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余伊建感到山間的涼風從那破舊的柴房裂縫、孔洞中鉆了進來,一陣陣地吹在自己身上,令他不由自主地一陣陣發(fā)抖。
隨后便感到身上一陣冷,一陣熱,然后,腦子里的意識就開始恍惚起來。
先是看到了成片成片粉色的桃花林,接著看到水塘邊嘻嘻哈哈的小媳婦們,又看到了滿樹的老鴉“呱呱”亂叫,最后那老鴉竟然變成了人臉鳥身的妖精,突然張開翅膀“呼啦啦”地朝自己撲了過來。
“??!”地喊了一聲,余伊建猛然醒了過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是躺在那間簡陋破舊的柴房里,而是躺在一張雖然也挺老舊但還算舒適的木床上。
身上蓋著一條雖然已經(jīng)洗得發(fā)白但還算柔軟、暖和的淡藍色棉被。
床頭的矮柜上放著一晚還冒著熱氣的藥湯,散發(fā)出一陣陣清淡的藥草氣息。
“你醒了?”余伊建總算是聽到了一個還算熟悉的聲音。
他微微抬起頭順著聲音發(fā)出的方向看去,只見那年輕和尚正站在房間角落的桌子邊往一只木盆里倒入滾燙的熱水。
然后他在熱水里放了塊棉巾,絞了幾下后拿到余伊建面前,輕輕地敷在他額頭上。
“你昨晚著涼了。”他平平淡淡地說到,“你這是何苦呢?都說了我?guī)煾杆遣粫律降?,你們還這么苦苦相逼?!?p> “你師父?下山?下什么山?”余伊建被稿的一頭霧水。
聽到余伊建的話,年輕和尚又看了余伊建一眼,然后問到,“你不是來找我?guī)煾赶律降???p> “你師父?你師父是誰?我都還沒見過他,我找他下山干嘛啊?”余伊建更是不解地問道。
“你不是一直在問三善大師嗎?他就是我?guī)煾赴??你不是來找他下山的,那你來找我?guī)煾父陕??”這下輪到年輕和尚一肚子疑惑了。
“嗨,原來你師父就是三善大師啊,那你不早說。我找他是受人之托有樣東西要交給他?!?p> “東西?什么東西?給我看看?”
“不行,我答應人家只能親手交到三善大師手上。既然是答應了人家的事情,我是一定要做到的?!庇嘁两ɑ卮鹫f。
“嗯,那也對。師父也說過,為人要言而有信。難怪你看起來和他們有些不一樣?!蹦贻p和尚說著將矮柜上的湯藥端起來遞到了余伊建手中。
余伊建接過湯藥問到:“他們?他們是誰?我和他們有什么不一樣???”
“他們就是府衙派來的那些人啊。這些人只會仗著背后有府衙撐腰,從鎮(zhèn)上的民眾那里搜刮民脂民膏,從來不會給鎮(zhèn)上的窮苦百姓送銀子的。你昨天給了李大嬸那些散碎銀子的時候,我還納悶了,怎么府衙里派來的人都轉性子了?原來你并不是他們一伙的??磥硎俏义e怪你了。”
聽到這里,余伊建才大概明白了這是怎么回事。
“原來是這么回事啊。那之前我在鎮(zhèn)上一問起‘無量山’就被大家拒之門外也是因為他們以為我是府衙的人?”
“嗯,應該是的。師父在‘桃花鎮(zhèn)’上的名望還是很高的?!庇嘁两ㄕf。
“唉,對了,說了半天你師父,你師父在哪呢?我都來了一天了,怎么就沒見到他呢?”說著余伊建將湯藥灌入嘴里,然后用袖口抹了抹嘴巴問道。
“你來的不巧,他入定了,得過段時間你才能見到他?!蹦贻p和尚拿過藥碗,回答說道。
“入定?”余伊建說道,心想,我這是出門沒拜菩薩嗎?怎么要找的人不是閉關就是入定的,太不順利了。
唉,不過既然已經(jīng)來了,哪就在這里等幾天吧。不過要記得,下了床第一件事就去大殿里拜拜菩薩。
“剛喝了藥你好好休息下,到了開飯的時候我再來叫你?!闭f完年輕和尚便端著藥碗往屋外走去。
“唉,小師父,我還不知道怎么稱呼你呢?”余伊建趕緊問了句。
“守一?!蹦贻p和尚頭也沒回地回答了一句。
隨后的幾天,余伊建一直留在“不二寺”里。
看著守一每天從早到晚地忙忙碌碌,可就是沒看到他打坐、念經(jīng)、悟道、修行,便好奇地問道:“守一師父,你每天總是這么忙忙碌碌的,難道不用念經(jīng),不用修行的嗎?”
守一看著余伊建笑了笑說:“誰說我沒有修行?我每天都在修行啊。在砍柴中修行,在挑水中修行,在吃飯中修行,在睡覺中修行。人生處處是修行,何必拘泥于用的是什么方式呢?”
聽守一這么一說,余伊建聽得似懂非懂,臉上還是一副茫然的表情。
見余伊建還是沒有領悟到此話的精髓,守一便又補充解釋說:“修行不必拘泥于形勢,修行就在你的心中?!?p> 聽完守一的解釋,余伊建恍然大悟,突然想起自己先前在心中回想李逍遙的劍法招式,竟然也引起體內氣機流轉,似乎練劍也可以在心中練一般。
這種感覺和守一的話似乎有一些相通之處。
隨后,余伊建又問守一,山下的府衙為何老是派人來請三善大師下山,而三善大師卻總是不肯去。
守一告訴余伊建說:“你別看我們座‘不二寺’又小又破,但它卻是天晉帝國疆域內五百余座寺廟中最有名望的一座寺廟了?!?p> “為……為什么?。窟@里又小又破,人丁也不興旺,除了你和你師父,好像也沒別人了,怎么就成了帝國疆域內最有名望的寺廟了呢?”
余伊建實在是想不通。
他覺得這里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每一件東西都和“最有名望”這幾個字格格不入。
見余伊建又是一臉疑惑不解的神情,守一笑著解釋說:“因為我們這里所收藏的佛門經(jīng)卷是最多,佛學修為也是最高的呀?!?p> “佛門經(jīng)卷?在哪呢?”余伊建連忙追問到,“你們這不過就那么幾間破屋子。這兩天我閑來無事的時候都走遍了,哪來的什么佛門經(jīng)卷???除了茅房那幾張毛紙,連張紙我都沒見到過,你忽悠誰呢?”
“哈哈哈,誰告訴你佛門經(jīng)卷一定要寫在紙上的?”
“那,那還能寫在哪里呢?”余伊建問道。
看著余伊建那天真的神情,守一微微一笑,也沒有說話,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朝自己的腦袋輕輕一指,然后便哈哈地大笑了起來。
“全在你腦子里?吹牛!”余伊建說到。
心想,我的記憶力已經(jīng)算是超強了,晦澀難懂的心法口訣我聽一邊就能記住。可要讓我把那浩如煙海的佛門經(jīng)卷全都記住,我都沒這個把握,你就能記住了?
但守一卻并沒有和余伊建來爭辯,只是繼續(xù)說到:“正是因為本寺在佛門宗派的至高地位以及江湖上的顯赫名望,所以當今朝堂就命令本地府衙三番五次邀請我?guī)煾溉拼髱熛律剑胱屗宰约旱穆曂槌没\絡諸山門和宗派一起效忠朝堂?!?p> “原來是這樣,那你師父為什么不肯下山?是不是嫌府衙給的好處不多?銀兩不夠?”余伊建說著,露出一臉奸笑。
但守一卻沒有理會余伊建的話,只是正色回答說:“師父說當今朝堂居心不純。不過……”
“不過啥?”
“不過我知道,師父其實也是為了一個女人……”
“女……女人?”余伊建頓時大跌眼鏡。
在他心目中,三善大師原本是個正經(jīng)、高大的形象。竟然會和一個女人扯上關系?余伊建真的是有點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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