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心中一驚,猛地抬頭,便感覺到遙遠(yuǎn)天際,傳來極其恐怖的癸水氣息,仿佛突然涌起的狂暴海嘯,將天空染成一片幽藍(lán)。
“出事了!”
他將管筆一扔,毫不猶豫推窗而出,連外衣都未披,便從夜色之中飛掠而去。
“這就是癸水神雷?果然名不虛傳,只怕其真正威力,更勝許多大妖的全力一擊!”
藏身高空的五柳先生,也被這一道爆炸,沖擊得目眩神昏,幾乎連隱匿法術(shù)也難維持,險些墜落在地。
附近的村民,更是被這一聲巨大旱雷,驚得魂飛魄散,極度惶恐,紛紛起床推窗,只見天外,曾經(jīng)熟悉的星空,早已被令人心悸的藍(lán)光填滿。
那些藍(lán)光,或深沉,或淺淡,或如大塊涂抹,或如線條勾勒,充斥在夜空中,便連鎮(zhèn)中最博學(xué)的夫子,也不知道天底下居然還有這么多種不同的藍(lán)色,便如傳說之中,極北絕淵上空,終年不逝的瑰麗極光,如夢如幻。
“特么的?這是仙俠世界的核彈嗎???”
土地廟中,陳敬庭亦不禁被驚得目瞪口呆,久久失神。
方才只是一剎,仿佛核彈爆炸,金色蘑菇云狂暴涌起,藍(lán)色沖擊波掃蕩天際,便連無量生民愿力香火積聚而成的香火神域,也是瀕臨崩潰。
幸而,廟前那道由人間縣尊親筆手書的蒼勁楹聯(lián)——“土能生萬物,地可發(fā)千祥”,忽然閃過一道玄黃之氣,卻是進(jìn)入朝廷正祀之后,與寧安萬民相連的社稷之力,從四面八方加持而來,方撐住其未當(dāng)場破滅。
“欺人太甚?。?!”
香火神域崩潰,數(shù)月積累化為烏有,陳敬庭便是心中再謹(jǐn)慎,此刻也壓抑不住怒意勃發(fā),身形一晃,便已出現(xiàn)在廟外,迎著同樣呆若木雞的白衣妖怪,一刀斬下——
“殺伐極意?白虎銜刀!”
自當(dāng)日與五柳先生一戰(zhàn)之后,再未動用,一意在識海深處溫養(yǎng),積蓄半月有余的磅礴刀氣,一朝噴薄,煊赫耀目。
而落在那名白衣妖怪眼中,卻只看見一只巨大白虎,從西方疾撲而至,口若銜刀,殺意森森,擇人而噬。
“五柳何在?還不出手???”
一枚癸水神雷,竟然未能擊殺這只小小陰神,反而引來其狂暴出刀,玉龍公子終于崩潰,俊臉失色,倉惶急退,連聲疾呼。
只是,曠野風(fēng)中,瑰麗夜色,除了他的大聲驚呼,以及陳敬庭一刀斬出,掀起如同鶴唳般的嘯鳴,又哪有什么別的回應(yīng)?
“不好!”
玉龍公子此刻,心中忽然醒悟,此番前來,怕是落入了那只老樹妖所設(shè)圈套。
只是那只老樹妖,又是所求何物?莫非只是讓他送死不成?
玉龍公子心中,驚懼狂怒,各種護(hù)身寶物瘋狂甩出,激發(fā)出道道璀璨光芒。
只是可惜,在陳敬庭這暴怒一刀之下,幾乎毫無用處,脆如紙帛,紛紛破裂。
“饒命!”
頂住風(fēng)壓,玉龍公子雙目流淚,強(qiáng)行開口,正要求饒,卻見目之所及,盡是璀璨刀光,連成一片,那兩個字竟是再也說不出口。
“受死!”
陳敬庭咆哮,刀鋒之上,又是一道青芒掠過——
“斬妖!”
至此,玉龍公子的最后一道護(hù)身寶光,終于徹底崩滅,隨即便被那一抹刀光,徑直斬在肉身之上,現(xiàn)出原形,卻是一只七尺多長的巨大龍蝦。
“還有誰?”
陳敬庭一刀斬妖,心中殺意泄盡,空明澄澈,抬頭仰望長空,只覺云層深處,似仍有絲絲惡意窺視,須臾便消逝不見。
“真是個敏銳的家伙!”云層之中,五柳道人冷哼一聲,方才被神雷震懾,一時恍惚之間,不慎露出些許氣息,便被這小土地察覺。
不過還好,玉龍公子身死,儒門和清江水府的矛盾便已埋下,尤其是方才望見,那小土地竟能獲得一縷浩然正氣加持,待到清江水府尋來,那可更有意思了!
五柳道人悄然退走,過了半晌,陳敬庭未再發(fā)現(xiàn)異常,亦放下心中警惕,手持長刀化作刀光散去,向前邁開幾步,翻揀起了玉龍公子身上的遺物。
“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啊!”
看著從玉龍公子身上翻出的許多上品丹藥、珍貴寶物,陳敬庭不禁嘆息一聲,但既已斬殺,便不再多想,只是暗自提高警惕,將諸般寶物盡皆收入袖中,隨即將身一轉(zhuǎn),返回廟中,繼續(xù)修行。
黎明時分,一路疾行的李鷸也趕到了陳家村,感覺到空氣之中尚未散去的濃郁癸水之精的氣息,一張俊臉也變得愈發(fā)陰沉。
不過,來到小廟之前,看到廟中神光雖然稀薄,卻并不零落,依然煊赫莊嚴(yán),懸著許久的心也落下大半。
“縣尊居然也來了?”
小廟之中,陳敬庭也感知到李鷸的到來,急忙現(xiàn)身迎出,開口笑道。
“沒事吧?”李鷸瞳孔如電,在陳敬庭渾身上下掃過,未發(fā)現(xiàn)重傷跡象,終于徹底安心。
“無妨,倒是勞煩縣尊擔(dān)憂了!”陳敬庭自然知道他是為何而來,心中亦是十分感激,探手相邀。
“沒事就好!”李鷸點頭,舉步入廟,隨便揀了只蒲臺坐下,便向陳敬庭問起今夜詳情。
“清江水府巡江使?怎么會莫名到此,還身懷癸水神雷這種殺伐至寶?”聽陳敬庭將來龍去脈講完,李鷸亦是心生疑惑,蹙起秀眉,輕叩茶幾。
“依在下看來,應(yīng)與那五柳先生有關(guān)”,陳敬庭沉思開口,“甚至在在下斬殺那只龍蝦妖怪之后,亦從高空之中隱隱察覺到一種惡意,或許當(dāng)時,其正隱匿其中,只是不知為何并未出現(xiàn)?”
“嗯,如無意外,那只龍蝦妖怪,想必便是清江水府的世子,號稱玉龍,向來志大才疏,只是此地屬崤山范圍,清江水府向來少有涉足,那玉龍公子又是如何與五柳先生攪合在一起,受其蠱惑,前來送死?”李鷸點頭,陷入長考。
“不過無論如何,玉龍既死,當(dāng)前最重要的,便是防范清江水府因此事發(fā)狂,所以陳兄不妨?xí)罕軘?shù)日,正好鷸手中,亦有一事需勞煩陳兄,便一并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