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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跡之無界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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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跡之無界不滅 何滿子007 5575 2021-05-04 20:00:00

  他的世界好像沉入了渾濁的海水。風聲、水聲、海底的涌動裹著泥沙和石礫,咕咚咕咚灌進他的耳朵。

  淳于竟然會傷他?!

  震驚和疼痛同時向岳凌飛襲來,說不清哪一個傷他更深。他忘不了淳于向自己俯沖而來、那陌生的、決絕的、他好像不認識的眼神。不能說沒有一點線索和懷疑,可是他當真要以命奪命,那突如其來的瞬間還是超乎了岳凌飛的想象。

  鮮血從自己的胸口殷殷而出,岳凌飛一瞬間仿佛脫離的軀體,像一個旁觀者一樣看著將死的自己。不能睡、不能放棄,他站在一旁給掙扎中的自己拼命打氣,接著眼前一晃,竟然看見——

  “鳧徯師父?”岳凌飛叫出了聲,以為自己看花眼了。難道自己真的就要死了,這是臨死前自己人生的一幕幕閃現(xiàn)?

  然而鳧徯師父出現(xiàn)在眼前,卻并未閃離,反而篤定地向岳凌飛走近了,接著開口對他說,“好久不見,小子?!?p>  “鳧徯師父、真的是你?”一種做夢般的感覺升起,岳凌飛仿佛此時離自己的身體更遠了,他的靈魂跟隨著師父,完好無損地站在師父面前。

  “我是在做夢嗎?”他開口問。

  “不是你在做夢,是我在做夢?!睅煾搁_口答說,“不過在無界世界里,你做夢還是我做夢,也沒有什么分別?!?p>  “這是……無界遁訣的世界?”岳凌飛喃喃問道。

  “真正的無界世界,誰也沒有去過,誰也不知道是什么樣。我不過是飄浮而來,和你說兩句話就走。”師父答說,“世人皆知我的輕功極高,可離無界遁訣還差得遠哩。輕是武功的上上品,無界遁訣就是輕功的極致。當人完全擺脫了身心的一切重量,就能進入無界世界。無界世界里,一切質(zhì)量、時間、空間都不再存在,甚至是自己?!?p>  鳧徯師父的幾句話如醍醐灌頂,岳凌飛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聽明白了?!百|(zhì)量、時間、空間都不再存在是什么意思?我又在哪里?”鳧徯師父正在遠去,岳凌飛連忙追著師父發(fā)問。

  “五毒在哪里,人族的智靈就在哪里。智靈在哪里,你就在哪里?!兵D徯的聲音洪亮遼遠,“當年在鹿臺山上,我還生怕認錯了你。而今看來我沒錯,穿過太極殿的隱仙門,只有無界遁訣能帶你進入極細極微的縫隙,將人類的智靈與五毒的詛咒斷絕?!?p>  “無界世界里極細極微的縫隙,到底是什么樣?”師父正在遠離,岳凌飛緊追不舍。

  “我早說啦,沒有人去過、沒有人知道。當然啦,確切地說,是沒有人去過又反回來。就像死亡,有人能告訴你死是什么感覺嗎?”

  師父消失在視野盡頭的那一刻,岳凌飛睜開了眼睛。冷火和茹青還都在,可是周圍卻冷清開闊,不遠處還有一方小小的天井,難道說他又回來了……

  “沐瑤?”

  她站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臉上蒼白含淚,長長的衣袂垂向地面,幾縷凌亂的散發(fā)黏在臉頰。她的面容憔悴至極,地宮昏暗無光,可北沐瑤站在那里,依然是全天下最美麗的光。

  她一只手輕輕垂下,而另一只手里——

  一個嬰兒?!

  北沐瑤這時才向他走近,她的一雙眸子里倒影著他的驚訝、茫然和突如其來的驚喜,在岳凌飛大步奔向她的時刻。

  “你離開昆侖半月有余,我已發(fā)現(xiàn)自己有身孕?!彼囊浑p眸子注視著岳凌飛,仿佛有期待、又有緊張,“可我不想因為它、因為我自己給你負擔和壓力,追到地宮入口都沒說出口。誰知地宮半日,世上已是數(shù)月而過,我剛下來太極殿內(nèi),他就已迫不及待地出世?!?p>  北沐瑤說到此處,低頭看一眼懷中的嬰兒,眼角浮起一種微笑,“我理解你,”她輕聲說,“我知道你為了地宮放棄了多少。我只想幫你?!?p>  “我愛你!”岳凌飛此時奔向北沐瑤,緊緊把她抱在懷中。他的告白來得直白而堅決,四下里寂靜無聲,仿佛都在注視他們的重逢。

  “你別這么用力、太緊呼吸不了啦,別傷著他?!便瀣幮老矉舌?,推開岳凌飛,低頭去看看自己的懷中的嬰兒,臉上泛起羞澀的霞光,“他才剛出生幾個時辰,你看。”

  岳凌飛湊上去注視著北沐瑤懷中的嬰兒,嬰兒睡得安穩(wěn)寧靜,仿佛和這陰險復雜的地宮完全沒關。他小心翼翼地用手背輕輕貼上嬰兒的臉頰,滿心激動不能平復。岳凌飛緊緊拉著北沐瑤的手,不知道該怎么說話。“我、沐瑤……”他語無倫次,“早知道、我真的……早知道,我一步都不會讓你離開?!?p>  “我知道?!北便瀣廃c頭時露出一抹淺笑,“我也愛你?!?p>  岳凌飛小心翼翼的接過沐瑤懷中的嬰兒,捧在臂彎之中,仔細端詳了片刻,正要親親那粉嘟嘟的小臉蛋,北沐瑤開口說道,“正因為我們是如此的愛彼此,我們才更要同心同力。”她說,“我還知道了妙行靈草真正的靈力。三百年前中土大劫,最后是妙行靈草封印了彌天姥姥的萬磁石、將五毒的詛咒永遠鎖起。你若要將五毒與人族的智靈分離,我便要在那一刻重新封印彌天姥姥的萬磁石,讓他永遠無法在六界現(xiàn)身?!?p>  “你一直在太極殿?你剛剛也在這兒見到我?guī)煾给D徯了嗎?是他告訴你的?”岳凌飛聽北沐瑤如此說,連忙問起自己的師父。看來那不是他的幻覺,師父真的來過、真的告訴了他無界遁訣的奧秘……

  北沐瑤卻搖搖頭,“是填星告訴我的。當時我與猴王填星一同被戾天的陰陽大法團團圍住,他要我保存靈力、不要亂動。我還看見你了!你當時就在這里——而你卻看不見我。”

  原來如此!冥冥中總覺得有人注視著自己,岳凌飛此時心中恍恍惚惚,好像正明白過來什么。原來北沐瑤緊隨自己走下地宮,不過——“等等,你的叔父呢?”他忽然想起。

  北沐瑤被岳凌飛一問,深深地呼一口氣。“北埠豐和戾天是一個人?!彼f,“從小看我長大的豐叔,就是天母宮中偷喝圣水逃向凡間的青廬觀戾天。是我將他帶入地宮,這是我的錯?!?p>  北沐瑤的聲音低沉,接著忽然又著急說道,“他可飛去太初殿阻擊你們了?”

  “有。但現(xiàn)在我想你不用擔心他了。戾天已受重創(chuàng),拼著一口氣逃之夭夭,我想他再恢復個幾百年,功力也恢復不到五成。”冷火這時走上來向他二人說道,“而今助你一臂之力、修煉無界遁訣要緊?!?p>  岳凌飛點頭。北沐瑤環(huán)視左右,又問,“與你們一起的那位白袍的公子呢?”

  眾人一時都語塞。岳凌飛只答說,“說來話長,”接著便說,“鳧徯師父告訴我,需在太極殿中,穿過隱仙門,就是無界世界?!?p>  茹青當時站在岳凌飛身后,聽見他說“隱仙”二字,登時臉色一變??墒钱斚吕餂]有人看見她的表情,岳凌飛只是緊緊牽住北沐瑤,環(huán)視太極殿內(nèi)、繞過高大聳立的三排銅柱,太極殿的盡頭露出一座拱形的高大石門。

  石門分左右對稱的兩扇,刻著不對稱的暗紋,兩扇門之間密不透光,也看不出有多厚,仔細看去,中間正好拼出一個“隱”字。

  岳凌飛站在隱仙門前,回身輕撫北沐瑤的頭發(fā)?!澳銈冊谶@兒等我,”他說,“我?guī)煾刚f,隱仙門之內(nèi),就是無界世界?!?p>  “不行,我們陪你一起進去?!崩浠鸬谝粋€開口,自己也往前一步,“說好了的,不管去哪里、誰生誰死,我們同進同退。”

  “先推開這道門再說吧,”北沐瑤此時看一眼自己懷中的嬰孩,再看向前方緊閉的兩扇石門,最后將目光落在岳凌飛身上。

  于是他輕輕點頭,然后雙眼低垂、沉息片刻,接著忽然雙眼一瞪,左掌平躺,右掌倒扣,口中念說“滿溢而沒,盈虧不潰”,一股磅礴的氣流頓時從岳凌飛的身后醞釀、升起,自下而上、自內(nèi)而外在他的周身往復,隨著他身子內(nèi)聚集的真氣而快速地涌動,在隱仙門前帶起一陣呼嘯的狂風。

  潮汐之力已經(jīng)匯聚,岳凌飛將雙掌徐徐回收,緊接著忽地大喝一聲,兩掌從懷中掏出,直撲向門前的石門。潮汐之力如電如雷,擊中隱仙門的瞬間石塊飛濺、灰煙沖天。

  岳凌飛以潮汐之力重擊隱仙門,自己被反作力推后幾尺,稍稍站定,冷火已第一個穿過濃煙走入石門。

  “小心!”岳凌飛連忙跟上,北沐瑤和茹青亦尾隨,等濃煙稍微散去,幾個人都跨入石門,發(fā)現(xiàn)隱仙門后初看并沒有什么神奇之處。

  剛剛崩塌的石門之內(nèi),往右露出一條撲著碎石子的小路,路窄而短,走不了十步已是盡頭——而盡頭處,竟是一扇和剛剛一模一樣的拱形石門。

  四人在同樣的門前收住腳步?!半y道隱仙門不止一道?”冷火猜測地說道,“這扇門與我們剛剛穿過的那扇毫無區(qū)別,連花紋都一模一樣?!?p>  岳凌飛上前仔細查看這第二道門,轉(zhuǎn)而又回頭,望一望剛剛走過的廢墟?!拔乙膊恢溃彼f,“我們先把這道門也破了再說?!?p>  于是他繼續(xù)調(diào)息運氣,可是心中腦海卻難以平靜。他的心口又升起難以抑制的疼痛,而與疼痛同時出現(xiàn)的,是一個聲音……一種模模糊糊的影像正在升起。岳凌飛奮力甩甩腦袋,接著在第二道石門崩塌的一瞬,眼前忽然看見了自己的父親和母親。

  ——年輕的、相愛的父親和母親。只是一瞬間的幻覺,岳凌飛在石門碎裂之后第一個撲上前去,然而幻覺早已消失殆盡,腳下延伸出的小路盡頭,依然又是一道隱仙門。

  路徑曲曲折折,回頭已望不見來路。過了一道門又是一道,永無止境的隱仙門,出不去進不來,幾次三番之后,茹青第一個察覺他們陷入了一個沒有出口的循環(huán)。

  “這是晝填星布下的八卦陣圖?!彼咴谧詈?,此時終于鼓起勇氣開口,“地宮里眾所周知,夜填星溫柔慈愛,而晝填星暴躁乖仄,八卦陣圖是他設計的迷宮,據(jù)說晝填星全知全能,他的陣圖中藏著所有人身世和前世的一切秘密。”

  岳凌飛恍然大悟般地雙眼發(fā)亮。通向無界世界的路途,充滿了忘卻的記憶和無處不在的曾經(jīng),他要盡力地想起、又要盡力地遺忘,父親和母親、迷惘的童年、日極則仄大玥國——一切都鑄成了此刻的自己。他要闖、他要走到隱仙門的盡頭,那是他一路上唯一的使命,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終點。

  直到下一道隱仙石門又出現(xiàn)在目光的盡頭。

  “等等,先別去!”茹青在他的身后,忽然抬高聲音,“這一道門不一樣!”

  “嗯?”

  “這一道門,和前面所有的石門正好是反的。你看左右兩扇的花紋和中間拼成的‘隱’字,之前的所有石門,都不過是這一道門的對鏡。所以這才是真正的隱仙門!”茹青急忙忙地說完,到最后脊梁一顫。

  她想起以前聽師父說過,隱仙門是地宮里最碰不得的存在,那背后……

  “太好了!”岳凌飛一聽,一門心思直愣愣就往石門前趕,卻被茹青一抓袖子給攔住。

  “別去、先別去……”她焦急地開口,“等晝填星退去、換夜填星來時再去破開隱仙門,或許就能避開他。”

  “避開誰?晝填星?”岳凌飛不解。

  “對,晝填星。晝填星的武功兇煞歹毒,不是一般人能想象。我們穿越他的迷宮、攻破他的隱仙門,他必定早已埋伏好最兇狠最毒辣的報復。現(xiàn)在離天黑也不過個把時辰,我們不差這一時一刻……”

  “你說要我們等著?”

  “你就這么貿(mào)然去闖,要送命的!”茹青大聲回答。

  岳凌飛回頭看一眼北沐瑤和懷中剛剛出世的嬰兒?!澳阋?guī)е瀣幒蛬雰涸谶@沒有退路的迷宮里止步不前、你瘋了?在這里多待一刻都是危險,我早一刻進入無界世界,就多一分希望保所有人周全?!痹懒栾w難以置信地瞪著茹青,在那一刻,他又感到誅心的疼痛正在升起,他知道自己若此刻再不闖開隱仙石門,恐怕就來不及了。

  于是岳凌飛強行甩開她,斬釘截鐵地沖向前方,在接近隱仙門的時候?qū)㈦p掌收在胸前聚合——

  母親,請幫助我,母親……

  四周的空氣開始旋轉(zhuǎn)聚攏,大地左右搖晃,隱仙門的門框震得咣鐺響,岳凌飛屏息凝神,聚集起一切心意、信念、力量和決心,雙腿根扎于地,將潮汐之力在掌中最后醞釀片刻——

  一聲輕微的、好像什么東西正在折疊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岳凌飛睜開雙眼,只見被自己擊中的隱仙門并未碎裂,而是好像吸收了自己的全部力量,石門的兩側(cè)開始溶化、變形,整扇門正極速地收縮、凝結(jié)、直到聚攏成一個拳頭大小的光球,懸浮在他的眼前……

  “嘭!”

  一聲震耳的爆炸,空中的光球以前所未有的姿態(tài)四分五裂,可爆炸中四濺的不只是光、也不只是石塊和瓦礫,那碎裂的瞬間一股劇烈的熱氣和火焰從光球里噴涌而出,好像已經(jīng)在背后積攢了幾百年的力量、暴躁和野心,終于得到機會沖破阻礙。熊熊的烈焰霎時向岳凌飛撲來,而他的兩掌尚未收回,已來不及反應。就在烈焰快要挨到鼻尖的那一刻,說時遲那時快,忽地一個青色的細瘦身影,從岳凌飛的背后躥出,如翅膀一般張開臂膀擋在他之前,撲向那濃濃烈火。

  那個青色的影子撲向火光的那一瞬,他眨了一眨眼,甚至覺得那一刻很長。

  下一刻,岳凌飛的眼睛血紅,他手里的長劍剛剛拔出,咣當一聲掉在地上。那在夢里見過無數(shù)次的場景——吞天的烈焰、長衣和紗袍,被火光和烈焰吞噬、替他去死的纖細背影,他怎么今天才記起,那背影竟是一身青色的袍子?

  “我背叛師父、欺騙手足,犯了地宮中唯一不可饒恕的重罪,早就知自己命已不久。隱仙門后,晝填星埋下的火種,必須一個地宮生靈的肉身生祭才會熄滅。我這樣死,就值了。”茹青以自己的身體擁抱著火焰推向遠處,她的聲音從熊熊大火里傳來,岳凌飛向火焰奮力一擊,還想伸出手拉她一把,茹青卻話音一畢,早已無影無蹤。

  “茹青!你怎么——”岳凌飛甚至沒能說完一句完整的話。他撕裂般地大吼一聲,身心炸裂般地一抽。疼……熟悉的誅心之痛又漫上他的胸腔,熟悉的腥甜又涌上他的嗓子。

  冷火此時已緊跟著飛身上來,大喝一聲,運起全身真氣將烈焰頂開,只是茹青已經(jīng)連影子都已吞沒在火里。岳凌飛登時站不住腳,哇地大吐幾口絳色的濃血,好像被關進了真空中喘不過氣。

  他倒在隱仙門的焦土之上,有一瞬間的晃神,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好似并不真實。他伸出手去觸摸被燒焦而刺鼻的地面的墻桓,眼前心里一片空白。

  ……織禁山上他身中劇毒,茹青為他出生入死,早說過自己等不到回報的那一天;

  ……當日在太始殿中,歲星咬牙切齒、將她趕出太始殿時,自己答應她“不會讓她無路可走,不會讓她無處可去”,她只是報以感激而絕望的微笑;

  ……太初殿里戾天老妖布下攝魂霧,她的幻境里就只有死亡;

  ……到最后她臨死前,他對她說的最后一句話,卻全是憤怒和埋怨。

  原來她早知道自己活不長。離開地宮活不長,不離開也活不長,原來她早已想好在太極殿的烈焰中飛蛾撲火。

  岳凌飛做過無數(shù)次、拼了命去躲避逃離的噩夢,還是在此刻變成了現(xiàn)實。他的生命里經(jīng)歷過失去、也經(jīng)歷過痛,可是現(xiàn)在茹青死了,他反而頭腦呆呆,反而連悲傷都察覺不出來。與當年下昆侖山辭別沐瑤時的悲痛不同,他此刻只覺心中空虛如滿篇空白。

  北沐瑤是他的生命、他的根和信仰,為北沐瑤而死,他可以毫不遲疑,以命抵命,連眼都不會眨一下。但是現(xiàn)在——這條小青蛇突然走了。他聰明的、卑微的、毫不重要卻無處不在的小青蛇,就這樣瞬息之間葬身火海,連挽救都來不及,岳凌飛霎時只覺得整個世界空空如也,連時間都空了,剩下來大段大段的漫長人生,想不出該怎么度過。

  她真的、就這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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