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舞!
轉(zhuǎn)瞬間,狩龍山莊重歸于靜寂。
玄忌端坐輪椅,半晌未發(fā)一言。
紫菱咬著下唇,頗有些局促地搓了搓衣角,低聲道:“喂,你怎么……”
“你走吧!”玄忌突然道:“我這里,并不適合你……”
紫菱微微怔住,轉(zhuǎn)瞬有些焦急地問道:“為什么?是我不會做飯嗎?我可以學(xué)的?!?p> “不。是我這里太危險?!毙赊D(zhuǎn)頭看著對方,微微一笑,“看樣子,我的麻煩比你的還大,卻妄自尊大,以為可以替別人消災(zāi)擋難,真是不自量力!”
紫菱搖了搖頭,斬釘截鐵地道:“我感覺的到,你能保護我。”
“可我憑什么要保護你?”玄忌倏然動怒,呵斥道:“我就是個殘廢,能夠不被人害死,已經(jīng)很不錯了,我沒能力照顧你!”
紫菱臉色剎那蒼白,但緊跟著一咬牙嚷道:“姓玄的,你以為你是誰,讓我來就來,讓我走就走?告訴你,辦不到!老娘說了,不走,不走,就是不走。有本事你殺了我!”
“你!”面對撒潑的紫菱,玄忌瞬間無計可施,而且……
死活不走的紫菱,竟讓他心中微微竊喜。
怎么會這樣?
古怪!
深吸一口氣,玄忌突然問道:“告訴我,你姓云嗎?”
對方主動接近,卻又沒有暗害自己的意思,那極有可能是云家的后人。
玄忌的這個問題,頓時讓紫菱呆住了,一時間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如果……我姓云,你會留下我嗎?”紫菱有些心虛地問道。
不用說出答案,玄忌已經(jīng)知道了對方的身份。
原來……只是我對親人的擔(dān)憂。
怪不得我會在乎她的去留!
緩緩轉(zhuǎn)過輪椅,玄忌淡然道:“如果你姓云……那這里更危險。走吧……小心鎮(zhèn)安司的人……”
“我不姓云!”紫菱倏然咬牙道:“你舅舅……是我的姨丈!我們都很擔(dān)心你……”
終究還是跟云家有關(guān)系。
玄忌無奈暗嘆。
他這輩子,最討厭別人欺騙他,尤其騙他的感情。
但顯然,紫菱完全沒有欺騙他,但她的坦然,也讓玄忌陷入了兩難。
向來孤獨的他,也時刻想找到自己的親人,可一旦面對,卻又害怕牽連他們。
曹安……
想起那位“八皇侍”的眼神,玄忌分外憂心忡忡。
只怕現(xiàn)在讓紫菱離去,也已經(jīng)晚了一步。
離開自己身邊,紫菱只會更加危險。
正待玄忌猶豫不決之時,紫菱突然跨前一步,輕柔地將繡好的靠墊遞了過來,柔聲道:“靠墊我繡好了。丑了點,但坐著軟?!?p> 玄忌木然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紫菱兩手十指,不知纏了多少布條,又被血浸透了多少層,顯然扎了不少針眼,吃了不少苦。
玄忌心中火熱,連忙轉(zhuǎn)頭,淡然道:“留下來可以……但別給我惹麻煩。”
說完,驅(qū)車而去。
紫菱未料到事情解決得如此順利,片刻驚詫之后,朝著玄忌的背影大喝道:“是。我一定不會惹麻煩的!咯咯咯……”
紫菱雀躍跳起,桃花紛落,與美人相映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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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菱留下來了。
既然決定,再無猶豫。
需要的,只是應(yīng)對。
奇怪的是,玄忌非但沒覺得壓力倍增,反而戰(zhàn)意昂然。
徐仲業(yè),曹安……
玄境高手么?
玄忌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在皇學(xué)大比中,十拿九穩(wěn)的“凡境十二重”,看樣子已經(jīng)不夠看了。
他要面對的,可不僅僅是七皇子玄興。
他需要更強大的力量!
天色入夜。
一截燭臺上的燈火,正緩緩燃燒。
燭火面前,玄忌靜坐輪椅之上,看著燭火,靜靜地等待,等待,等待……
噗!
最后一點火光,湮滅在了燭臺之上,冒起一縷青煙。
接著,整個世界都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此時,月黑、風(fēng)高……
正是殺人之時!
玄忌舒暢一嘆,消失在輪椅之上。
**********
神都洛陽。
官樂坊。
雖已是深夜,但樂舞場上依舊燈火通明。
鼓瑟吹簫,琴聲悠揚。
一群姿色不俗的舞女,在美妙的音樂伴奏下,盡力展現(xiàn)自己曼妙的舞姿。
只是,這些舞女的笑容有些僵硬,舞姿也有些疲憊。
音樂一變。
剛剛優(yōu)雅的飛天舞,頃刻變成了熱烈的胡旋舞。
只是沒旋幾圈,一名年輕的舞女驚呼一聲,體力不支,摔倒在地。
“?!冀o我停下!”
一個年過五旬的老太監(jiān),怒氣沖沖地跑了過來,啪啪兩記耳光,扇在那名舞女的臉上,暴罵道:“賤婢,不過才跳了三個小時,就軟手軟腳了?莫不是想去軍營,去侍候那些丘八?”
那舞女嚇得花容失色,連連磕頭求饒,道:“不不,衡公公饒命,奴才沒站穩(wěn),下次再也不敢了!”
哼!
那衡公公起身指著眾女,大罵道:“你們都聽好了,身為犯官子女,本應(yīng)發(fā)配為營姬,好在咱們湯公公菩薩心腸,這才讓你們有了出頭之日?!?p> 衡公公說著,朝著頂層的座位上諂媚一禮,接著又高喝道:“三日后,便是皇學(xué)大比,咱們官樂坊的歌舞,絕不能出任何差池!聽明白沒有?”
“明白?!?p> 一眾樂女、舞女,齊刷刷地跪滿一地。
這時候,端坐在高臺上的身影緩緩起身,在兩名宮女的攙扶之下,那位湯公公步下高臺。
燈火通明。
下臺之人,卻是只有三十歲的年輕太監(jiān)。
剛剛還囂張跋扈的衡公公,頓時小步跑來,在對方身前領(lǐng)路。
整個樂舞場內(nèi),數(shù)百名樂女舞女跪在地上,無一人敢抬頭看上一眼。
那湯公公徑直走到犯錯舞女跟前,緩緩蹲下身子,抬起舞女的下巴。
因為連續(xù)用力磕頭,舞女的額頭一片通紅,甚至隱有淤血。
那舞女早已被嚇得抖若篩糠,雙眼近乎失神。
那湯公公嘴里嘖嘖兩聲,柔聲道:“真是可惜了這副漂亮臉蛋。你不要怕,當(dāng)舞女肯定要吃苦的,不然如何有資格在天子面前跳舞?一旦被圣皇看中,說不定就飛上枝頭,成了鳳凰。”
湯公公用手指抹了抹舞女額頭的血跡,淡然道:“馮衡,孩子們累了。幫讓她集中集中精神……”
“喏?!瘪T衡呲牙一樂,高喝道:“上炭盆!”
“不,不——”
那名舞女頓時發(fā)出凄厲尖叫。
眾人全都露出不忍目睹的表情。
只見十幾名小太監(jiān)從門外出來,有的手里端著炭盆,有的捧著一塊鐵板。
不一會,便在樂舞場中央,擺下了一大片的炭盆,上面覆蓋鐵板,組成了一座巨大的烙鐵舞臺。
“上去,舞——”馮衡一聲喝令,立即有小太監(jiān)扯著那舞女上臺。
衡公公在一旁獰笑道:“只要功夫深,就根本不用怕被燙傷。若是功夫不到家,嘿嘿嘿,那圣皇的狗園,就有新菜了?!?p> 邪笑聲中,那名舞女被高高舉起,朝著燒得通紅的烙鐵臺,便丟了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
蓬!
官樂坊的屋頂倏然破開一個大洞,一道黑影直撲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