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真正的快樂？呵呵！
真正的快樂？
高木子想了想，該是，有的吧？在見到師父的那一刻，在有師父在身邊的那一點時間里，不管是真是假，她的心，至少是輕松且愜意的。
至于……
許是眼里的落寞太重，壓得高木子不得不苦笑著低下了頭。
其實，她也很想念呢，那個走著走著就感覺隨時都能飛起來的小姑娘；那個，眼里總是閃爍著熾熱的光，雖然什么也沒有，卻依然可以窮著開心到飛起的傻姑娘。
只是，好像一夜之間，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這顆心似乎一夜之間就那么老了。從一顆鮮活流淌的歡快小溪，變成了一處充斥著黑血和惡臭的死亡溝渠。
真正的快樂？好奢侈的字眼！
“你知道嗎？我這只腳，有一次特別嚴重的崴過?！?p> 指了指自己的左腳，高木子突然說道。林飛不知道為什么話題會突然跳到腳上，但還是一臉關心的問道：
“什么時候？都好了嗎？當時有多嚴重？腫的厲害嗎？”
“嗯~~”
高木子點了點頭，快速扯起的唇角隨即便就又放了下去：
“嗯，算是，算是挺嚴重的吧。整個腳面，全部都是淤青，腳踝和腳面也都腫了。我一開始還以為骨頭斷了，好在，一瘸一拐的勉強還能行動！”
“你，當時是在外面崴的？當時怎么去的醫(yī)院啊？崴了之后最好保持休息，不能給受傷的腳踝再增加二次壓力造成的傷害……”
“嗯~~沒有！”
抿唇搖了搖頭，高木子看著面露不解的林飛，一臉沉靜。
“哈？”
“沒有去醫(yī)院?！?p> “沒，沒有去醫(yī)院？”
“嗯，當時著急要去另外一個城市，雖然打了醫(yī)院的電話，但是……最后還是拖著行李箱上了火車。呵呵！”
高木子笑著，摸了摸腳踝，那里，依舊并沒有徹底好轉。
“不去醫(yī)院，還拖著行李箱跑去另外一個城市？不，不疼嗎？”
“疼?。√鄣耐砩细舅恢?。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又不知不覺的疼醒。再加上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房間，陌生的不認識的人們。嗯，好在多數(shù)人的大都很善良，還好！”
看著高木子那張笑得勉強的臉，林飛對那句‘還好’保持著絕對的懷疑。還好？怎么可能還好？
“就你一個人嗎？你身邊，也沒有其他同行的人帶你去醫(yī)院？”
繼續(xù)搖了搖頭，高木子甚至已經不記得生病了之后被人帶去醫(yī)院看醫(yī)生是什么滋味？但好在，她想要說的并不是那聽起來像是可憐兮兮的自怨自艾。
“一直也沒有去醫(yī)院。在狠狠的疼了大約一個月之后，慢慢的，也就好了?？墒牵m然沒有那么的疼，也不再像當初那樣走路一瘸一拐，疼得不能落地。可到底還是疼的。現(xiàn)在，每到陰天下雨的時候，就像是提前預警機制一樣，這里就開始酸酸漲漲的疼！呵呵~~”
“木子姐~~”
“沒什么！都過去了！呵呵~”
看著那張看似云淡風輕、無甚波瀾的臉，林飛不知道，那時孤身一人、瘸著一條腿的高木子，是怎么獨自拖著行李一個人從一個城市，堅持著跑去了另外一個城市？她，又為什么要讓自己活得這么辛苦？
分明，她有愛她的家人，有視她如命的家人。那個時候，就算是不去醫(yī)院，第一個想到的，不也應該是回家嗎？
都過去了？如果真的都過去了，她的臉上，又怎么會是現(xiàn)在這般落寞至死的神情？
“你是說，腳崴成了那樣，你也始終沒有去醫(yī)院，一直生忍了過來？”
“既然骨頭沒斷，也就是疼一點而已。慢慢的，不也就好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你，一直都是習慣這么忍耐著的，是嗎？所以，那天在天臺，才會那樣的歇斯底里。你想要把之前一直壓在心里不能宣之于口的話全都說出來，想讓那些不能聽到或是不愿聽到的人能夠聽到。想……”
“我只是，不知道該怎么求救了！只是，忘了該怎么向別人求救了！呵呵~~”
“什、什么？為什么？”
林飛不明白，痛的時候，為什么不愿意喊痛？為什么非要逼著自己咬牙忍著？為什么，分明有著可以哭、可以鬧、可以放肆的條件，她卻總是選擇這般默默的隱忍？甚至連哭，都是那么的無聲。
“因為……因為，習慣啦！呵呵！習慣了一個人忍著、受著，習慣了，碰到所有的事情都自己來。我曾經也試圖去依賴過，也曾試圖百分百無條件的付出不求回報過?？勺詈蟆斋@的只有無限的失望，只有，逼得人喘不過氣來的窒息。嗯，那是，不曾體會過的人無法理解的絕望和悲傷。就像，一個被蛇咬過的人，連見到像蛇的東西都會怕一樣。慢慢的，也就不敢期待，不敢依賴，不敢，放肆了?！?p> “可，可是......”
“其實，我想說的是：傷過的地方，永遠也不可能恢復成從前那個樣子的。就像這只腳，就像，這里”
指了指胸腔里那個仍舊在努力跳動的心臟，高木子看著林飛，習慣性扯了扯僵硬的唇角：
“這里，已經破了很多個洞，我雖然努力地想要補起來，可，即便是全都拼湊回來了，也會剩下一心的傷疤。就像是，一個被摔碎過之后又重新拼湊起來的瓷娃娃，雖然形還在，但其實，它已經真真切切的死過一次了。”
高木子眼里的落寞讓林飛不自覺的心驚。他不喜歡這個看起來平淡卻像是隨時都會破碎的‘瓷娃娃’。緩緩地抱住高木子小小的、瘦削的身體，林飛尚未開口，眼淚先一步掉了出來：
“木子姐，你不要總是這么想。你還有那么多愛你的家人，朋友?，F(xiàn)在，還多了一個我。我們都在全心全意的愛你，我們……”
“我知道?。∥叶贾?！就是因為知道，才會對自己更加的憤怒，才會更加厭惡更加唾棄這個在別人眼中作的不能再作的自己。有時候覺得，覺得這樣的自己好可悲！我分明看起來好像該有的都有，可卻又覺得，我好像什么都沒有！好像，連活在這個世界上都是一種罪過。”
“你，你根本就沒有好，是不是？你總是笑著，其實都是在偽裝，是不是？你…”
看著一臉擔心、滿眼慌亂的林飛，高木子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些什么？眨了眨用，用力的、緩緩地，扯出一抹笑來：
“啊哈！看我，說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有你們，我當然快樂?。∫驗槟銈儯也拍芾^續(xù)存活在這個世界不是嗎？呵呵~~”
看了眼窗臺，高木子悄悄握緊拳頭，將腦海中不停反復出現(xiàn)的那個不斷從陽臺翻身而下的場景切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