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米德爾斯伯勒戰(zhàn)役結(jié)束(上)
942年8月,瓦倫西亞國內(nèi)正值酷暑:首都布古利爾的紅魔大道上,陽光刺眼地在街上每一個行人的臉上流淌,映照出汗水的輪廓。
盡管前線不時有諸如“老紹肯家的兩名子女都喪生了”、“琳娜的丈夫犧牲了”這類讓人悲傷的消息傳來,可在行人們的眼中,很難找到任何失落的情緒——他們相信,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利于魔族的……哪怕這意味著將會有更多人付出他們至親的性命。
但在8月18日這天,一切似乎悄然發(fā)生了改變。
是一則新聞報道。
一則關于最新戰(zhàn)況的新聞報道。
戰(zhàn)爭持續(xù)到現(xiàn)在,尚留在瓦倫西亞本土工作的,大多是40歲以上,不愿再上前線作戰(zhàn)的魔族。而這些基本都擁有兩份以上工作的魔族,在閑暇時光中的唯一娛樂,便是閱讀最新的報紙,于是,在18日8時發(fā)的早報上,他們便看到了這么一條消息:“昨日(8月17日),瓦倫西亞第三集團軍統(tǒng)帥部確認,第三集團軍已完全撤離米德爾斯伯勒(維多利亞),米德爾斯伯勒戰(zhàn)區(qū)只余部分部隊斷后……”
換言之,這場持續(xù)了差不多一年的戰(zhàn)役,以瓦倫西亞軍的失敗而告終。
“……看起來,這就是結(jié)果了!”8月21日,一家尚未收歸公有的酒吧內(nèi),一個年約50的男子站在房頭那端,慷慨激昂地演講著——他的聽眾有十幾人,都是因米德爾斯伯勒戰(zhàn)役的失利,而對魔族前景產(chǎn)生動搖的人。
“我們這場非正義的戰(zhàn)爭持續(xù)多久了?3年?不,這不對,各位,時間應該再往前提,從女王諭令重整軍備開始算起,你們會發(fā)現(xiàn),這場戰(zhàn)爭已長達驚人的8年有余!8年!”這個名為布夫的人繼續(xù)講道,“實話說,我們魔族需要的是什么?我們想要的是支配的力量嗎?我們想要的,真的是傷害他人,乃至傷害自己的至親以恢復數(shù)個世紀前的榮光嗎?”
聽眾們面面相覷,都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
“各位,這場戰(zhàn)爭實在是太漫長了!我們魔族難道還要繼續(xù)支撐下去嗎?!”他再舉出米德爾斯伯勒戰(zhàn)役的例子,“就在前幾日,我們遭遇失敗的那場戰(zhàn)役,根據(jù)粗略的統(tǒng)計,我們損失了足有十萬人之多!十萬!而且還是十萬的年輕人!他們中有多少是才剛成年不久的孩子?有多少是你我的孩子?說不定,在座的各位中,就有因此而痛失子女的人……”
一位母親緩緩舉起了手:在昨天,孩子在前線取得的功勛獎章,與陣亡通知、撫恤金一同,被專人交到了她手中——發(fā)放的撫恤金十分優(yōu)厚,可那滿箱的鈔票,也無法寬慰她的心靈。于是,在后院給自己的孩子樹起一個衣冠冢后,她便參加了這么個關于反戰(zhàn)的演講。
“向您表示敬意,夫人,”布夫敬了個禮,“雖然我沒見過您的孩子,但想必他們都是跟您一樣柔和的人……”
接下來,布夫以這位母親為切入點,給他的演講作了個結(jié)尾,并且再次號召所有魔族團結(jié)起來,以積極的行動,促使“更多如她那般的母親,不再為他們失去的孩子哭泣”。
在熱烈的掌聲中,布夫再向他的聽眾們致謝,揮著手離開了他待了一個多小時的房間——他的行程安排得很滿,馬上就要趕往下一個演講地點了。
為了不被逮捕,他需要通過一條連接紅魔大道的地下長廊,趕去一條小巷那與他的保鏢們會合,而剛踏入那在一片漆黑中靜默的磚瓦時,他察覺到了一絲微妙的不對:平時,這里的燈光都是亮著的,但今天,這里的燈顯得異常黯淡,而且……他抽了抽鼻子,有一種淡淡的、奇怪的鐵銹味在這里縈繞。
‘趕緊走吧!’他這么想著,循著水聲向前,腳步不知不覺地加快。
大約走了一半路徑,就到了跨越地下水道的一棟小橋前:只要過了這道橋,就是一條平直的通路了。
就在他踏上橋面時,原本漆黑一片的空間,忽然亮堂了起來,閃得布夫眼睛一陣刺痛,不自覺地閉上眼。
“嗨,你好呀。你最近好像很忙,是吧?”一個女孩的聲音,傳入布夫的耳朵。
過了好一會,適應了光線后,布夫看到,有一個人,正站在他必經(jīng)的路上:那確實是一個少女,有金色的頭發(fā),面容端莊,靚麗的紅色雙瞳熠熠生輝。
“我們最近收到報告,說不少地方出現(xiàn)了‘異?!亍俊彼⒅挤?,那眼神,讓后者在悶熱的空氣中感覺到了一絲來自嚴冬的寒意,“你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對吧?”
“你是誰?!”布夫顫抖著發(fā)問。
但對方?jīng)]有回答,只是自說自話道:“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你覺不覺得,哪怕是最糟糕的人,也能被改變?”
布夫還沒理解這個問題的用意所在,少女就仿佛知道了答案一般“呵呵”笑著,“看你那一臉迷糊的樣子,這樣吧。我有個更好的問題給你……你,是不是想吃點苦頭?”
聽到這句,布夫瞬間明白了,面前這個少女出現(xiàn)在這里的用意。
‘原來我早就被注意到了啊……但是……’布夫并不認為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
他克服少女給他心里施加的壓力,向前慢慢走了一步。
“這是給你的警告,如果你膽敢繼續(xù)下去,接下來發(fā)生的事,你絕對不會喜歡。”
‘她說的繼續(xù)是什么?奇怪,為什么我的手在不停地發(fā)抖……?’這么想著的時候,他不自覺地再朝前再走了一步,距離少女不過1.5米。
“嗯,好吧。所以說啊……”
視線捕捉到一道寒芒掠過,慌忙想躲避的時候,已來不及了。
這個演說家的腦海中,最后接受到的感覺,是一種身體骨肉分離的感覺……
“冷雨夜”用沾滿血的劍,把那具失去了生命的身體挑到下水道里,“……我就納悶,怎么會有人覺得,這種油嘴滑舌之徒能夠被說服的呢?”
她深吸一口氣,把留在橋面上的血漬以“炫紋”蒸發(fā)干凈,收起劍,走到墻壁旁,側(cè)身拿出畫板,迅速給這建在下水道上的橋梁畫了個速寫,點點頭,收起畫板,朝布夫原本要前去的方向離開。
少女身后,地下長廊的燈光漸次熄滅,一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