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仇人相見

　　可將顧夭夭往老太太跟前帶，錢嬤嬤也是冒了險的，總怕老太太再動了怒。

　　“嬤嬤放心，我都省的。”顧夭夭點了夏柳跟著她過去。

　　錢嬤嬤又忍不住嘆氣，來的時候她倒是也打聽了，只能說還比較欣慰，顧夭夭只著春桃送了銀錢，是那丫頭膽子大往顧夭夭跟前領(lǐng)人。

　　顧夭夭到了老太太屋子里的時候，老太太剛用了藥，旁邊的丫頭幫忙擦著嘴。

　　“祖母。”顧夭夭輕聲喚了句，眼淚刷的一下便流了出來。

　　即便是病著，她好歹不說是瞧見了睜著眼的祖母。

　　多少年了，只能在夢里見一見。

　　“我的夭夭，這是怎么了？”老太太伸著手，還想小時候一樣攬過她的肩膀。

　　“祖母將我嚇到了，只要祖母不再生病，什么都聽祖母的好不好？”顧夭夭靠在老太太身上，貪婪的享受著失而復(fù)得的溫暖。

　　只是顧夭夭這般聽話，卻是讓老太太心里更難受了，原是那么驕傲的人，如今卻將頭放的這般低。

　　抬手讓錢嬤嬤將下頭的人都帶出去，手慢慢的順著顧夭夭的頭發(fā)，“夭夭，原是不該告訴你的?！?p>　　老太太一嘆，卻將朝廷的事告訴了顧夭夭。

　　葉家出事所有人都知道是冤枉的，由得老丞相帶頭領(lǐng)著百官求情，皇帝是松了口，死罪免了活罪卻難逃，葉家上下除了葉卓華全部都流放了出去。

　　這也就罷了，皇帝竟砍了老丞相的頭，說是以后誰再敢求情，下場便與他一樣。

　　這下人人自危，說句難聽的多是希望葉家人自此死在外頭才好，不然他們?nèi)艋畹暮煤玫?，老丞相的家人，門生，誰會罷休了？

　　有了先頭的例子，顧家哪敢照顧葉卓華。

　　原本老太太看顧夭夭發(fā)脾氣，心就已經(jīng)軟了，顧家老二并不是在乎門第的，只要倆孩子能好，就是被罷了官也好。

　　結(jié)果一聽顧大伯將朝堂的事說了，老太太的心便涼了，再聽聞顧夭夭投糊，眼前一黑這才急暈了過去。

　　上輩子顧夭夭一直情緒激動，還是后來從葉卓華的嘴里聽得內(nèi)幕的。

　　皇權(quán)跟前，道義什么的，都算是個屁啊。

　　“夭夭，你素來聰慧，該知道這不是我們能選擇的?！崩咸搭欂藏部薜膮柡?，心疼的抹著眼淚。

　　心里罵了一千遍皇帝昏庸，可嘴上半個字不能說。

　　哭了好一會兒，顧夭夭抬頭硬生生的扯了個笑容出來，“祖母放心，以后我們顧家從未與葉家有過任何交集?！?p>　　老太太長嘆一口氣，只慶幸這剛到京城，倆孩子不熟，不若到了情根深種的時候，那便更不好收場。

　　“我們夭夭是世上最好的姑娘，將來定有如意郎君真心疼愛?！崩咸@話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誰。

　　顧夭夭卻撲哧笑了一聲，“那我等著祖母，親自給我挑選?！?p>　　“老太太，大太太回來了?！卞X嬤嬤從外頭稟報一聲。

　　顧夭夭利索的起身，等著人領(lǐng)進來，才微微的額首，“見過大伯母?！?p>　　“我可憐的孩子，嚇著了吧?！贝筇珓倧耐忸^回來，連外衣都還沒換，進來的時候身上還掛了不少雪。

　　凍得有些冰涼的手，緊緊的握著顧夭夭，雙眼含淚，似是對顧夭夭疼惜不已。

　　顧夭夭微微的低頭，不想讓自己看這一張，假慈的臉。

　　手用力的抽了出來，“謝謝大伯母，有祖母在，什么魑魅魍魎我都不怕?！?p>　　大伯母張氏抬頭瞧著顧夭夭，突得抹了一下眼角，“如此，便是好的?！?p>　　說完又坐在老太太床邊，“得了消息我便緊趕慢趕的回來，若非大雪封路，昨日便該到的?！?p>　　張氏膝下無子，據(jù)說當(dāng)年小產(chǎn)傷了身子，據(jù)說是個已經(jīng)成了型的男嬰，每年那一日她都會去山上祭拜。

　　據(jù)說當(dāng)初張氏小產(chǎn)是為了救同樣有身孕的顧母，雖說倆人都傷了身子，可顧母好歹不說以后還是生下自己的孩子，張氏是徹底毀了。

　　顧家上下都覺得欠了她的，多是憐惜，是以她說話就連老太太都不會輕易駁了去。

　　“你有心了?！崩咸珜埵陷p輕點頭，眼里卻有幾分疲倦。

　　“伯母剛回來，原本不該叨擾的，只是我有件事還是想求您幫忙?！鳖欂藏餐斑~了一步，微微低頭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這丫頭，跟伯母還客氣什么?！睆埵蠜_著顧夭夭一笑，與老太太說了幾句，便將人帶了回去。

　　等人出去，老太太的眼里卻是沒有剛才的渾濁，“我總覺得夭夭這丫頭，有些不對勁?！?p>　　錢嬤嬤撥了一下爐火，“您就是想多了，這么小的孩子怕是嚇到了?！?p>　　老太太輕輕搖頭，“罷了，這么些年，我也盡力了?！?p>　　微微的閉上眼，此刻才顯出真正的疲倦。

　　出了老太太的院子，顧夭夭便挑明了說，“大伯母可記得春桃，從小一起長大，今日犯了錯事被大伯帶走，沒她在跟前我總是不舒坦，求大伯母憐惜替我在大伯父跟前求個情?！?p>　　說到動情處，顧夭夭眼眶紅紅的，隨時都能掉下眼淚來。

　　張氏拉起顧夭夭的手，輕輕的拍了拍，“你這孩子說的什么求不求，我與你母親說是妯娌，可卻親比姊妹，與大伯母可莫要見了外?！?p>　　顧夭夭一聽這話，像是瞬間來了精神，“如此，那求大伯母快些過去?！?p>　　張氏撲哧笑了一聲，“倒是個重情義的孩子，我這就去?！?p>　　說完又看向顧夭夭身后的夏柳，“快扶你家姑娘回去，莫要凍著。”

　　兩人又說了兩句便分開了，顧夭夭到了自己院子門口，回頭遠遠的看去。

　　張氏走的很急，像是真的為自己的事著急，可就在剛才，她明明看見了張氏眼里那一抹得意。

　　春桃那丫頭膽大妄為，無論是大伯父，錢嬤嬤都知道要收拾，她連問都不問，一句重情義便掩蓋了過去。

　　就這么巴不得自己做盡荒唐事，名聲盡毀？

　　收回視線，抬頭進了院子。

　　院子里伺候的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齊刷刷的跪在地上，“求姑娘救命?！?p>　　連春桃那樣的紅人都被罰了，他們清楚的認識到，到底在京城不比得在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