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夜難寐
來到思源鎮(zhèn)的第一夜，賀南弛就做了個夢。
夢里她身處一個四周電閃雷鳴烏云密布的地方，空無一人，她能看見閃電劈下來的青光，卻聽不見半點聲音。
賀南弛也不知為何，只是順著那條路一直走，一直走，在一個井口似的地方看見趴在那里的莊卞，他向著賀南弛這邊的半張臉全是鮮血，已然看不出死活，賀南弛下意識要上前去扶他，卻聽見身后傳來的一聲怒吼“帝俊———你會后悔的??！”
“！”賀南弛心臟猛地一墜，她忽然坐了起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身冷汗。
不遠處的窗戶或許是叫半夜的風刮了開，微涼的雨絲和著風，逐漸讓她冷靜了一些。
賀南弛回憶著古怪的夢境，穿著小衣下了床給自己倒茶，夜半的茶水未曾更換，已然是涼透了。
她倒也不在意，正準備往嘴里送的時候，忽然被一只手給捉住了：“還沒成仙呢，顧及身子，少喝涼茶，小心到了小日子難受?！?p> 賀南弛一愣，緩緩的偏過頭....和滿臉睡意朦朧的莊韞玉四目相對。
“你為什么在這！”賀南弛猛地甩開他的手，莊韞玉也不生氣，只是指指地上的鋪蓋，她這才回想起了自己晚飯之后說過的話。
晚飯后
“你跟我睡一間。”
到了就寢的時間，賀南弛把宅子里里外外走了一遍，剛說完自己的分配決定，大驚失色的別荇就撲了上來：“不行！這一點都不安全啊南弛姐姐！”
“他現(xiàn)在剛筑基，我不把他放我房間里，就他那點修為半夜他給人家大卸八塊了我找誰賠人去?！辟R南弛對她的咋咋?；Ｔ缫呀?jīng)是習以為常：“就這么說了，莊韞玉你自己搬被子去。”
“想起來了？”莊韞玉瞧了一眼她的神色變化便知道她這是想起來了前因后果，淡定的接過她手中的杯子，吩咐守夜的丫頭去換了溫水，這才親手遞了過去：“做什么噩夢了，嚇成這樣？你頭發(fā)都汗?jié)窳?。?p> “沒，沒什么。”賀南弛抿了一口溫熱的茶水，只是微微發(fā)抖的手指還是出賣了她的內(nèi)心，莊韞玉知道她不愿回憶，便笑嘻嘻湊近了一些說：“夢都是反的，再說，師尊你這么厲害，再不好的事情，我相信你都能親手扭轉(zhuǎn)的，下次再夢見恐怖的事情，把源頭打倒就是?！?p> ……
是啊，她有什么好怕的。
她求仙證道，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有能力護住身邊所有的人……她又為何要對一個夢境感到恐懼呢？
莊韞玉思忖著，估計她這會噩夢驚醒，自然也是睡不著，但賀南弛向來是個倔強性子，他若是不主動說點什么，她也只會一夜無眠，于是笑了笑：“師尊，我睡不著了，咱們來討論討論案子吧?！?p> “你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賀南弛知道他晚飯前出去了一趟，當時也未曾多想，如今聽見對方主動提及，便坐了下來，莊韞玉以指腹略蘸茶水，在桌上涂畫：“我們假設(shè)這樣一個情況，藏劍閣失竊，秦震作為刑偵堂當日派出去的守劍人，自然是難辭其咎，即使你說了不再追究，但依照我那段時間的詢問了解，這位秦震大師兄是一個責任心極強的人，所以如果他自己選擇獨自追查失竊案，也是說得過去的?！?p> “他不會無緣無故跑來了松月湖，長名山所有弟子的外出皆有記錄在冊，他在這一年的記錄寥寥，可次次都是與松月湖有關(guān)?！?p> “那么他肯定是認為煉心劍的失竊與松月湖脫不了干系……甚至是說，他是查到了什么，所以死于非命？”
賀南弛下意識的說出了心里所想，莊韞玉也點點頭表示贊同：“所以我覺得這次我們兵分兩路暗中調(diào)查是對的，這個松月湖，大概也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簡單了，我想明天親自去看看這位公孫掌門。”
雨夜，最后成了個不眠夜。
另一邊徐析剛剛送走陪他一塊驗尸的松月湖弟子，臉上維持許久的和藹溫和便消失殆盡，他在房間走來走去，最后還是沒忍住，啟動了賀南弛留下的傳音陣。
這傳音陣到了如今也算不上什么不傳之術(shù)，這是當年賀南弛下山歷練的時候自己研發(fā)的小玩意，以雙方精血所煉制的紅繩來催動，只能兩股精血的主人溝通時候使用，這次出門為了方便，賀南弛特意和徐析以及莊韞玉分別煉制了兩條，模樣普通，戴在手上也絲毫不起眼。最多是賀南弛一個人左手掛了兩根，看起來特殊了一些。
“掌門，掌門”
賀南弛正與莊韞玉四目相對，識海里忽然響起來徐析的聲音：“老徐？怎么了？有什么收獲？”
“事情比我們想的要復(fù)雜”
徐析沉聲，在識海里傳遞了自己的想法：“尸體表面的確只有煉心留下的痕跡，但是……真正的死因是另一種毒物”
“毒？”
“是龍魚毒，我查到的時候，留下的痕跡已經(jīng)非常淡了”徐析伸手拉上窗戶，只是聲音帶著些許沉重：“幾乎已經(jīng)沒有多少殘留，對了，這事我沒跟松月湖的人講?！?p> “你做得對。”
賀南弛匆匆同他又說了幾句便切斷了聯(lián)系，這才轉(zhuǎn)頭去看莊韞玉，一張易容之后本該平平無奇的臉，卻有一雙明亮的幾乎能燒灼起來的眸子：“徐長老查到了，真正的死因是龍魚毒?！?p> “龍魚？”
莊韞玉錯愕了幾秒，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怎么會是龍魚?！?p> 他的疑惑也并不無道理，龍魚生長在益州，因劍南道濕熱多瘴氣而含有無比的劇毒，曾經(jīng)讓益州無數(shù)人深受其擾。但是相傳百年之前就已經(jīng)在松月湖的集中捕殺之后繼而消聲滅跡。
如今怎么會出現(xiàn)在秦震身上？
“明天我們?nèi)ヒ娦煳觥?p> 莊韞玉當機立斷：“先碰個頭，想辦法讓他帶我進去，我還有辦法?！?p> “你要做什么？”賀南弛有些不解：“難道你要用……”
“最后的辦法了。”莊韞玉忽然點點頭，神色堅毅：“我們是為了給秦師兄報仇，他，會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