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道回豐大的途中,遇見了折返的衛(wèi)含光,此時的衛(wèi)含光哪里還有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模樣,臥在馬車之中病懨懨的,說話的聲音也沙啞了起來。
“大將軍您這是怎么了?”周安道關切的問道。
衛(wèi)含光抬手示意周安道上馬車,道:“你別去豐大了,隨我回鴻信?!?p> 周安道不解道:“可是大皇子命我回豐大,若是不去豈不是違背軍令?”
衛(wèi)含光猛的一拍,怒道:“他的命令你不能違背,難道大將軍的命令就可以違背嗎?”
周安道無奈,轉頭望向呂遙,見他扭過頭去,頓覺為難。
衛(wèi)含光對呂遙道:“你回去告訴大皇子,就說奮武將軍被我征用了,他要問罪,盡管來找我?!?p> 呂遙只得拱手遵命。
周安道在車上準備說起風陵渡的事,誰知剛說了一句,便被衛(wèi)含光揮手打斷,只得作罷。
豐大城外,江鋒已渡江歸國,只留下殘破不堪的城池,原本繁華之地,經(jīng)歷了這次戰(zhàn)爭,人口十不存一。汪曉峰在城外迎接姬長生。
“怎么不見諸葛將軍?”姬長生未發(fā)現(xiàn)諸葛玄,眉頭微皺,出聲問道。
汪曉峰道:“諸葛將軍已回石安,大皇子請先入城,再做計較?!?p> 姬長生眉頭一挑,笑道:“如此,便拜托將軍了。”
入城第二日,姬長生上書衛(wèi)國國主,欲早日與衛(wèi)國公主若若成親,向世人顯示兩國休戚與共。
衛(wèi)國主不顧諸葛玄的反對,同意讓姬長生立即回石安成婚。
姬長生只帶小杜子及三百親衛(wèi),與汪曉峰進了東陽城。
城中張燈結彩,更有諸多賞賜,使得經(jīng)歷過大戰(zhàn)的衛(wèi)國人,臉上多了幾分神采,畢竟戰(zhàn)爭已去,活著的人還是要繼續(xù)過日子的。
“太浪費了?!币宦沸衼恚чL生痛心疾首的說道。
汪曉峰道:“不如此,如何能顯示大皇子尊貴?”
姬長生只是搖頭不說話。
街邊高樓之上,一身紅衣的若若躲在暗處悄悄的打量著自己的意中人,只覺得怎么看怎么舒心,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是那么優(yōu)雅。
“公主?!辟N身宮女青梅輕聲呼喚。
若若好像受驚的兔子,一下跳了起來,看清來人,嬌嗔道:“死妮子,不聲不響的,嚇死人了?!?p> “呸呸呸!”青梅連啐數(shù)口:“明日便是大喜的日子,怎么能說這不吉利的話呢。菩薩保佑,我家公主不是故意的?!?p> 看著嬌憨的青梅,若若拉起了她的手,問道:“你說,明日成親以后大皇子是不是就要帶我回帝都了?”
青梅低著腦袋認真的想了想,道:“那是肯定的,畢竟要見公婆嘛?!?p> “那豈不是見不到爹爹了?”一想到此,若若不由得患得患失起來。
“公主不必擔心,衛(wèi)國將來都是大皇子的,自然會回來的,現(xiàn)在不過是離開一段時間而已?!?p> 聽到青梅如此說,若若才高興起來,拉著她下了樓,回王宮去了。
姬長生拜見衛(wèi)國主,一番賓主盡歡之后回到住處已是華燈初上。
墻內肅殺的氣氛與院外的歡聲笑語格格不入,大廳內汪曉峰等人已經(jīng)早已等候多時了。
姬長生進來便沒有了半點醉態(tài),眼神清明,步履穩(wěn)健。
“大皇子!”眾將躬身行禮。
“大家都是生死與共的兄弟,何必在意這些俗禮?”姬長生坐了下來,問道:“汪將軍,說說你的計劃?!?p> 汪曉峰拿出一張圖紙,赫然是王城地圖。
指著地圖,汪曉峰道:“明日大婚,世家貴族都會入宮賀喜,宮衛(wèi)已全部落入手中,彼時突然發(fā)作,衛(wèi)國便是大皇子的了?!?p> 姬長生微微點頭,認可了汪曉峰的計劃,卻也問了一句:“石安守軍呢?”
汪曉峰道:“石安守軍盡歸諸葛玄統(tǒng)領,我們沒辦法,只說動了幾位中層校尉?!?p> “無妨,明日諸葛玄也會入宮,只需擒下他,大事可成矣?!?p> 姬長生站起身來,對汪曉峰彎腰行禮:“朝廷、長生皆拜托將軍了。”
汪曉峰急忙跪下:“能為朝廷盡忠,是下官世代的榮耀?!?p> 三百里之外的李尋,看著大軍之中的謝至仁,遲遲沒有下達動手的命令,直到謝至仁走遠。
李尋仰天長嘆,知道自己被姬長生耍了。
當日姬長生說服李尋議和,便是保證武朝會在風陵渡血戰(zhàn)陳軍,即便不能殺死,謝至仁退回江南也必然是大敗之姿,那時李尋只需一隊精銳伏擊,謝至仁便是手到擒來。
可如今謝至仁完好無損的從風陵渡撤軍,自己準備的一百人,如何能殺的了他?
“可恨!”李尋手中的茶杯化做齏粉,鮮血直流,卻感覺不到半分疼痛。
趁著夜色,李尋不顧眾人的反對,孤身一人拜祭了李守一。
“大將軍,李尋無能,為小人所騙,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仇人從眼皮下溜走,愧對您養(yǎng)育之恩??!”說到最后,李尋放聲痛哭。
李尋的哭聲被衛(wèi)國宮城內的雅樂掩蓋,紅色的吉服讓姬長生臉色紅潤了許多。
衛(wèi)主看著眼前的一對佳人,感嘆萬千。
“采薇,若若長大了?!毙l(wèi)主心中說道:“她以后就不需要我了?!?p> “禮成!”這兩個字,宣告著姬長生和若若正式結為夫妻。
諸葛玄坐在一邊,眼神迷離的看著這婚禮,感覺與十八年前如此相似,借著喝酒,抹干凈眼里的淚水,再奉上一個祝福的微笑。
婚房內,若若緊張的捏著手指,姬長生陪他說了兩句話,便說要出去應酬了,等到姬長生離開之后,若若長舒了一口氣,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情況,抬起的手觸摸到紅蓋頭時卻想到了宮中老人的教導又收了回來。
腦子中一陣胡思亂想,既期待又害怕。
宴會繼續(xù)進行,夜幕之下整個宮城籠罩在一片紅色的海洋中。
衛(wèi)國主已經(jīng)喝的有點多了,敲打著節(jié)拍,瞇著眼,微微晃動著腦袋。
諸葛玄起身告辭,卻被衛(wèi)國主拉住。
“小玄子。”衛(wèi)國主拉著諸葛玄的手道:“這是若若的大日子,你怎么能走呢?留下來陪我多喝幾杯,以后咱們兄弟要多來往,采薇也會高興的?!?p> 諸葛玄看著衛(wèi)國主發(fā)間的白發(fā),心中一嘆:“臣遵命?!?p> 衛(wèi)國主哈哈大笑,把金杯倒?jié)M酒遞給諸葛玄。
諸葛玄接過,正要飲下,卻被一陣喊殺聲驚動,一員渾身是血的宮衛(wèi)沖開舞姬,跪倒面前:“稟國主!汪曉峰勾結大皇子反了!”
諸葛玄大驚,正欲發(fā)問,卻聽的衛(wèi)國主道:“大膽!竟敢在這大喜的日子里胡言亂語,你是活夠了?”
宮衛(wèi)叩首道:“國主快走吧,汪曉峰馬上就殺到了。”
仿佛是證明他的話一般,外面喊殺之聲已經(jīng)清晰可聞,諸葛玄急忙道:“國主先回避,待微臣弄清楚再說不遲。”
衛(wèi)國主還是不愿意相信,手下的大臣們卻已經(jīng)亂成一團。
“把大皇子叫來,寡人要親自問他!”
諸葛玄已經(jīng)顧不上了,猛的扛起他,往后宮而去。路上只見火光沖天,喊聲震地。
“為國鋤奸!”
此情此景由不得衛(wèi)國主不信,喝下去的酒化為冷汗涌出,可是他還是不明白姬長生為什么要反,衛(wèi)國馬上便是他的了呀。
“若若!”衛(wèi)國主突然想到最重要的東西,驚呼道:“放下我,你快去尋若若!”
諸葛玄頓時犯難,若國主落入姬長生手中,衛(wèi)國危矣,可不去救若若,她必然兇多吉少。
看出了諸葛玄的為難,衛(wèi)國主道:“有密道可以出宮,你不用管我,若若母親畫像后面就是暗道入口,你快去!”
直到諸葛玄看見衛(wèi)國主進入密道,才飛奔趕去若若所在的宮室。
青梅瘦弱的身子瑟瑟發(fā)抖,卻倔強的張開手臂擋在叛軍前面,一步不退。
“小妮子!滾開!”為首的叛軍將領面色陰沉喝道。
“你們不能進去!”青梅臉色蒼白,不斷重復著這句話。
叛軍殺心頓起,突然一刀劈下,這一幕正被奔出來的若若看見,一聲尖叫,奔上來抱住青梅。
“公主……快跑……”
叛軍將領上前道:“公主隨我們走吧?!闭f著伸出手來拉若若,若若奮力掙開,只是抱著若若沒有氣息的身體,一遍遍呼喊她的名字。
叛軍將領一揮手,便有兩人走出,架起若若就要往外走。
就在此時,破空聲響,為首的叛軍將領和架起若若的兩個叛軍頸脖上被利箭射穿,三人捂著傷口倒地。其余幾位叛軍抽刀戒備。
諸葛玄突然從暗處殺了出來,只見一道白光閃過,所有人都斃命倒地。
抱起暈倒了的若若,諸葛玄尋到密道入口,沖了進去。
姬長生坐在衛(wèi)國主的王座上,下面是跪在衛(wèi)國忠臣血泊之中的衛(wèi)國權貴。
“衛(wèi)國主無道,孤奉旨除國,諸君深明大義助我撥亂反正,朝廷與諸位共富貴?!?p> 眾人連聲稱頌皇帝陛下英明。
汪曉峰快步來到姬長生身邊,低頭耳語。
姬長生一下站了起來,快步往外走去,汪曉峰緊緊跟上。
城外,魯元坐在諸葛玄的位置上,下面跪在死人中間的都是王城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