別人而殺人？他無法接受。
這群人把人命當(dāng)什么了？
戴鑲文聳聳肩：“你自己要問的，我解釋一下而已?！?p> “對了，這比賽還有三天開始，城里會很熱鬧。如果你們要打探消息，這是最好的機會。”
吳進點點頭：“我明白了，謝謝您，戴先生。”
“節(jié)日……”韓金駑叼著煙卷若有所思，“唔，的確適合打探消息，但是我們要從哪入手??？‘除蟲者’相關(guān)，怎么看都不是爛大街的消息啊。”
“我剛才翻了翻這里的報紙，基本上全是戰(zhàn)報啊，拍馬屁啊之類的廢話。”
楚申犀看上去很樂觀：“消息那么多，總不能一點有用的都沒有吧？”
燕子馬上回道：“那要篩信息篩到什么時候？我們的時間可沒有那么充足?！?p> 韓金駑站起來：“哎，總之先出去轉(zhuǎn)一圈吧。阿進，你的寵物得留在這，不然太顯眼……”
“切切是我的朋友。”吳進聞言認(rèn)真地說，“不是什么寵物?！?p> 切切晃了晃觸角，對這話表示同意。
韓金駑賠笑：“好，好……你的朋友得留在這兒，不然我們這一伙兒就太顯眼了?！?p> 德拉貢城最重要的軍政區(qū)在西邊，其余的部分由一條主干道劃分為南、北兩塊，南部區(qū)域比北部大上不少。前者自然是貧民區(qū)，后者則是富人區(qū)。
他們剛邁出戴鑲文家大門，燕子就發(fā)現(xiàn)了異常情況。
“奇怪。”她輕聲說，“貧民區(qū)怎么會有乞丐？在這里能討到什么？”
吳進順著道路看去，那人就靜靜地坐在路邊，正是他們進城時就看見過的那個一手捧碗、一手拄杖、頭發(fā)和胡子極長的乞丐。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圍了上去。
韓金駑取下煙卷掐滅，彎腰：“這位老先生，你在這干什么？乞討不應(yīng)該去富人區(qū)嗎？”
乞丐聽見他的話，抬頭掃了一眼。然后說了句讓所有人都怔住的話：
“星空指引萬物。”
“什么？”
“星空指引萬物。”乞丐重復(fù)了一遍，他的聲音和吳進想象中的不太一樣，沒有那么蒼老。
“怎么？你們不是來尋求星星的？”他說完停了一會，接著道：“那就不要擋住其他求學(xué)者，去好好地做你們該做的事。”
“等等！”吳進上前一步，“您說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乞丐方才那句“星空指引萬物”讓他意識到了什么。小時候晚上沒什么娛樂活動，他晚上只能看星星，也對它起了好奇心。但他對頭頂上這片星空的了解，僅限于小時候聽父母講的各類故事。
現(xiàn)在正好遇上一個對這方面有了解的人，他怎么能放過這個機會？
一向不愛搭理人的燕子居然也走上前來：“我也有興趣?！?p> 吳進非常驚訝地看了看她：“燕子姐，你……”
“哦……”
難得連續(xù)兩個人都說有興趣，乞丐的聲音不自覺地?fù)P了一些：“反正時間快到了，你們就跟過來吧。”
于是，他們跟著這個乞丐來到了貧民區(qū)的一個空地。這里聚集了很多人，男人、女人、小孩、老人，全都有。年輕人三三兩兩地站在一塊，小聲地討論著什么；老人們腿腳不好，坐在地上自言自語。小孩兒們還是一樣的精力充沛，不停地追逐嬉鬧著。
在乞丐踏入場內(nèi)的那一刻，所有竊竊私語聲、所有念叨聲和嬉笑聲，全都戛然而止。人們的目光聚焦在拄著拐杖的乞丐身上，臉上開始煥發(fā)出光彩。
吳進注意到，他們眼里都閃爍著期待與憧憬。他們這副神情與身上帶著補丁的舊衣裳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連肚子都填不飽的地方，竟然有這么多對星星感興趣的人？”
空地中央有一個臺子。乞丐將拐杖放到上邊，動作迅捷地爬了上去。四人混在人群里，等著他開講。
韓金駑眨了眨眼睛，戳戳燕子，用氣音說道：“喂喂，你不是說我們的時間不夠充足嗎？為啥要哄這怪人？”
燕子回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要找切入點嗎？這不就是？”
“看看周圍，現(xiàn)在還沒到午飯時間，按理來說這些人都要工作?？涩F(xiàn)在居然有這么多人聚在這里，就為了聽一個乞丐講話！你還覺得這人不重要嗎？”
“同胞們。”
乞丐的聲音響起，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他的聲音和剛才又不一樣了，高昂、明亮，帶著一股難以忽視的氣場。
而且他的話里少了什么東西，但具體是什么，吳進也說不上來。
乞丐站在臺上環(huán)視四周，乞討用的小碗早已收好。他右手持拐，朝他的聽眾張開雙臂：
“今天我很高興。因為我注意到，我們的行列之中又添了不少新面孔。又有一些人加入了追尋星星、追隨祖先的旅程。”
“星星和祖先？這兩個……有關(guān)系嗎？”
吳進皺了下眉頭。
一旁的韓金駑突然出聲：“媽的。這怪家伙，他用的是最正統(tǒng)的星羅語！一點口音都沒有，他奶奶的！”
吳進湊近：“正統(tǒng)星羅語？”
韓金駑朝他點點頭：“最正統(tǒng)的！只有星羅城那邊的人會說，其他地區(qū)的都多少帶點味兒?！?p> “那奇怪了?！眳沁M嘀咕，“如果他是星羅城那邊的人……為什么會跑到我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