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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夏主

第六章 殺賊(一)

隋末夏主 不重要的鈍角 3253 2021-03-15 17:22:31

  夜中時分,一輪明月高掛,高雞泊的湖面一片寂靜。可這月光卻照的張金稱怎么也睡不著,總感覺今夜有事發(fā)生。望著窗外漏進來幽冷的月亮,沙場近十載的廝殺漢卻心里莫名的發(fā)慌,張金稱不由感嘆:還是財帛太動人心,今夜過去,無論如何也要轉(zhuǎn)移地方了。

  他索性起身,借著月光利落的給自己套上短甲護心,披上罩衣,轉(zhuǎn)身抓起床頭從不離身的橫刀跨出房門,要去巡營。作為曾經(jīng)的大隋朝的一名團兵,足足在雁門邊郡待足三年的他從不缺乏謹慎??上г诖笏宄旅秃臀渌囈膊荒芙o張金稱帶來什么,關(guān)隴有的是世家里的青年俊彥要在軍中報效大隋,靠著和南下打草谷的突厥胡騎拼命廝殺三年,也才換得一個小小的火長,以及老家大水,全家不知所蹤的消息。朝廷又要征召他們?nèi)ノ鞣蛘?,這一次他做了逃兵,他要回家去找被大水沖走的婆娘和娃娃,興許他們還在哪兒等著他去救哩。可團帥不許他做逃兵,把他抓起來,吊在營門掛了整整一天一夜。

  那天,火辣辣的太陽曬的他昏昏沉沉,張金稱看到他的老兄弟們?yōu)榱怂蛨F帥吵了起來,然后推搡中老董的刀從團帥下肋捅了進去,刀很快,團帥的血澆在臉上也很燙。然后他們幾十個兄弟一起做了逃兵。

  但他終究還是沒有找到婆娘和娃娃,只能帶著兄弟們做起了落草的強盜,一晃到今天已經(jīng)是三年過去了。

  張金稱搖搖頭,散去了那些有的沒的回憶,今夜確實奇怪,突然想起這么多往事。

  張金稱的寨子就在大湖東邊的岸上,背靠大湖,一圈木柵欄把幾棟木屋圍在中間,外面挖出半人深的長溝,寨中央高高的豎起一座木制望樓。張金稱矯健的爬上望樓,望臺上一個光頭漢子正抱著長刀窩在墻角睡覺。

  似乎是聽見腳步,那人猛然睜開雙眼,看到是張金稱卻也不起身,只是問他“大晚上的不睡覺跑上來干嘛,今夜可不是你值守,難道是想我老董了不成?!?p>  張金稱也不生氣,走過去輕輕踢了他一腳,示意給他讓個位置。董山救過他的命,那就是他的親兄弟,說啥張金稱也不會生氣。

  “真是想你了,老董,今晚上我不放心,陪你坐著吧。”

  “嘿,看你那邪乎勁?!崩隙屃藗€身位繼續(xù)躺下,眼睛又閉上了,只是輕聲說道“放心,有我呢。”

  張金稱一笑,坐在老董身邊看起了月亮。

  元浩此刻正在貓在張金稱寨旁五里外的蘆葦蕩里,細長的漁舟在蘆葦叢中根本顯不出身形,少年坐在小舟上默默的看著湖水。他此刻完全感受不到什么初戰(zhàn)的熱血沸騰了,只覺得初春的夜晚很冷,嘴里嚼的魚肉脯也很冷,蘆葦蕩里的茅草也很戳人,甚至覺得身后喋喋不休的董康買他們也很煩人。

  夜色落幕前他們就潛入了這片蘆葦蕩,然后王伏寶和孫安祖就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他和董康買帶領(lǐng)的一隊湖民留在這里,這一蹲就是三四個時辰,直蹲的他一腔熱血已經(jīng)涼了半截。

  董康買倒是一點不著急,他和手下們也不怕冷,靠在船頭邊吃干糧邊聊天,間或收拾著各種武器工具,此刻他正抓著一根硬木棍,用匕首削著棍頭。

  “到底要等到什么時候?”這已經(jīng)是元浩今夜第三次發(fā)問。

  “急什么,吃點東西,瞇一會,真要打起來有你折騰的,急吼吼的真像個小耗子。”董康買依舊是一樣的答案。

  “你肚子拉空了沒有,可別上陣了你又想拉稀,有事就這趕緊解決了。”他甚至還順帶關(guān)心了下元浩,引得周圍眾人一陣笑聲。

  少年啞了火,只能繼續(xù)用力啃他的魚肉脯。

  夜快要盡了,張金稱揉揉眼,忍不住打了個阿切。董山此刻卻是睜著眼,看見張金稱這副模樣道:“叫你不要來,來了也跟個悶葫蘆一樣,連說話都沒說幾句,天要亮了,放心了吧?”

  張金稱笑笑,拍了拍董山的肩膀,站起身搖搖晃晃的朝樓下走去,他確實困了。

  五里外的元浩卻是被董康買敲醒的:“嘿,年輕人就是不一樣,這都能瞇的著,走,該咱們上場啦?!痹埔粋€激靈,連忙檢查起身上的裝具來,耳后根卻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心里只覺著真是丟人丟大了。

  五里水路駕著小舟轉(zhuǎn)瞬即至,湖民們操舟駕船熟練無比,董康買親自操漿,劃著一艘小舟領(lǐng)先在前,元浩則蹲在一條隊伍最后的小舟上,默默拔出了自己的橫刀,小心的檢查著刀口。

  初春的清晨,湖面上總有濃濃的晨霧,此刻遠處太陽的幾束光芒似乎已經(jīng)掙脫了地平線的束縛漏了出來。十幾條細長的小舟迎著這束陽光,如同出弦的利箭一般劃開霧氣,從湖面直射向張金稱營寨的岸邊。

  凌晨時分,張金稱營中值守的守衛(wèi)們值守了整整一夜,正準備休息,白天的眾人尚未起床,整個營寨陷入了一種奇妙的疲憊氛圍,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湖面上的動靜。

  董康買丟下船槳,呼一下在船頭站立起來,他一手拿起木板釘制而成的厚重盾牌,一手抄起一把削尖的木矛,借著小舟的速度遠遠的朝營寨投擲了出去。

  長矛劃出一條長長的弧線,在空中飛過幾乎二十步遠,猛然釘在一個毫無戒備的賊兵身上。單薄的單衣絲毫無法阻攔長矛的威力,削尖的硬木矛頭對付無甲步兵威力大的驚人,它狠狠的戳進肉身,徑直把賊兵整個人都釘坐在地上,猛然鮮血飛濺。

  董康買一聲怒吼,一手抓住盾牌護住自己的要害,一手操弄橫刀,率先從小舟跳了下去,壯實的身體在淺灘上砸出一大片水花。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脫去了上衣,像一只豹子般向營寨內(nèi)狂奔,要搶在賊眾反映過來之前沖進寨內(nèi)。在童康買的身后,十幾條小舟上的幾十位湖民也一下子擲出了手中的木矛,一輪齊射直把七八個茫然無措的倒霉蛋砸在地上,打的張金稱的營寨前鮮血飛濺。

  張金稱等人本來就是依靠大湖以對抗官兵追捕,自然不會再自找麻煩的在靠湖的方向再修起圍墻,空門大開的營寨離此刻董康買等人不過百步而已。

  元浩手持橫刀跳下小舟,少年人的身體異常敏捷,轉(zhuǎn)眼竟然超過了先頭的十幾個人,幾乎都要追上董康買了。元浩恣意的向前奔跑,套著半身皮甲的他根本不害怕賊眾的軟弓,何況現(xiàn)在賊人已經(jīng)被第一波的偷襲打懵,多半人還在房中睡覺,值守的區(qū)區(qū)二三十人則是死傷大半,根本不會有人管他。

  董康買頭一個一躍跳入營內(nèi),硬實的土地讓他心中一喜,一個側(cè)身扭開賊人劈來的長刀,左手揮舞著沉重的木盾狠狠的砸在那人的太陽穴邊,把他砸的踉蹌倒地。董康買膝蓋半蹲,猛地砸在那人額頭,右手刀借下蹲之勢噗的一聲插進他的心窩,那人喉嚨發(fā)出呵呵的聲音,卻是已然不活。

  董康買赤著的上身被鮮血澆了個遍,瞬間格殺數(shù)人,一時猶如天神下凡,眾賊竟然被他嚇得不知所措,有幾人掉頭就跑,再沒人敢主動上前與他搏殺。而元浩等人也飛身趕到,少年人速度最快,看見一群賊人竟然呆住,一刀也將一個賊人砍翻在地,長刀快速劃過那人脖頸,倒下的尸體滋滋的冒著血直噴向天空。

  剩下的十幾名賊黨一時間紛紛向后逃竄,但身后張金稱已經(jīng)帶著數(shù)十人沖了出來。張金稱一刀砍翻一個逃跑的賊人,一眼便瞧見董康買,頓時怒氣勃發(fā):“姓董的,你不好好的打你的魚,還敢上岸來找我的麻煩?老子今天非得剁了你們這幫臭魚爛蝦!”

  董康買也不答話,只是招呼眾人上去搏殺。倒是元浩血氣勃發(fā)的回應(yīng)他:“哪個是張金稱,少爺今天就是殺你的,只殺張金稱,其他人投降不殺!你們趕緊跑吧”少年的嗓音穿透性強,聽的張金稱牙齒一咬,卸下背后的長弓,立時就是一箭射向元浩,他是北方邊軍出身,別說普通弓術(shù),就是塞上突厥人的連珠箭他也都會。

  張金稱箭如流星,直射元浩面門,卻是嘣的一聲釘在木盾上。董康買跟張金稱一個湖里吃飯,彼此熟悉,早知道他有射箭的本事,一見他抬手取弓便立時將元浩拉到身后,穩(wěn)穩(wěn)的接住了這一箭。

  元浩卻是嚇了一跳,董康買用刀背一敲他的肩膀道:“怕個屁,狹路相逢勇者勝,上去宰了他們!”說著董康買便直取張金稱,兩方上百人頓時呼嚎著戰(zhàn)做一團。

  董康買高聲大喊“張金稱!”

  張金稱咬牙切齒,卻只顧提起長刀砍向董康買。

  兩人直接在陣中戰(zhàn)做一對,兩方的人馬一邊急著上前幫助自家主將,一邊幫主將格擋對方上前助戰(zhàn)的人手,整個戰(zhàn)場攪動成了圍繞董康買和張金稱的漩渦。

  董康買比張金稱年輕近十歲,血氣正盛;張金稱則是多年實打?qū)嵉膽?zhàn)場功夫,一時間兩人互不分勝負,戰(zhàn)局竟然陷入僵持之中。

  戰(zhàn)局僵持,張金稱卻絲毫不慌,作為老兵,他幾眼就估出董康買等人不過百余人而已。自己手下不少都還在房中休息,哪怕前面被偷襲損失了不少人手,但只要僵持下去,自己的人自然會越來越多,到時候拼人數(shù)把董康買一行埋了都行。

  元浩混在人群中試圖去幫助董康買,卻始終有人糾纏住他,讓他無從接近陣中的兩人,但他跟著竇建德、王伏寶學(xué)了一身軍陣武藝,雖然有些稚嫩,但此時雙方?jīng)]有陣型的時候正讓他如魚得水。元浩側(cè)身躲過一個賊兵刺來的長矛,貼過身去,左拳重重砸向?qū)Ψ诫p眼,右手長刀卻貼著腋下皮甲的縫隙滑了進去,瞬間又結(jié)果一人。元浩一把推開癱軟的尸身,抬頭一望,卻猛然發(fā)現(xiàn)寨中木制的望樓上,一個人影正站在四五米高的樓頂探出身來,手中一把硬弓正對準了人群中和張金稱捉對廝殺的董康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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