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有禮回到老家的一個月以后,吳琴給田欣蓮打電話說田有禮已經(jīng)在昨天去世了。
當時宋念熙就在田欣蓮的身邊,他也聽見了這個消息,田欣蓮原本提著的一顆心忽然就空了。
田欣蓮淚眼朦朧的對宋念熙說道:“最近店里不太忙,咱倆抽空回老家一趟,最后再送送他吧。他能跑這么遠來BJ來看我,我也該回去送他最后一程?!?p> 田有禮的事情對田欣蓮的打擊很大,在回老家的路上,田欣蓮幾乎一句話都沒說過,她蜷著身子靠躺在后座上,身上蓋著一張薄毯子,看似閉著眼睛,其實宋念熙知道她沒有睡安穩(wěn)。
宋念熙就想起上次回家辦婚禮時,和麥冬萍許森一起,他們四人一路歡歌笑語的場景,跟今天形成了鮮明慘烈的對比。
凌晨一點停在服務區(qū)休息時,宋念熙停下來吃了點東西,田欣蓮卻搖搖頭,說一口東西都吃不下。
宋念熙知道再多的言語在此時的田欣蓮面前都是蒼白無力,所以他什么多余的安慰話都沒說,只是把她默默攬在懷里,田欣蓮在他溫暖的懷抱中才踏踏實實的睡了一覺。宋念熙看到田欣蓮即使在睡夢里,她的眼睫毛上也掛著晶瑩的淚珠。
吳琴提前給宋念熙說過田有禮家的地址,所以在天光大亮時,他和田欣蓮順利把車開到了他家的門前。
此時他家的房頂上已經(jīng)架上了兩個大喇叭,正不間斷循環(huán)播放著讓聽者感到壓抑心碎的哀樂,那聲音讓田欣蓮心里不禁一顫。
田欣蓮隨手攏了一下頭發(fā),拉上黑色羽絨服的拉鏈,滿臉疲憊的拉開車門走下去。
坐了一夜的汽車,田欣蓮的腿有點酸麻,她站在原地,稍微錘了幾下雙腿,宋念熙走過來牽住她的左手。
宋念熙給了田欣蓮巨大的勇氣,他們沉默著,一前一后邁進了田有禮家的大門。
此時時間太早,院子里靜悄悄的空無一人,田欣蓮看到院子當中已經(jīng)支好了準備做大鍋飯的鍋臺,各種做飯的家伙事雜亂的扔了一院子。
院子正對著的是打開門的客廳,客廳里正正放著田有禮的尸身,田欣蓮看了一眼就不由得腳下發(fā)軟,宋念熙攥住她的手,低聲說道:“待會兒咱們磕個頭看一眼就走,別怕?!?p> 田欣蓮手腳俱軟的走到客廳門口,在門口的蒲墊上跪下鄭重的流著淚磕了三個頭,里面跪著的應該是田有禮的兒子,他剛剛醒來,身上披麻戴孝的正對著田欣蓮回禮,他輕聲問道:“不知道這位是……”
宋念熙攙了一把田欣蓮的胳膊,田欣蓮順勢站了起來,她看到宋念熙張嘴想說話,連忙拉了一下他的胳膊,兩個人無言的準備走出去。
田欣蓮在院子中剛好看見了田有禮的后老伴,那是個身材魁梧的老太太,她張嘴說道:“你們是……”
田欣蓮走出去幾步遠以后,聽見身后田有禮的兒子對老太太說道:“這倆人莫名其妙,進來不說一句話,只磕了三個頭,問他們是誰,他們也不說,媽,你認識嗎……”
田欣蓮跟吳琴約好了,今天去市里看看他們,因此他們又開車往田欣亮家而去。
田欣蓮坐在副駕駛座上,對宋念熙娓娓道來:“宋,雖說我從小沒有爸爸,可我心里知道這世上有他這號人,我知道他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即使我媽從不讓我提起他,我在心里也給自己畫了個爸爸的模樣,現(xiàn)在我心里的這一塊永遠的缺失了。你說人一生為什么要有這么多的遺憾,我是他的骨血,他卻是我一輩子都無法彌補的遺憾……”
田欣蓮說著哭著,眼淚越擦越多,到最后幾乎是淚流滿面,宋念熙安靜的聽她訴說,體貼的握住她的手臂。
宋念熙知道田欣蓮這些天來心里有多壓抑,此刻她愿意敞開心扉去說一說她心里的苦痛,是一件好事,所以他放任她哭了個痛快。
吳琴老早就抱著田志明等在小區(qū)門口的路邊,田欣蓮看到吳琴就忍不住大哭了起來,宋念熙順手接過孩子,田欣蓮撲進吳琴懷中哭的抽抽噎噎的。
吳琴用力抱住田欣蓮,用手一下一下順著她的后背,“哭吧哭吧,哭一哭,痛痛快快哭一回,把你心里的委屈都哭出來,你這輩子攤上這么一個混賬爸,真夠倒霉的!是該哭它一大場,哭它個天昏地暗!他倒是利利索索的死了,臨死前還腆著臉跑去BJ攪和我閨女兩口子的生活,讓我閨女的心放不下!我呸!他也不想想,他個沒心肝的人,他配么!等你哭完了,哭透徹了,也就盡了這輩子你們的父女情分。你們的情分太淺,這是老天爺早就安排好了的,誰能擰的過老天爺啊……”
田欣蓮最后幾乎是在吳琴的懷中哭著睡著的,宋念熙一臉擔憂的看著田欣蓮,吳琴卻回頭對他笑道:“小宋,沒事兒。我自己的閨女,我知道,她不是經(jīng)不住事的人,自從明明的事到今天,她在心里隱忍了太久了。讓她大哭一場,她的心就松快了。她這二十多年沒有爸爸,不也過的很堅強嗎?一切都會好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田欣蓮這一覺睡得特別踏實,她睜開眼的時候,往窗外一看,已到了日落西山時分,她一轉頭就看到身邊的宋念熙,他緊緊攬著她睡得正酣。
田欣蓮伸出手指輕輕描摹著宋念熙優(yōu)秀的眉眼,拂過他高挺的鼻梁,拂過他又直又深的人中,她的手指繼續(xù)往下,剛剛拂上他的上唇,宋念熙就輕輕張開嘴含住了她的食指。
宋念熙的這個小動作嚇得田欣蓮猛然從他口中拔出了手指,宋念熙計謀得逞以后,一挑眉,得意的笑了起來。
田欣蓮輕笑著錘了一下宋念熙的肩膀,“睡醒了你不睜眼,反而故意逗我,嚇我一大跳?!?p> 宋念熙滿足的淺笑了一聲,“睡夠了,咱們就起來吧,今晚請咱媽和哥嫂出去一起吃頓飯,明早咱們回BJ去?!?p> 田欣蓮投身進宋念熙的懷抱,在他耳邊喃喃細語,“好,聽你的。宋,我的心都空了?!?p> 宋念熙溫柔的撫摸著田欣蓮的長發(fā),“不怕,我會用愛,一點點將你的心填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