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帳里那幾個妞,模樣挺俊,脾氣不小,非得說喝酒對傷口愈合不好,不讓俺喝!”
“想想俺老豬身經(jīng)百戰(zhàn),每戰(zhàn)必負創(chuàng),哪次不是喝完酒,第二天就好?偏這幾個小妞多事,當真是頭發(fā)長,見識短!”
野豬妖咕囔著,雖然滿腹抱怨,但身上卻無半分酒味,竟是當真忍住了點滴未飲。
“分明是那狐妖說不喜歡滿身酒氣的漢子,你這憨貨看中了人家,便強忍住了酒癮,卻偏說是人家姑娘不讓你喝,當真是敢做不敢當,無知至極!”
一旁撐著拐杖,裹著額頭,連尾巴都斷了半截的鱷妖,忍不住拄拐大笑。
“你這拄拐的殘貨,有何臉面來說俺老豬,還不是讓那兔兒精乖乖地包裹像個粽子,連句臭屁都不敢放!”
野豬妖頓時羞怒,回頭罵道,看得陳敬庭暗笑不已,只好解圍道:“無妨,待到朱兄傷勢痊愈,在下定陪朱兄痛飲一場,不醉不歸!”
“那感情好,蘇妹子最是崇拜陳老弟,若能得陳老弟一句話,準保讓俺陪你喝個痛快!”野豬妖大喜,立即強拉著陳敬庭許諾,以防他萬一變卦。
“絕不敢食言!”陳敬庭忍住笑道,又與西泠河神、碧螺灣水神等一一告別,踏著落日,轉(zhuǎn)身離去。
身后,一道余暉,拉下近十丈長的影子,延伸至湖中,映著滿天晚霞,逐漸沉沒于昏暗之中,卻是夜幕將至。
“雖只三日,卻感覺過了許久之多,不過收獲倒也豐厚,斗將之中先后斬殺白鶴山神、梟妖,斗陣中斬殺雉妖、獾妖,重創(chuàng)蛇妖、蜈蚣妖,隨后又在亂戰(zhàn)之中斬了豺妖、鹿妖、犬妖,南離朱雀星宿已成其四!”
“唯獨走脫了貘妖、猿妖,不過相信等到返回寧安,過些時日,有那滿城香火供奉,凝聚朱雀七宿也不會太久!”
陳敬庭心中正想,忽然感覺有些異常,似乎連附近的風都停了下來,山澗密林深處,窸窸窣窣的蟲鳴也突然消失。
“有埋伏!”
長刀出鞘,倒映著一泓明月,他心中頓時警覺,停下腳步,目光如電,向附近山林掃去。
“春沐江府?還是刑天宮?抑或其他無意之中結(jié)仇敵人?”
密林幽暗,一時也瞧不出端倪,似有千軍萬馬埋伏其中,又似空無一人,純是自己的敏感與錯覺。
“且先退去!”
他心中念頭剛動,推開三步,腳下微錯,便見一道烏光,從身后黑暗中無聲掠來,宛如毒蛇,到了腰間,又輕輕一繞,便向心口咬落。
“終于忍耐不住了?”
陳敬庭心中冷笑,手腕微翻,便用刀背,將那抹烏光磕飛,隨后刀光如練,暴斬而出——
“雄雞一唱!”
煌煌大日,如臨東海!
雄雞一唱,天下皆白!
這一刀,頓時便撕碎了昏沉暗夜追逐那道烏光而去,卻是一條二尺長的劇毒烏梢蛇,藏在山林陰影之中,當即便被這道烏光絞得粉碎!
“狂鯊斬浪刀?。?!”
左側(cè)山崖之上,又是一道身影高高躍起,強橫妖氣毫不掩飾爆發(fā)而出,如同隕石轟落。
“烏啼流霜!”
陳敬庭正要出刀,身后如玉烏飛起,月華皎潔,忽然感覺地底之中,傳來一陣悸動。
“有怪異?”
他心中一動,便知那道從天而追的斬擊,只是一個幌子,真正的殺招,卻是來自地底深處。
刀光如龍,身形如雀,如踏云氣,在空中宛轉(zhuǎn)而飛。
身下,如同爆炸般,猛地從地底深處鉆出了八根粗如兒臂的黑色腕足,仿佛滑膩的怪蟒,流淌著令人作嘔的黏液,向陳敬庭絞殺而至,如捕雀鼠。
“原來是一只馬陸!”
陳敬庭冷笑,身后神光涌現(xiàn),刀光暴漲,便從那只馬陸腕足編織出的天羅地網(wǎng)中直接沖出,迎向高空。
“轟!”
一記轟鳴,那道如同黑色隕石般,從天轟至的壯碩鯊妖,便如正面轟上了一座大山,倒撞飛回。
但陳敬庭也不好受,氣血翻涌之中,揮手一刀,掀起一道弧形刀光,如同天河傾瀉,向那下方緊追而至的馬陸腕足重新斬去。
與此同時,月光透過山林投下的陰影之中,又是一道隱蔽烏光悄然襲至,于其毫無察覺之中,便已悄然吻上了他的咽喉。
“刀斬通幽,可戰(zhàn)神宮,大人說得厲害,實際也不過如此嘛!”
一聲冷笑,從地底之中,鉆出一名身長腳長的妖怪,額上復(fù)眼森森,身后八根如同章魚般的節(jié)肢腕足,跟在那抹烏光之后,向陳敬庭當頭罩來。
“愚蠢!”
眼見那抹烏光,即將掠過陳敬庭的喉嚨,如割麥草,那名一直藏在暗處的烏梢蛇妖,心中得意,忽然便聽見耳邊傳來一聲輕喝。
“不好!”
他心中猛地一驚,睜目望去,果然便見那抹烏光盡頭,分明已經(jīng)輕盈掠過的喉間,竟然已經(jīng)變成了一截朽木。
“幻術(shù)之刀?。?!”
雖未親見,但烏梢妖也在來此之前,便從幕后那位大人口中,得知了當日陳敬庭斬殺通幽梟妖的那一式“鏡花水月”的厲害,心中早有準備,更隨身攜帶了一枚破妄柱,哪知竟依然在不知不覺之中中了招。
不假思索,便如青蛇掠草,瘋狂退去,但隨后,便是一刀暴起,如影隨形。
“去死?。?!”
烏梢妖五指緊扣,猛地撒開,五道烏光同時脫手,如同暗沉流星,向銜尾追來的陳敬庭急射而去。
“納命來!”
身后,那名被一刀斬飛的鯊妖,也重新?lián)]舞著猙獰鋸齒刀,氣勢洶洶斬擊而來,竟要合三妖之力,將陳敬庭合力圍殺。
“雖然不知你們是那方派來,但終究還是小瞧了我?。 ?p> 陳敬庭冷笑,隨后便如水波散去,這一刀,竟然仍是幻術(shù)。
如倒映之月,風動則碎。
似妝鏡之花,虛妄一場。
此時,那只烏梢妖才悚然驚覺,那道凜冽如霜的刀鋒,竟然已經(jīng)在無知無覺之間,抹上了他的喉間。
老狼斂爪,潛林踱步。
當它齜牙如笑,對著獵物露出森森白牙的那一剎那,便是獵物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