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
沙宣各處都設(shè)置了頂端插著廣播喇叭、連接著魂導線路的桿子,以備不時之需。現(xiàn)在它們很好地發(fā)揮了作用,一個男高音在喇叭里狂叫:“注意!注意!本鎮(zhèn)遭到攻擊,請外鎮(zhèn)人、沙宣居民們立即前往離自己所在位置最近的橋梁撤至南沙宣!注意!注意!本鎮(zhèn)遭到攻擊……”
全沙宣都回響著喇叭的大叫,無論是處于交戰(zhàn)地帶還是安全地帶的,穿斗篷還是不穿斗篷的,男的還是女的,老的還是少的,無一例外,全都被廣播聲弄得像聞見貓味道的老鼠一樣神經(jīng)緊張,恨不得馬上覺醒一個飛行武魂飛到對岸去。
赫連剛帶著另外兩人沖出天影旅棧二三十米就聽見空中傳來炮彈的呼嘯和爆炸聲,不用回頭看他也知道那是炮彈把旅棧炸得破碎時發(fā)出來的。他不由得罵了句臟話,跑得更快了。
顧希寧倒還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樣兒,甚至用控鶴擒龍從地上撿了個銅幣放進褲兜里——和他以前見過的場面比起來,沙宣這實在算不得什么。胖子右手撿錢、左手拉著吳進跑,吳進則只是兩眼失神地看著周遭的人群,對自己的處境全然不關(guān)心。
他看到和喇叭一起高聲嘶吼、眼白布滿血絲的衛(wèi)兵正努力地維持著秩序,臉色蒼白的母親低聲安慰著懷中的嬰兒,病弱者咳嗽著摔倒在地上,后面的人群絲毫不停,數(shù)十雙腳踏過他的身體,他的慘叫聲被淹沒在人群的喧嘩、馱獸的咆哮與喇叭的高鳴中……落日的余暉將所有人的扭曲的臉龐都鍍上一層血紅色的光芒,使此情此景顯得更加光怪陸離。
吳進緊抿嘴唇,他想將注意力集中在跟著顧叔的屁股逃這事上,但腦子里的思緒如秋天的枯草般雜亂無章。
這里和伯陽好像啊……都是突如其來的戰(zhàn)火,都是突然被打破的平靜……
媽媽,我還要這樣逃跑多久呢?
我真的……能像老人家所說的那樣終結(jié)這一切嗎?
三人在離橋僅有十余米的位置停下了。赫連和顧胖子看了眼擠得密不透風的人群,難堪地對視了一下。
他們無論是哪個都不敢?guī)е鴧沁M一頭扎進人堆里——光是看著就呼吸困難。
赫連眉頭緊擰,咬了咬牙:“媽的,我?guī)銈冿w過去。”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這么干?!迸肿討n心忡忡地看著西方的天空,“萬一飛來一發(fā)炮彈怎么辦?”
“那樣的話,就交給你了?!焙者B無奈地笑笑,六個魂環(huán)亮起、黑霧升騰,在他背后凝成一個頭頂雙角、背生雙翼、肌肉虬結(jié)的巨大黑色惡魔。惡魔俯下身子抱住赫連,化為一套暗夜般漆黑的鎧甲。一對暗影能量構(gòu)成的翅膀在赫連背后展開,赫連伸出手臂將胖子和吳進分別夾在腋下,而后一拍翅膀,騰空飛去。
這一切說著漫長,但實際上只花了一瞬間,以至于他們身邊的人甚至都沒有察覺到三個大活人就這樣從自己身邊消失了。
顧胖子搖搖頭,運起紫極魔瞳,幫赫連偵查著周邊的情況。這一看,立馬讓他本就不大的眼睛又急劇收縮了一下瞳孔——有一枚曳著尾焰的定裝魂導炮彈正朝著他們的方向飛來!
“媽的,五級!”
胖子在心里暗罵道。若真讓它在這邊爆炸,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就算不會直接懟到他們身上,沖擊波也夠他們喝一壺!
心念電轉(zhuǎn)之間,胖子急中生智,迅速掏出兜里那枚先前撿到的銅幣,用唐門發(fā)射暗器的手法將它朝定裝魂導炮彈的方向擊去!只聽轟的一聲,炮彈應(yīng)聲而爆!
爆炸后產(chǎn)生的沖擊波擊中了空中的三人,即使離他們有一段距離,沖擊波也還是讓他們?nèi)齻€人都在一瞬間內(nèi)失去了意識。赫連放開了夾著的兩人,吳進昏迷著掉到了河里,隱入了波濤之中。
兩個魂師很快就清醒了過來,赫連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急急地朝著河面俯沖。胖子釋放武魂河豚,深吸一口氣,把自己變成了一個皮膚上生滿刺鱗的充氣肉球,在地上彈跳了幾下?;馔陦嫷降孛嫔系臎_擊力后,顧胖子解除武魂,焦急地撥開人群擠到河邊,用紫極魔瞳尋找著吳進。
河面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被沖擊波掃下橋的人與物品。胖子掃了幾回,終究沒能找到吳進。他抬起頭,雙手攏在嘴邊呈喇叭狀,對在河面上瘋也似盤旋的赫連大喊道:“老鳥,下來吧!那小子不在這一塊兒了,到別處去找!”
赫連聞言,馬上降落到地上收起武魂,然后在胖子驚訝的眼神中給了自己重重的一巴掌。
“你神經(jīng)病啊?”
“只是讓自己清醒點。”赫連腫著半張臉冷冷地道。
“普通人拿著魂導器的大規(guī)模作戰(zhàn)已經(jīng)不是獵魂師擅長的領(lǐng)域了,我想,在這方面,最好還是聽前唐門傭兵的建議?!?p> “看來你這傲慢的傻鳥真的在這幾年里變了很多。”顧希寧低聲感嘆道,從魂導儲物手環(huán)中取出他最心愛的老伙計——炫世公司產(chǎn)“戰(zhàn)斧”魂導制動手槍,上好子彈,拍了下赫連的肩膀:“那我們得趕快行動起來,走吧!”
“那小子若是跑到安全地帶待著還好,但如果他傻傻地沖進戰(zhàn)場,在炮火中多待一分鐘,他暴斃掉的幾率就增大一分!”
“了解。”赫連點頭,跟著顧希寧朝北岸跑去。
“你怎么能確定吳進在北岸?”
“你他媽的看看這河怎么流的!”胖子不耐煩地道,“自西向東還朝北打了個大彎,這種水流走向大概率會把他沖到北岸!”
赫連仔細觀察了一番河面上物體的移動情況,見的確是被沖上北岸的物體比被沖上南岸的多,這才信服地點了點頭,閉上嘴,和胖子一起沖過石橋,對旁人驚詫的眼光置若罔聞。
到了北邊他們才發(fā)現(xiàn),攻擊鎮(zhèn)子的勢力有兩支——鎮(zhèn)東和鎮(zhèn)西都有炮火在閃,時不時還會蹦出幾顆定裝魂導炮彈。
兩股勢力對對方的態(tài)度尚不明確,但都很有默契地在用火力打擊沙宣本鎮(zhèn)的衛(wèi)隊。沙宣衛(wèi)隊在壓倒性的火力攻勢下只能盡量將兵力分散,縮入鎮(zhèn)中已經(jīng)空置的房屋內(nèi)苦苦掙扎。
“他媽的。”顧希寧的臉上多了一副把兩眼都框住、不漏一絲空氣的特種墨鏡,能最大限度地將他釋放紫極魔瞳時眼睛散發(fā)的紫光掩蓋住。“看這架勢,這是要清理戰(zhàn)場后再做決戰(zhàn)啊?!?p> “那樣的話,好像對我們有利啊?!焙者B說。
他們此時蹲在橋邊上一座守衛(wèi)住的小屋中,透過窗子看著不遠處飛翔的炮彈。
“有利個屁!”顧希寧吸吸鼻子,“他們打起來確實方便咱渾水摸魚,但是你敢說吳進那小子也像我們這種老油條一樣能在槍林彈雨中混?時間就是金錢!”
“好,好。”赫連告饒似的舉了舉雙手,“都聽你的。那依你看,我們什么時候切入戰(zhàn)場最合適?”
“等他們?;稹!鳖櫹幷f,“只是,我老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在這個他媽的小鎮(zhèn)上要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