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趴在小窗戶上偷看,剛下過雨還留在玻璃窗上的水珠緩緩滿滿,不疾不徐的順著水痕慢慢的往下。
“砰!砰!砰!”
激烈的敲門聲從二樓響起。
“媽的,虞年,你有本事一個月不回家,現(xiàn)在又讓我等你四個小時等到凌晨兩點還搞毀了我的生日趴,怎么沒本事開門出來給我解釋解釋?躲在房間里算什么?”
巨響聲里,身穿藍白相見長袖運動校服扥少年黑發(fā)凌亂,性感冷淡的丹鳳眼不知怎的被氣的眼尾發(fā)紅,順著拳頭錘著的門惡狠狠的盯著,像是要透過鐵質的材料用眼神凌遲里面的人,從牙縫里擠出來這句話。
“我出來干嘛?你別看它只是一扇門,這可是我生死的保障啊!”
虞年抵著門,慫且欠揍,百年的老太婆,總是要泰山崩于前而臨危不懼。
她笑瞇瞇的打開貓眼“小祖宗,你看看這都凌晨兩點多了,咱別鬧了好吧,明天我給你補上,你想要多少人,多少鬼,都給你搞來,咱們辦個萬人趴,我跟你說剛好我在施工地一個地方找到一群還沒被收走的喜喪鬼,那個小嗩吶小喇叭一吹,可給你過的熱熱鬧鬧的?!?p> “你有病吧?!蓖忸^的祖宗壓著火氣罵“生日你請喜喪鬼,你是慶生還是給我送葬?”
“再說了成年禮哪有補辦的?臭老太婆!”
話音剛落虞年抵著的門就又是猛地一震,聲音響的她耳朵疼,手也被震得發(fā)麻。
真是要命!
虞年現(xiàn)在就是后悔。
后悔的要命!
她在瘋狂反省為什么當年輕閑的蛋疼非要給自己找罪受搞了個小刺猬來養(yǎng)著。
這下好了養(yǎng)大了不僅打不得罵不得,還得寵著哄著,你看看現(xiàn)在,都爬到他姑奶奶/頭上做祖宗了。
這個在野!真是被慣得太嬌縱了!她今天一定要!
“那行那行你說的都對?!?p> 好好求求他。
“求你了小祖宗,我剛從局子里放出來不僅搞了個難纏的警察還收了一個生魂,你心疼心疼我這個老太婆好不一把年紀了經不起折騰。”
“讓孩子睡個好覺吧求求了!”
“……你居然又進局子了?”祖宗抓重點一直有一手,立刻有事滿含危險的反問句,語調放慢的叫人害怕。
雖然但是她居然聽出來這個天是兒子地是孫桀驁少年語氣里的擔心和著急?
她不會是被質問的時候腦袋轉太快產生幻覺了吧?
害管他呢,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對啊祖宗,所以有事明天說,OK?我在這里先祝你萬壽無疆長命百歲祝你的名字永遠別處現(xiàn)在我的本子上,最好活到一百歲到時候我親自給你選地送你駕鶴離去?!?p> 虞年不給反應的一頓加特林嘴炮輸出,那還有一點學校里溫柔學姐的樣子。
“……”
門外突然死一般的寂靜,虞年正準備暗喜
“虞年你知道每次我跟你講話都在想什么嗎?”
不是很想知道肯定不是好話。
虞年暗自吐槽,但還是接著問。
“想什么?羨慕我一張巧嘴還美若天仙?”
“我想怎么都懲罰你做死神了不順便給你嘴巴封了!”
“你在我這里說點好聽的話就會少一斤肉是嗎”
不知不覺被帶跑題的少年氣的耳廓紅,咬牙切齒的好像要把虞年嚼碎了一樣。
“我這多么真誠的祝福啊,你不喜歡也不能說我祝福不真誠吧,算了我先睡了,拜拜晚安明天我早起爭取不見你!”
虞年講完就迅速的鉆進被子捂住耳朵不停掩耳盜鈴的默念。
我是老妖怪,機靈又古怪。
“你他媽的……一個月沒見今天就跟我這些嗎虞年!”在野實在忍不住,一肚子委屈又憋在心里。
臭小孩!還學會說臟話了!
虞年蒙著耳朵一邊側了個神。
“也是,還是當死神久了到底還是沒一點人性了?!?p> 誰知道站在外面在野突然嗤笑,丹鳳眼線條薄涼眼尾一挑邪性又桀驁。
?????
“小兔崽子你罵誰沒人性?”被踩著尾巴的人刷的開門收起一貫笑瞇瞇的樣子開門就是一拳。
到底是剛收完生魂力氣不夠,沖出去一半就被輕松攔住順便還收了個白眼。
“有就滾出來陪我切蛋糕。”他還紅著臉,也不知道是氣紅的還是怎么樣,面上冷淡手上的勁兒卻慢慢松下。
“再拖一會兒蛋糕上的水果可要氧化了?!彼み^頭,紅著耳朵軟著聲音的樣子別扭又好看。
“看什么啊!要不是你喜歡我才不買芒果味的蛋糕,買回來了你就得給我吃干凈!聽到沒!吃不掉打你!”
“嗤”虞年內心無聲冷笑,笑死,誰打誰還不一定。
一開口
“好嘞祖宗,這就來?!?p> 不用回頭就知道她又跟過來了,兩個人總是這樣,他一邊嘴里說著狠話一邊又暗戳戳的期待,她也是一邊喊著不樂意一邊又屁顛屁顛跟在他身后。
兩個都是口是心非的人。
一起生活這么多年,兩個人對彼此的性格都摸得透徹,雖然平時吵架多,但兩個人也都是互相知道性格,用虞年的話來說就是對她漫長無際且無聊泛黃的人生的一點點調味,不過她時常也是沒啥反抗的能力。
雖然虞年總是自稱是她養(yǎng)大在野,但撇去剛被收養(yǎng)兩年他十二歲到十四歲在野還沒有接觸廚房的時間,其他時候算準確了都是在野在養(yǎng)著虞年。
不然以虞年這種生活習慣,估計又要丟人的因為胃病進醫(yī)院打點滴。
你說一個死神,還不好好吃飯,居然會得胃病,得了胃病居然還不能自己只好要他大半夜爬起來背人去醫(yī)院。
這就……
很菜啊。
也幸好在野被虞甜收養(yǎng)的時候已經聽過了那些美好的恐怖的或者是一般般的童話故事,只是他是真沒想到小孩童話故事分類都在恐怖類的死神,長著一張清純可愛臉不說,收靈魂特殊技能需要冷卻,而且還只能用三個小時,不能隨心所欲收人靈魂要按照書上出現(xiàn)的名單跟個社會打工人一樣,偏一點點就會受到反噬懲罰。
除了無限長,長到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底的壽命,和不會變的容貌,以及破曉時分用來奪走“意外事故”身亡人們生魂的特殊能力,啥都不會。
甚至還要和他一起上學。
“我去!你這是芒果蛋糕嗎?你這不如說是芒果上長了奶油吧?!?p> 在野打開微波爐,聽著身后人的贊嘆想到果然天山童姥這個成語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有些人實際幾百歲了,但還是像個小孩子一樣。
她,虞年,一位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活了多少歲的死神,在這世間兜兜轉轉,面對四季更迭新生死亡,本來都應該情感麻木了,可哪知讓她嘗到了芒果的快樂味道,聽她說吃了快有兩百年了,長情這點,在野為她點贊。
“哇聞著好香哦!果然芒果就是最偉大的,感覺心情又好了!”
“笨蛋!”剛伸出去的手被硬硬的筷子手起筷落精準打擊,她抬起頭,果然看到在野一張嫌棄的臉“先吃飯再吃蛋糕!”
虞甜看向他端上來的兩盤菜,都是她百年人生里長情執(zhí)著的愛——紅燒豬蹄和清蒸鱸魚,兩道菜不僅色澤誘人香氣撲鼻還熱氣騰騰,雖然看起來像是從微波爐剛熱完出來的,但都是滿滿完整的兩盤。
“別看了快吃?!?p> 在野在對面坐定,拿起筷子卻發(fā)現(xiàn)這個饞貓明明看到喜歡的菜兩眼放關,但居然遲遲沒有上手。
沒好氣的催一句,在野不漏痕跡的用力聞了聞。
還好啊,都是今天剛做的菜,應該也沒什么怪味啊。
“咳?!?p> “你……沒吃飯?”虞年神情怪異的看著他手里的筷子,問出了在腦袋里盤旋的巨大問號。
“……你不會怕我給你搶吧?”在野驚訝的瞪大眼仿佛在看什么絕世狼心狗肺一樣。
“???”
虞年黑人問號。
她雖然說平常在家不正經了點,但好歹在學校也算個根正苗紅的共青團團員,溫柔優(yōu)雅的代名詞,她會干出來“搶”這種粗魯事嘛?!
狠狠地瞪了在野一眼,虞年一筷子插起一塊Q彈紅潤的豬蹄,咬牙切齒。
“我就不能奇怪一下嘛,剛剛我嚇人的時候可是看到你和你那幾個朋友滿桌子大魚大肉,正常來說說你吃飽了應該不會再拿筷子,你吃的又不多?!彼O聛碓僖б豢谪i蹄肉,早就注意到在野慢慢變紅的耳朵現(xiàn)在更是整個都紅了,選擇性忽視的垂眸,她一邊和菜盤子里的翻白鱸魚眼對視一邊問道:
“你不會一直沒吃等著我回來呢吧?”
“……”
詭異的沉默了三秒,虞年能感受到一股強烈的目光在看著她啃豬蹄,但是那又怎么樣,她是老妖怪了,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還會怕個小孩盯著?
“你想多了?!?p> “今天豬蹄做的好吃,一上去就被搶完了,沒吃到多少,想著再吃幾塊解解饞而已?!?p> 他的聲音驟冷,手卻暴露性掩飾的摸著后脖頸,他側過頭,也不看虞年,挺翹的鼻子下薄唇微珉,他本來臉就沒多少肉,一頂腮更是明顯。
到底還是個狼崽。
還是一只軍大區(qū)長大的狼崽。
虞年看著他的側臉,咀嚼的動作都慢了下來,少年早就不知道什么時候褪去了稚嫩和青澀,變得棱角分明,眉宇清俊,唇紅齒白。
因為年少多事故,他始終成熟的比同齡人要早,長相早已經是翩翩少年郎,如果要不是他的父母出了事故,作為赫赫有名的軍將之后,在野在哪里都會是眾星捧月的存在,他會在愛里長大,成為江東最驕傲自信的少年。
只可惜……
“你想吃就吃唄,我就是開個玩笑”
虞年暗了暗眸子,勾起笑依舊是沒心沒肺的樣子。
“不過先說好啊,就兩塊,多了可不行?!?p> 在野冷著眸子,他最討厭虞年這點了。
笑著把正經話不正經話都說了。
狡猾的總是讓人分不清她真正的意圖。
人家不是不懂裝懂,老妖怪總要不一樣,總是懂了也裝不懂,怕麻煩的緊,平時讓她擦個桌子都不愿意。
怎么能有人活了幾百年還是這么懶。
在野恨久了她死神的身份,到這時候總是感覺不知道哪位神做的真是對。
虞年冤枉,表示你不懂活死人的消極狀態(tài)。
她哪是不愿意動,那是沒心情動。
不過啃豬蹄她還是很樂意動的。
“喵嗚~”
透過還插著枯萎玉蘭的花瓶,正在吃飯虞年看到了她的貓,那只漂亮的異瞳白貓。在野也看到了,只是不善的看了一眼,嚇得小貓連忙后退了幾步。
她剛伸出手,和它對視一眼,它就知道她要抱它,裂開貓唇笑著一躍跳過來,小心的躲過桌子上的瓶瓶罐罐鍋碗瓢盆準確的落在她的懷里,乖巧的舔舐著她蒼白手臂上尤其明顯的淡紫色血管。
“真是陰魂不散,跟個吸血鬼一樣?!?p> 在野顯然對這位不速之客心懷不滿,冷冷的挖苦道。
小黑:???人家已經被你鎖外面三周了今天剛走窗戶進來好嗎??
虞年看他又厭惡的垂眸就知道在野對小黑的討厭簡直到了極點。
她一直覺得在野的眼睛很好看,大眼有輕微遮瞳,加上睫毛長擋住眼睛,所以眼神經常有種迷離的美感,加上精致的五官,一顰一笑都能引得不少少女心蕩漾。
寬闊的肩膀,挺拔的身材,所以當他睜大眼睛無辜的望著你的時候又會很純真,水汪汪的眼睛,仿佛拒絕一句瞬間那雙大眼睛會不要錢的一直流水一樣。
可長大后的在野可能青春期到了,一雙漂亮眼睛不好好用,總是半闔著眼,神色慵懶矜貴,尤其當他不開心的時候,更是把眸子垂的低,好像這樣別人就看不到他眼里的情緒。
就像現(xiàn)在。
“你跟貓生什么氣?她又不會跟你搶豬蹄,別這么小氣嘛”虞年一手擼貓一手拿豬蹄嘴巴在跑腦子在后面追。
“啪。”
在野猛的拿著筷子一拍。
“我生什么氣?我不能生氣嗎?如果不是要用生魂喂它,今天你不早早就回來了?還用折騰成這樣?我是為你著想你倒好?!?p> “幫只貓也不知道想一下我?”
“我……”虞甜語結,暗道小伙子不講武德,怎么說生氣就生氣,不給人一點心理準備。
罷了她又想想,也是,在野這暴躁美人,生氣要還有個預告才離譜。
虞年幾百年都沒關心人的經驗,唯有的還是近幾年在野還小的時候哄小孩去網上查的資料,給糖給抱給親親這種現(xiàn)在人都大了自然不能用小時候那套。
于是她的嘴巴張張合合無聲糾結,最后只能皺眉張口“在野……你最近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受什么刺激了?要不我忍痛割愛把這鱸魚給你?”
謝邀,自認已經夠溫柔了。
在野怒極反笑,看著虞年明顯是受到了驚嚇,但瞬間又嬉皮笑臉的樣子,無力又暴躁。
在野一口情愫捏著吐也吐不出來咽又咽不下去只能憋屈的放狠話“算了,不管你了!”
“……?”大哥給個機會否?
“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吃完記得洗碗?!?p> “唉……”虞年深嘆一口氣,難舍手里的紅燒豬蹄。
這么想不開。
難得做的這么好吃。
記得上次燒的豬蹄還是苦的呢。
不知道珍惜糧食的家伙。
“喵嗚~”
不愧是心有靈犀。
虞年看了一眼躁動的小黑,好心的把啃不干凈的豬蹄扔給它。
可誰知人家不領情,反而抬起眸子冷冷的盯著她。
小黑今天怎么這么詭異?平常別說骨頭,扔個拖鞋出去它都開心的飛起。
虞年握著筷子的手微微顫抖……不會吧……
連小黑都嫌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