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動心

　　一 11:38—————————————————————————————————————

　　男人罵著臟話把竹刀用力扔在地上，“來來來，按兵擊的規(guī)則來，打滿15分[1]，我看看我怎么死?！?p>　　小枝說的沒錯，樸素的結(jié)果定論——砍手可能傷，穿胸一定死。

　　“你們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門口的那位竟然從包里拿出了兩柄尼龍刀[2]，“讓你們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實戰(zhàn)。”

　　執(zhí)著于規(guī)則的差之毫厘，對真正實戰(zhàn)的理解謬以千里?！罢f好的只有一局?！蔽姨嵝训?。

　　“來來來，那就只來一局，全、程、錄、像?！蹦腥藦拈T口的那位手中接過一柄尼龍刀，一字一揮，以尼龍刀的沉重呼嘯虛張聲勢。

　　“這下看你們怎么抵賴?！遍T口那位把另一柄尼龍刀扔到小枝腳下，滿臉正義，摸出手機要錄下小枝的敗北證據(jù)。

　　“好?！?p>　　小枝沒有護面遮掩的眼神如語調(diào)一般平靜。道服仍然規(guī)整，長身玉立。

　　只是手中已提著幽冥。

　　槍頭朝下是為禮。

　　“尼龍刀算什么實戰(zhàn)，”小枝看向我，“把刀借給他?！?p>　　刀劍相向，但我并不為小枝擔(dān)心。

　　這樣平靜的小枝不可能會輸。

　　因為這就是不動心。

　　日本劍道有看似與劍無關(guān)的規(guī)整衣飾、繁復(fù)儀軌、長久冥想。是借鑒禪追求內(nèi)心平靜的過程，是為了達到“不動心”。

　　這是一切冷兵器生死相博的關(guān)隘。

　　揮砍刺擊。決定生死的一瞬間不會超過0.5秒，為了在0.5秒間取得0.1秒的先機，于是以萬千小時為代價讓技藝精純。可惜人類從五感到動作，反應(yīng)的時間就需要0.2秒。反應(yīng)需要大腦，可惜大腦有太多雜念，讓反應(yīng)遲鈍。

　　技巧、牽掛、欲望、情緒。

　　雜念即“動心”。

　　恐懼，則是最可怕的“動心”。對死亡的恐懼深入本能，是人類在百萬年優(yōu)勝劣汰中得以延續(xù)的原因，它幾乎能壓倒性地擊敗一切。

　　在人類反敗為勝之前，恐懼會綁縛身體，纏繞兵器。而反敗為勝的時間，很可能會遠超那決定生死的0.5秒。

　　甚至永遠不會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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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架上取下我最愛的黃龍溪爆款太刀，刀長1.2米，重1.5公斤。我把刀遞到忽然安靜的男人面前，“寸長寸強，這把太刀雖然稍微重一點，但長度和你剛才用的竹劍一樣，你可能比較習(xí)慣，”我看男人并沒有要接的意思，“這邊還有其他稍短的太刀和打刀，也有中國劍，你可以自己選?！?p>　　我看向同樣安靜的門口那位，“當(dāng)然，你們自己有兵器就最好了。”

　　當(dāng)然，兩人的安靜與平靜無關(guān)。

　　男人怒氣郁結(jié)，滿臉漲紅。怒氣的宣泄口代價高昂，但自負的人一生少受挫折，他應(yīng)該還不愿放棄。

　　“你們怕不是失了智，輸了進醫(yī)院贏了進監(jiān)獄？”門口的那位瞇起眼睛表現(xiàn)譏諷，掩飾自己找臺階下的目的，“切磋嘛，哪里那么大火氣要動真兵器?！?p>　　“放心，我不會傷他?！毙≈Τ樽吲_階。

　　“我只用槍頭，他攻擊距離長，有優(yōu)勢，”還不忘以彼之道斷彼退路，“不過沒關(guān)系?！?p>　　小枝手握槍身最前端，只留出0.5米的槍刃，已近乎匕首。

　　“好！”男人猛地從我手中搶過太刀，刷地拔出，臉上的漲紅遷移至耳根，是興奮的躍躍欲試，“雖然這種小日本的刀我用著不順手，但你也不必只用槍頭。”

　　小枝沒有動。

　　男人本就口是心非。

　　門口那位連忙端起手機，左右移動尋找合適的拍攝位置。

　　我心疼地從地上拾起被男人隨意丟棄的刀鞘，退至門外。

　　兩人相隔十步。

　　“你說開始就開始?！毙≈Χ藰屇?。

　　手前只有短短的槍刃，身后槍身拖拽，本應(yīng)略顯滑稽的畫面卻并未將儀式般的虔誠感打破——因為小枝平靜到連寬松的袖口都沒有絲毫晃動。

　　槍尖虛指男人咽喉。

　　男人側(cè)過身子，背負左手，仍以單手拿刀，要用前伸的右手和1米有余的刀身將危險阻隔在距離之外。

　　刀身沉重，刀尖隨呼吸起伏。

　　槍刃黯淡，一線刃光隱隱如鏡。

　　是生死相見的光澤。

　　“開始！”男人含糊說出了生死的起始。

　　小枝立即跨步向前。

　　然后疾奔。

　　相距無非十步。

　　當(dāng)視覺感受到小枝是在奔跑時，相距已只剩五步。

　　血濺五步。

　　見生死。

　　小枝沒有絲毫停頓，蹬地，跨步，擰腰。

　　槍刃不能及遠，于是和身撞向刀尖。

　　毫無花巧，只是千萬次練習(xí)的重復(fù)。

　　堂堂正正。

　　挺槍前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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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道練習(xí)中，習(xí)練最多的一招稱作“擊面”。小枝練習(xí)前刺，與當(dāng)年練習(xí)擊面的次數(shù)一樣多。

　　雖精純但無用。

　　前刺是毫無花巧地端槍直刺胸膛，擊面是毫無花巧地舉刀直斬面門。穿戴護具的對練中，這幾乎是破綻最大，最難以擊中對手的招式。

　　長久以來，面對我的劍尖，小枝卻執(zhí)著于此。

　　為什么這樣做，我問小枝。

　　正因為這樣最危險、最艱難，所以才需要拼命的練習(xí)。

　　但這有什么用呢？練其他的技巧收益更大。

　　沉迷于技巧，是對內(nèi)心軟弱的妥協(xié)。

　　我不懂。

　　把你我手中的竹劍想象成真劍。

　　我閉眼。

　　睜眼時，小枝高舉雙手，是完全被我的中段克制、破綻最大的上段。

　　小枝跨步下劈。

　　毫無花巧，堂堂正正的擊面。

　　甚至連速度也故意緩慢。

　　但一切都變了。

　　因為劍刃直奔我的額頭，接觸之時則是死亡。

　　或者用劍尖迎擊她的咽喉，但若稍緩則同歸于盡，若刺偏更是只能以己之死傷彼肩，而刺喉對技術(shù)和反應(yīng)的要求遠高于打面。

　　或者退步離開攻擊距離再趁小枝回劍時擊手，但若稍緩則死于劍下，若擊手時機過早則只能以己之死傷彼手，而擊手對技術(shù)和反應(yīng)的要求遠高于打面。

　　或者斜跨一步避開攻擊路線再擊腹，但若稍緩則死于劍下，若跨步后腳步稍亂……

　　把死亡作為賭注放上天平的一瞬，沒有任何籌碼可以讓天平向另一邊傾斜。

　　我沒有任何動作，已死于劍下。

　　怎么辦，我問小枝。

　　挺直你的腰，打出去就好了。

　　面對小枝的劍尖，再進一步，即是死亡。

　　可我還是舉起雙手，劍揚起，身體前沖。終有一天，我能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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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枝的動作流暢自然，因為無關(guān)畏懼、無關(guān)牽掛、無關(guān)雜念。

　　是不動心。

　　微側(cè)的身體剛好避過男人的刀刃。

　　槍尖停在男人的左胸之上，衣服微微下陷。

　　位置甚至精確到心臟的中心。

　　因為男人除了略退半步的左腳，沒有絲毫其他動作，甚至連胸膛都暫停起伏，成為了一座練習(xí)用靶人。

　　男人的表情讓我想起了劍堅故不可立拔的秦王。

　　我沒有雪上加霜的喊出結(jié)果。

　　小枝收槍后退，鞠躬行禮。

　　二 11:45—————————————————————————————————————

　　一片肅殺。

　　是一瞬間奪取對手生命的決心造成的震懾。

　　巨大的EVA壁畫下，小枝盤腿面墻，擦拭著幽冥。

　　恍然便是那把弒神的武器[3]。

　　我在寂靜中輕輕走入屋內(nèi)，腳步聲緩慢但實實在在的響起。震懾隨著寂靜一起被打破，男人深吸一口氣，嘶嘶有聲，是溺水者終獲空氣的慶幸與松弛。

　　我看準男人終于垂下的右手，一手抓住男人右腕，一手掏入男人手中，反手將刀卸下。雖然只是黃龍溪爆款，但一把普通的現(xiàn)代菜刀回溯三百年也算是利器，何況這1.2米的碳鋼鋒刃，還是在自己手里踏實。

　　“我??”男人囁嚅著發(fā)出了一點聲音。

　　我側(cè)耳傾聽，關(guān)于認輸?shù)呐_詞在現(xiàn)實生活中難得一聞。

　　“我只是怕傷了你?！比绻皇悄腥苏Z音囁嚅、語氣中少了初見時的張揚跋扈，這句話在男人心中恐怕是驚嘆號結(jié)尾的斬釘截鐵。

　　“可以了可以了?！蔽覍δ腥说淖云燮廴烁械秸痼@，不過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一種種殺了我才能讓我認輸?shù)膹姶笠庵荆?p>　　我回頭看看小枝無聲擦拭幽冥的背影，是逐客令?！熬瓦@樣了，”我利落的血振[4]、納刀，“再見?！蔽遗ゎ^將刀放上刀架，接著開始整理墻下的兵器，決定在男人離開前不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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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血振不對，連殘心[5]都沒有，”小枝惟妙惟肖的學(xué)起男人的語氣，“炫技都炫得不專業(yè)?！?p>　　你不是一直背對著我到現(xiàn)在也沒起身嗎，莉莉絲的專屬讀心術(shù)又進化了嗎，連動作也可以解讀了嗎！

　　我心悅誠服的承認失誤，“那男的能有你這眼光，兩句話就能讓我無地自容?！?p>　　“他要有我十五分之二的眼光，也不至于挑戰(zhàn)我?！?p>　　恢復(fù)到日常的輕盈起身和俏皮語氣中似乎夾雜了什么精確到不可思議的度量衡。

　　“以您的洞察秋毫，我剛才那一手打多少分呢？”

　　“帥還是帥的，9.3分吧?！?p>　　“評價這么高？”

　　“滿分是87.987分！”

　　不斷進化的度量衡中夾雜著全盤否定和無用的安慰。

　　“這么精確的低分，你這打分什么標準??！”

　　“當(dāng)然是我的主觀和偏見！”[6]

　　雖然指著我的動作和表情義正詞嚴，但暴力和中二病的老師不值得提倡！

　　這種獨斷專行還在繼續(xù)，“小枝勇奪100分！當(dāng)然滿分仍然是87.987分！”

　　是對自己哪一段表現(xiàn)的打分啊——當(dāng)然整個過程無論心技體甚至儀態(tài)表情語氣都無懈可擊，超過滿分的12.013分又是什么加分啊。

　　“嗯嗯，”我清清嗓子緩解分差帶來的打擊，“我那一手只是想說明我的真劍也用得不錯?！弊蛲斫鉀Q異世界的威脅，今早解決現(xiàn)世界的困擾，輕松之后的再輕松，我有點飄飄然了。

　　“來，把護具穿上，讓我看看你用得是不是真的不錯?！?p>　　“不不不，我錯了?！蔽铱刹幌朐诮?jīng)歷這些之后還得挨一頓力透護具可以造成輕微腦震蕩的竹劍雨。

　　為了繼續(xù)把注意力引向訓(xùn)練以外的方向，我提起新的話題，“剛才門口那小伙子的錄像要是能發(fā)一個給我們就好了?！蹦鞘切≈Φ谝淮闻c他人比武的影像記錄，而且是讓人心曠神怡的完全勝利。

　　“你就是傻，第二場你又不當(dāng)裁判，怎么不自己錄一個。”

　　“你才傻，想錄你怎么不說。”

　　“說出來我營造的御姐氣場就破功了。”

　　你以為御姐就是想殺人的女人嗎，以你的身材和臉蛋怎么也御不起來好吧。

　　小枝皺了皺眉，轉(zhuǎn)身走向護具。

　　“哼，”聲調(diào)是去聲，表不服氣，“穿護具，訓(xùn)練。”

　　變強的路上必定充滿荊棘，我無可奈何的想。

　　三 17:57—————————————————————————————————————

　　下班高峰的交通讓車只能龜速前行，由此導(dǎo)致的長時間踩踏剎車讓我本就疲憊的小腿進一步酸痛，但這并不影響我感受車窗外輕風(fēng)拂過微濕的發(fā)梢?guī)淼那鍥觯菰杓鱼逶『蟮氖鏁澈蛯ν聿偷钠诖央S著多拿滋的甜香充斥車內(nèi)。

　　甜香忽然已到唇邊，是經(jīng)典的巧克力味。我張開嘴，微微側(cè)頭，上層是脆薄而濃甜的巧克力，下層是綿軟而淡香的甜甜圈——多拿滋和甜甜圈的分別我并不清楚，畢竟甜食是女生的專業(yè)領(lǐng)域。

　　“多拿滋就是加強版的甜甜圈！”小枝的聲音隨著另一種甜香傳遞至唇邊，是不太熟悉的水果味。

　　“等一下?！蔽疫€在感受巧克力層上的糖霜顆粒，像是少女對生活過于美好的向往，太不現(xiàn)實了——簡單點說就是太甜了。

　　“喂你吃還這么多意見。”甜香忽地遠離。

　　“吃吃吃。”我忙不迭的表達愿望。

　　“這是覆盆子味的?！?p>　　張嘴側(cè)頭，覆盆子的果酸讓甜味清新，像真實的美好生活——簡單點說是恰到好處的甜，略硬的甜甜圈也應(yīng)該更能通過嚼勁讓甜味回甘，嗯，這個硬度有點??

　　“??！”小枝大叫。

　　差點一腳把剎車踩死，口中已空無一物，門牙隱隱做痛。

　　“你，你咬到我了??”是慘兮兮的哭腔。

　　“咬疼你了嗎？”我在連忙在車流中尋找靠邊停車的機會，小枝的哭腔不是假裝，疼是一定疼的，我改口，“咬傷你了嗎？”

　　“那倒沒有?！?p>　　還好是吃軟綿綿的多拿滋。

　　我停下車，抓過小枝的手，手指上咬痕赫然，但連讓創(chuàng)可貼出場的資格也沒有，我安心抬頭，看到兩行亮晶晶的淚，歉意竟逐漸被看到可愛的東西就忍不住捏一把的奇怪情緒替代。趕緊壓抑自己覺醒的某種邪惡，決定用可愛的方式安慰可愛的東西?！懊^，不痛不痛。”我探過身子抱住小枝，親了親她額頭。

　　“你咬的又，又不是額頭?！毙≈Τ槠ㄟ?。

　　四 18:06—————————————————————————————————————

　　怒路癥爆發(fā)的引線是生活的焦慮和時間的緊迫，但我倆的生活并不焦慮，我倆今天的時間更不緊迫。

　　堵塞已嚴重到換N檔拉手剎等移動的地步?？粗≈е形聪说奈桶陀脙芍皇职讯嗄米掏炖锼?，這犯規(guī)的一幕讓壓抑的奇怪情緒最終在語言中暴露了些許，“還吃不吃晚飯，再吃都吃飽了！”

　　鼓著被多拿滋撐起的腮幫子看著我搖搖頭，表示甜食在女孩在的胃中不計算容量。

　　反饋不強，讓我鼓起了干勁。

　　“天天說我傻，結(jié)果自己的手都不知道長在哪里?！?p>　　小枝猛地轉(zhuǎn)頭向我怒目而視——將多拿滋舉在嘴前的雙手讓“怒”非常有限，“你，”含糊的語音在滿嘴的多拿滋中斷絕，接下來是如小松鼠般快速的幾下咀嚼吞咽，“你才傻！感覺不到我把手指放你嘴里了嗎！”

　　“你的不動心呢，連牙咬這么原始的招式都躲不開?！蹦愕娜廛浘d綿的，輕輕咬下去口感還真像甜甜圈。

　　小枝扭過頭看窗外，泄憤般猛咬多拿滋。

　　“作為人類阻絕降臨最強的矛，這點小傷就疼哭了，人類的未來命運多舛呀?！迸绿壅媸敲葘傩苑浅Ｖ匾囊画h(huán)。

　　“因為是最強少女，所以不會受傷，怕不怕疼也就無所謂?！?p>　　費勁辨別出含混得恰到好處的語意，感覺自己內(nèi)心得到了撫慰，而且似乎聽到了比原著更有說服力的原因[7]。

　　“叮!”短信鈴聲從車載音響里傳出打斷了對話，我隨手拿起手機。

　　未知發(fā)件人。

　　車窗外的輕風(fēng)忽然有了寒意。

　　暗黑破壞神，沙漠蜂，103.82431，30.69910

　　這是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的兩種情況，一是出現(xiàn)同一種游戲的怪物，二是連續(xù)兩天發(fā)生降臨。

　　我鄭重的將手機遞給小枝，在停滯的車流中尋找脫身的機會，“看坐標只有5位小數(shù)，我們應(yīng)該還有5個小時時間?！?p>　　短暫的安靜。

　　“這個怪你我都熟，應(yīng)該是第二章邊境廢土的遠程怪，發(fā)射毒箭那個?！毙≈σ颜{(diào)整了狀態(tài)，沒有使用平日給沙漠蜂起的外號。

　　“嗯，先回家準備，晚飯就在樓下買點面包。”

　　“好?！?p>　　但我無法松開剎車。

　　回家不過十分鐘的車程，可惜車流完全沒有移動的預(yù)兆。這是一條由綠化帶隔開對向、每邊兩車道的老城主干，對郊區(qū)小城來說已不算窄，但一旁的中學(xué)每天都會讓每邊有一側(cè)車道被接學(xué)生放學(xué)的車停滿，而未停車的一側(cè)則正在進行一場由接學(xué)生想停車的車、接完學(xué)生想走的車、正常行駛的想通過的車展開的試膽大會——無關(guān)路況、無關(guān)車技、無關(guān)禮讓、無關(guān)交規(guī)、只關(guān)乎膽量的賭博——我賭你不敢撞我，贏了就能離道路出口更近一步。結(jié)果賭的人膽子并不太大，對家的膽子也并不太小，車頭交錯，終讓車流陷入無盡無退的兩難境地。

　　我看著前方不遠處醒目的紅色X形標記，想著5個小時的時間，某種老司機無法避免的心頭起膽邊生的情緒徐徐。

　　“不急，5個小時怎么都來得及?！毙≈⒁€上的火星撲滅。

　　“以身作則，言傳身教，可想而知這樣的家長能教出什么樣的小孩。”但我還是得吐口氣。

　　“犧牲別人的方便成全自己的方便就是這樣一代一代傳承的。”小枝附議。

　　“不僅壞而且蠢，結(jié)果是葬送自己的方便帶來別人的更不方便?！?p>　　“我一直想不明白高中生還需要接送？堵成這樣，近的走路遠的坐公交早到了，接送的意義在哪里？”

　　“你是90后，你讀高中父母接不接？”

　　“我小學(xué)都不用接的！自己走路?！?p>　　“你這個按現(xiàn)在的環(huán)境來說有點危險了?！蔽宜砷_剎車，往前挪了幾米，駐車雷達上車頭前方黃成一片。

　　“我想到一個，這能體現(xiàn)父母對娃的愛，你看我這么忙在這么堵車的時候還專門來接你，多愛你，你還不好好學(xué)習(xí)！”最后兩句小枝入了戲，咬牙切齒。

　　“有道理，”隨著情緒的平緩，車流也漸漸松?，“我也想到一個，這能體現(xiàn)經(jīng)濟實力，二中至少三四千學(xué)生，這里停著的估計就兩三百輛車，豪車也不少，十分之一的少數(shù)人，有錢有閑，倍兒有??”

　　條件反射讓我重重踩死剎車。

　　一段白色的SUV車頭從右側(cè)硬生生插入我的行進路線，駐車雷達以紅色和尖叫警告距離已到了安全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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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兵擊的一種規(guī)則，率先擊中對手15次的一方獲勝。

　　[2]一種尼龍纖維材料的競技用刀，極為接近真實兵器的長度重量。

　　[3]《新世紀福音戰(zhàn)士》中的朗基努斯槍，唯一可以直接穿過A.T.Field并殺傷使徒的武器。

　　[4]居合中將血從刀身振落的動作。

　　[5]斃敵之后仍然毫不松懈，留心任何突發(fā)狀況的心態(tài)。

　　[6]《我的青春戀愛物語果然有問題》第一卷中平塚靜的名臺詞。

　　[7]《機巧少女不會受傷》，女主夜夜為自動人形，在劇中無論身心都曾受到過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