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輪炮火的轟炸,顧言靜靜坐在防空洞里——其實就是在壕溝側邊挖了一個比較深的洞而已。
他默默感受著大地的震顫,靜靜等待轟炸的過去。
對面估計要沖一波了,上次間隔的偵察兵多的有些不正常。顧言默默地想著,他懷里還是抱著那把制式步槍,雖然性能不高,但還是很可靠。
子彈還有很多,303團最大的兵力損失是在最開始的炮彈轟炸,許多沒經歷過戰(zhàn)場的士兵直接被炸懵,根本不知道往哪里躲,后續(xù)在敵人推進下的傷亡反而比較小。
現(xiàn)在缺的不是武器彈藥,而是射出子彈的士兵。
仿若無休止般的轟炸終于平息,顧言拍拍身上的土,從洞里爬出來。
他的腳邊是一個彈藥箱,里面全是子彈,面前的戰(zhàn)壕邊上放著兩把步槍,都已經壓滿了子彈——這是他在死去的士兵身邊撿來的,還很新,他這是為了預防待會手里的步槍出故障而做的準備。
畢竟會是一場持久戰(zhàn)。
剛剛炮擊過的陣地硝煙彌漫,顧言瞇著眼睛打量著前方陣線,手里的槍械沒有一絲顫抖的穩(wěn)定。
“準備接敵?。。 ?p> 這是后方的指揮官的喊聲,離顧言兩個戰(zhàn)壕的距離——那是他這一營的營長,團長?那個一身肥膘的家伙早已經被炸死了。
砰!——
是顧言手里的槍開了火,前方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上傳來一聲慘叫,很快又銷聲匿跡。
砰!——
砰!——
砰!——
整個戰(zhàn)場上只有顧言在開槍,伴隨著一聲聲槍響,帝國士兵們茫然地看著前方硝煙未散的陣地上一蓬蓬血花濺起,時不時的有慘叫聲傳來。
不是他們看不見敵人,而是兩軍相隔太遠了,現(xiàn)在開槍沒意義,敵人又不是排成排當靶子推進的。
普通士兵開槍的話只是在無意義地浪費子彈。
但這極遠的間距對顧言來說根本算不上問題,在平緩地勢上推進的聯(lián)邦士兵們對他來說就是靶子,他可以毫不費力地一個一個點名。
從附近戰(zhàn)壕的士兵迷茫但并不驚訝的表情可以看出,這一幕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了,自從兩天前顧言熟悉了手里的步槍后,每當敵軍推進時這一幕就時有發(fā)生。
在聯(lián)邦軍推進到500米——300米這個距離區(qū)間時,整個戰(zhàn)場變成了顧言的個人狙擊秀。
伴隨著每一聲槍響,都有一個聯(lián)邦軍人被奪去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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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lián)邦軍前線指揮部內。
指揮官萊克上校緊握著單筒望遠鏡站在瞭望口后面,從他緊握到指節(jié)泛白的手可以看出,他現(xiàn)在的心情非常不平靜。
“狗屎!”他猛地放下望遠鏡,不再去看讓他愈發(fā)惱怒的一幕:“這他媽是什么鬼東西???”
他身旁的參謀一臉無奈,這幅畫面在兩天前開始發(fā)生,幾乎他們軍隊每次推進都會出現(xiàn)這一幕,他們的士兵簡直就像是被當靶子打。
“必須解決這個火力點!”萊克上校大手一揮,從他臉上的憤怒表情可以看出,他現(xiàn)在很憋屈:“不惜一切代價!讓炮兵對準那片陣地使勁轟!派遣沖鋒隊攻占那處陣地!”
“必須把這個射擊手打掉!”
在聯(lián)邦軍隊推進到300米左右時,雙方士兵終于開始交火了,戰(zhàn)場上流彈紛飛,不時有倒霉的士兵被不知道哪里來的子彈擊中,雙方之間的有效殺傷全憑運氣,只有少數(shù)槍法精準的戰(zhàn)士能夠保證射擊有效。
在顧言看來,這個世界的士兵軍事素質著實不怎么樣,帝國兵射擊水平不行,遇到炮擊就嚇得跟個鵪鶉似的,躲都不會躲,許多第一次上戰(zhàn)場的士兵被炮彈嚇得直接丟了槍縮在地上發(fā)抖,最后被從天而降的炮彈掀飛。
而聯(lián)邦軍,按顧言看來根本配不上那么優(yōu)良的裝備,高性能的步槍手里拿著,大口徑火炮連著打了五天,現(xiàn)在居然連一座小山坡都拿不下來……沖鋒也沒有沖鋒的樣子,就像一群少爺兵。
真是菜雞互啄,初步適應了戰(zhàn)場的顧言心里默默吐槽,身體卻很誠實地縮在戰(zhàn)壕里面——沒辦法,他這兩天的表現(xiàn)太突出,很多聯(lián)邦軍進入射程后就一直注意這片陣地。
他迅速探出身觀察陣地情況,馬上就有聯(lián)邦士兵朝他瞄準,子彈打在戰(zhàn)壕邊上濺起一片片泥土,顧言縮回戰(zhàn)壕,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嚴峻。
我這兩天的表現(xiàn)應該足夠了吧……他打定主意,這輪打完后就去找營長談談。
在雙方你來我往的打了快一個小時后,聯(lián)邦軍方終于撤兵了,他們丟下了漫山遍野的尸體,像海灘退潮一樣往坡下退去,顧言覺得他們撤退的速度要比沖鋒時的速度快起碼兩倍。
他看了看離他最近的聯(lián)邦士兵尸體,咬咬牙忍住了沖下去撿一把步槍的欲望,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在這次推進中,聯(lián)邦士兵很明顯開始著重針對他了,他在聯(lián)邦軍的火力壓制下一度趴在戰(zhàn)壕中頭都不敢抬——這對一個遠距離精準擊殺的狙擊手來說是極其不好的消息。
他觀察了一下周邊情況沒有發(fā)覺異常,然后彎著腰迅速在戰(zhàn)壕里穿梭,在抵達了距離營長最近的位置,他高聲叫道:“報告!營長!”
一個長滿絡腮胡的腦袋從戰(zhàn)壕里探出來,雙目鎖定顧言:“過來!——我正要找你?!?p> 營長看著剛剛爬進戰(zhàn)壕里的顧言,遞過一個水壺和一個飯團:“補充一下食物?!?p> 顧言道了聲謝趕緊接過,他確實很久沒吃過像樣的東西了,底層士兵的干糧只是一些菜葉混合不知道是什么的植物根莖做成的黑團團,其口感與味道難以描述,似乎那種植物根莖淀粉含量還比較高,所以很頂餓。
但眼前的清水和白米飯團相比于前者來說簡直算得上是珍饈美味,顧言不顧矜持地接過水壺喝了一大口,然后咬了一大口米團嚼了起來。
他突然有點感動——這他媽米團里還他媽有他媽的胡蘿卜丁。
絡腮胡營長靜靜地看著這個年紀小到比他兒子還小的清秀少年狼吞虎咽,在顧言快要吃完了一整個飯團時才開口說話:“我知道你,…顧…言,你們切爾多省的名字都這么拗口;我這兩天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你的超遠距離射擊,非常精準;你的表現(xiàn)非常出色,孩子?!?p> 他看著顧言終于把飯團吃完,咕咚咕咚仰脖喝水的時候停頓了下,繼續(xù)說道:“我大概猜到你來找我是想說些什么,你想爭取更多地表現(xiàn)機會對嗎?”
“不要讓一時的勝利沖昏頭,孩子?!睜I長看著顧言,他很了解這個年紀的男孩,一腔熱血,他自己的孩子就是這樣,為了參軍甚至跑到征兵年齡條件放寬的切爾多省,還好被他以前的戰(zhàn)友認出來。
“不,長官。”顧言抹抹嘴邊的水漬,認真的看著面前這個胸毛長到臉上的男人:“我是來求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