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意
書房太小，擠著難受；茶幾太矮，彎著腰也不舒服。兩人只好坐在餐桌前，用一支筆和一張紙制定合約細則。黎文墨早有準備，大多條款都是她寫的。
其中有一條，林通不理解。
“我們假扮情侶和各自談戀愛，好像并不沖突?！?p> “這是對合作的尊重?！?p> 黎文墨照著準備好的理由來。
林通無話可說，只道：“你接受就行?！?p> 這一條對他的影響不大。
短期內(nèi)，他并不會找第二世的人生伴侶。因為在他的心里，還住著第一世的她。
溫柔如玉，含苞待放。
雖然林通隱隱有忘卻的想法，但每次去到記憶寶藏，他總會忍不住去看那相框一眼。
他知道自己會變。
他只是想變得慢一些。
林通心里有事，黎文墨則是默不作聲地繼續(xù)寫合同條款。
她提出的要求并不過分，無非是讓林通定期去家里吃飯，讓黎勇夫婦安心。
而她則會給林通搞個音樂補習(xí)班。具體教的如何不知道，反正一個星期一節(jié)課，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整天。
黎文墨本想給林通多整幾節(jié)課，循序漸進效果最好。但林通并不需要。
他有記憶寶藏，當(dāng)天上的課，哪怕內(nèi)容再多，他睡覺時都能慢慢復(fù)習(xí)。甚至連鋼琴都不用買，因為記憶寶藏會自動形成相關(guān)設(shè)備。
這就很離譜。
不過畢竟是金手指，林通就怕它不離譜。
每周一次課，正好上課那一天，林通就能在家里吃頓飯。黎文墨本想把時間錯開，多留林通幾天。
但林通用“寫作太忙”來搪塞，她也就只能作罷。
各項條款商議的差不多?，F(xiàn)在只剩最后一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
那就是：期限！
“我還是覺得三個月太短了?！?p> “三個月足夠了！等到六月中旬，我們就可以準備分手的戲碼?！绷滞〝蒯斀罔F，不給黎文墨回旋的余地。
黎文墨陷入沉默，眼中閃過一絲失落。
林通就當(dāng)沒看見。
黎文墨本想問問林通有關(guān)于作詞的事?？梢娏滞ㄖ话褍扇说年P(guān)系當(dāng)做純粹的合作，她也沒了心情，懶得再進一步。
臉上恢復(fù)冷色，黎文墨沒有多說什么，把合約抄寫兩份，兩人簽上名字，確認無誤后，一份給林通，一份自留。
談判結(jié)束。
“要不再坐坐？”
“不了，我還有事?！?p> “我送你下樓?！?p> “我自己會走?！?p> 黎文墨冷冷看過來，話剛出口，便不禁抿起紅唇，心道自己說話太狠了。可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怎么努力都收不回來。
既然林通無意，她又不是非他不可。
“走了?！?p> 黎文墨踩著高跟鞋，快步下樓離去。
林通關(guān)上門，收起思緒，把合同塞進茶幾柜子里，突然發(fā)現(xiàn)茶幾上放著一部手機。
仔細一想，貌似是席語的。
她拍完照后，急于回去拿書當(dāng)贈禮，隨手就把手機放在茶幾上。離去時也只顧著拿盛餃子的碗，正好就把手機落下了。
還給她？
這個想法一出，林通直接否決。
席語忘拿手機，并非粗心，而是天意。
林通篤定，這手機會有大作用！
……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妙！太妙了！妙不可言！”
鐘勝看著這幅裝匾好的古詞書法，沉寂在心底的詩情畫意，那是擋都擋不住。
誰還不是個文人騷客了？
鐘勝看著黎勇，眼中滿是驚喜，連忙請他坐下，給倒了杯茶水，樂呵道：“沒想到你老黎還有這等文采。才這么幾天，居然就寫出這等好詞。這書法也屬實了得！”
鐘勝咂舌，連連稱贊。
黎勇暗暗一笑，心道自己花的大價錢不虧。能趕上這時候送禮，那是相當(dāng)講究。
“社長，我可沒你那么好的才華。這首詞不是我寫的?！?p> 黎勇話里盡是吹捧。
鐘勝聽了高興，便問道：“這出自哪個朝代的大詞人？我以前可沒見過?！?p> 黎勇煞有介事道：“這首詞的作者，不是古人，是現(xiàn)代人，而且還是個后輩？”
鐘勝一聽是后輩，不是先輩，頓時來了興趣。
黎勇笑道：“不知社長最近有沒有關(guān)注科幻時代？”
鐘勝點頭道：“科幻時代作為科幻界的領(lǐng)頭平臺，我肯定是會關(guān)注的。他們那兒最近有個筆名叫林彥祖的作家，勢頭嚇人，《流浪地球》和《球狀閃電》雙雙霸榜，簡直就是在重鑄科幻時代榮光了。今年星河獎，肯定有林彥祖一席之地。”
“那社長你想不想挖他過來？”
“挖人?！辩妱倜碱^一挑，頓時明白黎勇此行并非單純的送禮。這是要搞事。
“老黎，明人不說暗話?！?p> “那是當(dāng)然?！崩栌抡?，知道這時再試探、引導(dǎo)，那就是自討沒趣，索性直接道：“林彥祖那個作家，和我有點關(guān)系。科幻時代的總編何淺，以前是我的同學(xué)。他們想和我們合作?！?p> “怎么合作？”
“兩個平臺互推作家，主推的就是這位林彥祖。”
“林彥祖是科幻時代的作家，我們幫他們推廣，豈不是徒做嫁衣？”鐘勝搖頭，只以為黎勇背公循私。
哪知黎勇卻道：“林彥祖還沒和他們簽長約?！?p> “什么！”
鐘勝一驚，頓時坐直。
沒有簽長約的作家，那就是自由身了。像林彥祖這般自帶成績和熱度的，到哪兒都是香餑餑。
鐘勝沒有說話，但心里非常清楚。
他想要！
求賢若渴的想要。
黎勇繼續(xù)道：“林彥祖真名叫林通，不知道社長還有沒有印象?！?p> “林通？”
“他給你送過資料?！?p> 黎勇稍微一提醒，鐘勝猛然想起一個年輕人，面色一變，驚訝道：“是你那個助理！他不是調(diào)到雜志社的《繁星》編輯部了嗎？”
“他前不久才辭職，專職寫作了?！?p> 鐘勝聽到這兒，奇怪道：“那他為什么不找我們這個老東家發(fā)書？”
按常理而言，找老東家發(fā)行作品，不僅便捷，而且還能靠著關(guān)系迅速出頭。
“難道是出版社待他不好？”
鐘勝犯了疑心病。
黎勇趁著這機會，再補上一擊，小聲道：“社長，我昨天接到席語的電話?！?p> “席語？他不是李武主任負責(zé)的作家？”
鐘勝對社內(nèi)簽約的作家了如指掌，心里疑慮更添三分。
黎勇順著他的想法，解釋道：“我當(dāng)時也很奇怪。后來才發(fā)現(xiàn)，她是迫不得已才找我。她壓根就不敢找李主任?！?p> “不敢？憑什么不敢？”
“她被《繁星》的總編彭凱騷擾了?！崩栌掳炎蛱熘拢晃逡皇母嬖V鐘勝。
鐘勝勃然大怒。
“這彭凱，膽子也太大了?！?p> 鐘勝聲音洪亮，震得黎勇雙耳刺痛。他趕忙安撫道：“社長別生氣，有話可以慢慢說?！?p> “還慢慢說？等那彭凱把我們引以為傲的作家推上床嗎？”鐘勝怒不可遏，氣得發(fā)顫。
聯(lián)系林通寧可到科幻時代，也不愿找老東家這件事，鐘勝瞬間就明白了。
“怪不得那么多作家要出走。原來是出版社的根早就爛了！”
鐘勝嘴上說得狠。
但黎勇知道，他這是在找背鍋俠。
還有差不多三四個月，鐘勝就要退位。在那之前，出版社大量作家出走的鍋肯定得算到他頭上。鐘勝相當(dāng)愛惜自己的名聲，肯定不背鍋，所以得拉人下水一起扛。
李武這下，可撞到槍口上了。
他雖然明面上沒錯，可誰叫彭凱是他妹夫。
子不教，父之過。
妹夫好色，姐夫的錯。
既然有了機會，鐘勝免不得要小題大做。不過在此之前，他得找到受害者席語。
“老黎，席語此事確定當(dāng)真？”
“當(dāng)然，昨天的通話記錄就在這兒?！崩栌掳咽謾C通話記錄給鐘勝看，補上最后一刀。
然而鐘勝不等黎勇說話，就自己找到號碼撥了過去。
這倒把黎勇打了個措手不及。
萬一席語這時反水……
黎勇咽了口唾沫，背后微微冒汗。
鐘勝很快就打通電話，報明來意，直接問席語昨日之事。
黎勇正緊張時，突然接到一條短信。
林通：我在她旁邊。
此話一出，黎勇心下大定。
這林通，簡直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