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泥潭
顧瑜川一直覺得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自己努力，他知道自己心里有病，他應(yīng)該現(xiàn)在去突破心理障礙做點什么。他沒想到是阮阮會主動對他示好，給他臺階下。
那種感覺……怎么說呢，就好像他在黑色的泥潭里掙扎，在他覺得自己必須靠自己的力量上岸的時候，一束光照了過來，阮阮朝他伸出了手，并慷慨地表示他可以拉住她，可以相信她。
“小哥哥！”阮阮見顧瑜川一直沒有反應(yīng)，大幅度地晃動了一下他的手，帶著撒嬌的語氣道，“你要真的這樣的話，那人家也不理你了?！?p> “不要。”顧瑜川終于抬起了頭，他順著那只手爬了上來。
他兩只手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捏成了拳頭，并且一直在發(fā)抖，現(xiàn)在他伸出自己顫顫巍巍的手，拉了一下白鳳苒一側(cè)衣袖。
“對不起?！鳖欒ごw快地說完這么一句，然后又把頭低下，他覺得現(xiàn)在自己的耳朵已經(jīng)開始發(fā)燒了。他本來就不是善于和人交往的性格，逼著他和一個不太熟悉的人講話已經(jīng)是極限，何況是說這么羞恥的道歉的詞。
“嗯？”白鳳苒扭頭，面露疑惑，“不好意思，你剛剛語速有點快，你說什么？”
這句話無異于把顧瑜川推入了另一個深淵，那個深淵里是重重的火焰，燒的他整個大腦都在發(fā)熱，他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說什么了。
“別逗他啦。”阮阮跟了過來，面色無奈，“讓小哥哥主動道歉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你這樣會讓他不舒服的?！?p> 白鳳苒無所謂地聳肩:“我原諒你了?！?p> 她本身也不是什么注重教養(yǎng)的好脾氣人，要不是顧瑜川和阮阮沾著些親戚關(guān)系，她壓根就不會搭理顧瑜川，更別說給他面子了。
阮阮的小手輕輕在顧瑜川背后順毛，看顧瑜川大口大口喘著氣，就像一個剛從水中浮起的險些溺亡的人。
何鴻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起身走到了幾個小家伙身邊:“玩夠了？我們該去試音了，最后熟悉一下譜子，等會兒就上場表演了?！?p> “?。俊比钊钛鲱^?？墒穷欒ご▌倓傉{(diào)整過來，她這個時候離開，就不能確定顧瑜川能不能控制好情緒了。
“是該到時候了?！鄙蚰铰蹇搭欒ごú凰芫昧?，他也不想讓阮阮在顧瑜川身上花太多心思，順著何鴻的話就道，“我們待會兒可是第一個表演的，現(xiàn)在不趕緊去試音，難道等上場的時候，現(xiàn)場調(diào)？”
顧其琛很懂事地在這個時候往前走了一步，他拍了拍顧瑜川的后背，確認后者沒有反抗之后才道:“你們就放心去吧，渝川這里有我看著呢——我跟過來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雖然里面也有想聽阮阮彈琴的成分，但是他可以發(fā)誓，那個成分只是一百分之一，不，一千分之一，反正他是不可能特地為了聽阮阮彈琴過來的，他只是關(guān)心顧瑜川！
沈慕洛看了他們一眼，直接牽著阮阮往旁邊的門走去。
看得出來他就是提前知道了這里的資料，并且做過功課——所以阮阮還真的是唯一被蒙在鼓里的那一個？她甚至說不上來被何鴻這樣區(qū)別待遇究竟是好是壞。
這個過程不長，他們只是試了一下音，然后試著用這里的琴彈奏了一下，確認好不會失誤之后就回了隔間里——阮阮和沈慕洛兩個人，何鴻作為場內(nèi)最有權(quán)威的大師，他得留在那里作指導(dǎo)。
二人停在包間門口，門內(nèi)隱約能聽到顧其琛逗趣的聲音，門外是一片寂靜，安靜地只剩下兩人的呼吸和心跳。
“我——”阮阮不知道為什么他們會這么有默契地一起挺住腳，她只知道自己現(xiàn)在必須得說點什么，“最近是不是因為小哥哥的事情忽略了你挺多的？不還意思啊，你也知道小哥哥的情況——”
沈慕洛和顧瑜川兩個都是心態(tài)比較難搞的，她只能在其中盡量端水。
沈慕洛頓了一下，故意道:“知道什么？我不知道?！彼恢廊钊钸@段時間總是忽然丟下他，總是站在他身邊眼里卻是另一個人，就是感覺令他很不爽。
“哎呀你知道的！”阮阮嘖聲，“小哥哥的自閉癥好不容易才出現(xiàn)起色，也已經(jīng)愿意跟外人接觸了，這是我努力了這么久的成果，我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去打擊他的心態(tài)，只能盡量哄著?！?p> 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道哄著顧瑜川這件事為什么要跟沈慕洛解釋，她甚至不知道這兩個人為什么一直都對對方有敵意，她只能端水——
沈慕洛嘆了口氣，他舍不得為難阮阮:“我知道顧瑜川的病癥，所以才處處對他忍讓，不然你已經(jīng)見不到他了?！?p> 這好像是沈慕洛第二次在阮阮面前直接表示自己的能力——第一次是開除校長——這次給阮阮的震撼遠比上一次要大的多。那可是顧瑜川！萬眾矚目的顧家小公子，哪怕從小自閉癥不見人，也有無數(shù)人把眼神放在他身上，這樣的人沈慕洛說弄走就能弄走？
阮阮搖了搖頭:“不——他是我的小哥哥，也是我在顧家找到的第一個朋友，你不可以那樣對他，不管他有沒有病?！?p> 沈慕洛又嘆了口氣，十來歲的臉上好像刻著三十多歲的成熟:“你為什么總要在我面前維護他呢？”
阮阮動作一僵。她不知道自己忽然的緊張什么，反正就是十分慌張。
“吱呀——”
“我都說了他們待會兒就回來了，現(xiàn)在門外怎么可能有人——”顧其琛打開門的時候頭還是朝里的，他扭過頭看見面前的二人嚇了一跳，“你們怎么會在這里？”
阮阮看了一眼沈慕洛，撇嘴:“探討人與人交流的哲學(xué)與意義?！?p> “哈？說的什么破玩意兒？”顧其琛掀了掀嘴皮子又看向沈慕洛。
沈慕洛看了一眼阮阮:“她說的對?！?p> 兩人說完就一左一右繞過了顧其琛，往包間里面走去。
顧其琛憋著嘴，臉上還帶著迷惑和無語。
他好像知道那兩個人為什么可以走到一塊兒了，都一樣的令人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