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春。
幽靜的山林蟲鳥齊鳴,山邊溪流潺潺而下,幾只野兔若隱若現(xiàn),如果不是遠(yuǎn)處傳來陣陣野獸的吼叫聲,那眼前的一切當(dāng)然是極好的。
“這丫頭,跑那么快干嘛?狐貍四條腿了不起?”
孫楚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山間小道上,避開了偶爾竄出來嚇唬人的毒蛇蟲蟻,一邊暗自懊悔。
“我這是抽了哪門子瘋?跟著那丫頭跑到這鬼地方,這里不會有什么妖怪之類的吧!”
孫楚忘了,其實(shí)他跟著的那個丫頭,也是個妖怪來著。
“啊嗚嗚嗚嗚!”
“啊嗚嗚嗚嗚嗚嗚嗚!”
“臥艸,不行了,得趕緊跑!”
聽著越來越近的獸吼聲,孫楚臉色一變,轉(zhuǎn)身就跑,身后淅淅索索一陣響動,孫楚越發(fā)擔(dān)憂,腳步絲毫不敢停留,生怕慢了一步就要變成野獸的糞便。
“咦!不對?。∥遗苁裁??我可是能以禮服人的,實(shí)在不行……”
“不過,也不知道這招對野獸頂不頂用!”
孫楚耳聽得身后聲音越來越近,心中一發(fā)狠,停下了身子,轉(zhuǎn)身就要拜倒,誰知剛轉(zhuǎn)過身,就看到一個白衣少女緊緊跟在自己身后。
“臥艸。”
這是孫楚最后發(fā)出的聲音,那個白衣少女沒有剎住車,直接撞到了孫楚胸口,將孫楚撞飛出去老遠(yuǎn)。
“呀!好痛!咦,呆子,你沒事吧?”
……
又是那片海。
還是那座島。
孫楚已經(jīng)第三次在夢中來到這里。
恍恍惚惚之間,孫楚來到殿外廣場之上。
“時辰已到,諸位道友安座,聆聽老爺講經(jīng)說法!”
一道渾厚仙音自殿內(nèi)傳出,孫楚愕然,回頭四望,之見原本空無一人的廣場之內(nèi)頃刻間人影重重。
有大鵬展翅自天而降,畢恭畢敬;有白象青獅疾步騰云,噤聲不語;有仙姑神女,駕五彩霞光,盡顯婀娜;有清平道人,口誦真經(jīng),盤膝安座。
亦有山中惡鬼,猙獰百態(tài);枯木逢春,道衍生機(jī);鯉魚跳躍,蝦鰲并班;云豹擺尾,狻猊搖頭。
一道人駕黑虎,持寶珠,神威凜凜;三道姑,騰仙霧,語笑輕盈;白衣神女隨風(fēng)至,霞光萬道沖天穹;
這真是仙神妖鬼齊齊至,盤膝并列聆道音。
金鼓三擊,銀鐘和鳴,不論是人身法相,還是妖鬼之資,自殿內(nèi)排班而列,極目相望,不見盡頭。
“元?dú)獗痉巧逋砍刑摮?,雌雄寄神化,森羅邃幽郁,玉音響太和,萬唱元中發(fā),仙庭回九變,百混同得一,易有合虛中,俱入帝堂會……”
裊裊仙音自殿內(nèi)而出,天地相輝日月同映,天花自穹頂而降,金蓮自地闕而出,殿外諸影,孫楚雖看不真切,卻也能感覺人人如癡如醉。
有道是:
三花盡顯東海內(nèi),五氣原歸碧游中。
神怡氣靜參玄妙,靜誦黃庭衍上真。
功明三教玄虛內(nèi),法現(xiàn)蒼穹萬仙朝。
聆聽妙音知造化,碧海潮生坐蚌宮。
“這是?”
仙音灌耳,直沖神府,一抹靈光自天靈突顯,下內(nèi)府,入陰交、氣海、石門、關(guān)元,行遍周天,一道紫氣東來順鼻而入,進(jìn)泥丸宮,孫楚頓覺神清氣爽,往日種種條條,今日絲絲縷縷,全然忘卻,唯意識中一抹青光顯現(xiàn),額放蓮花。
孫楚有樣學(xué)樣,也在殿外盤膝而坐,殿內(nèi)之上,一青衣道人凝眸直視孫楚,輕輕頷首……
……
“死丫頭,不知從哪找來的小情郎,想要姑姑我的靈芝仙藥,你可知我那靈芝仙藥有多珍貴?”
“姑姑!那呆子被我一撞,數(shù)日不醒,求姑姑好心,幫幫檸兒!”
“你這丫頭,我勸你還是不要多事,那小子周身青光綻放,連我也近身不得,想必是哪位仙人轉(zhuǎn)世,何須用你操心?過不了多時,他自會醒來,你還是早早帶他離去,免得你姑父回來,白白成了他口中食!”
“?。∷墒窍扇宿D(zhuǎn)世,姑父怎么敢?”
“哼!仙人又如何?這世道,被妖魔吞食的仙人轉(zhuǎn)世還少嗎?”
南山頂上,終日云霧籠罩,常人不得窺其一貌,山上仙果靈樹,碧泉幽谷,白猿跳躍,靈鹿銜芝,一派仙家景象!
一名白衣少女緊隨一位紅衣美婦,少女望著一處草屋目露憂愁,美婦玉指輕點(diǎn)少女額頭,美眸翻轉(zhuǎn),百媚千嬌。
少女便是孫楚前日所見狐仙青檸,與她同行的便是她的姑姑,也是山中紅狐得道,妙參真玄,在這遠(yuǎn)近山中,也是名聲赫赫。
嫁有一夫,是南山惡虎,夫婦二妖整日居于這南山頂上,青檸乃是紅狐侄女,自幼父母雙亡,被紅狐收養(yǎng),視如己出。
“夫人!夫人!”
二狐正在閑談,自不遠(yuǎn)處一陣呼喚,一位青年駕風(fēng)而來,青年面帶微笑,目光如電。
青檸見了來人心中驚駭,目光求救般看向自己的姑姑,那紅衣美婦眼珠微翻,輕挪裙擺迎了上來,伸出手在背后擺了擺,青檸一見,心中暗喜,連忙遠(yuǎn)去。
“夫人!咦,這丫頭,越來越不懂事了,見我回來就跑?”
那青年架著風(fēng)落到了紅衣美婦面前,見青檸轉(zhuǎn)身就跑,眉頭一皺。
“唉!丫頭長大了,管不了了,哎!相公此去赴宴,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你與八大王經(jīng)年未見,怎么不多留幾日?”
紅衣美婦攔住青年,語笑嫣然,那青年舒展了眉頭,雙手輕輕把住美婦香肩,輕摟在懷,眼中一片溺愛。
“哈哈!好友見面,痛飲幾杯即可,可是夫人一日不見,如三月兮,為夫可是想你想的緊了!”
美婦嘴角上揚(yáng),眼波流轉(zhuǎn),口中卻道:“也不害臊,似你這般,何時能得正果?”
青年雙手輕撫美婦后背,眼睛遙望天邊,喃喃自語:“倘若不能與夫人相守,這正果……咦!有人的味道?”
青年話說一半,鼻子一動,面上露出驚疑神色。
“哪有什么人的味道?我看你是清修多年,懷念起以前做那山君霸山食人的日子了,夫君如今仙道有成,可萬萬不敢像那百足之蟲一般落了下乘!”
美婦心中著急,面上卻毫不變色,言語悠悠叮囑那青年。
青年訕笑一聲,“我豈能與那只小蟲一般,只是的確聞到人的味道,做不了假!”
青年面色一轉(zhuǎn),眼睛盯著美婦道:“夫人莫要騙我!剛才那丫頭急急忙忙跑遠(yuǎn),可是將人藏了起來?嗯?”
“這……”
美婦遲疑,自己夫君雖然近些年安心潛修,可是昔年種種仍記憶猶新,那個人類乃是青檸的恩人,看青檸那樣子,想來已經(jīng)芳心暗許,萬一……
“夫人既不愿意說,那我也就不問了,只是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若是故交還好,萬一不是,我這五臟廟可是多時未曾祭一祭了!嗯?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