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擺攤兒
“都依你!”目的達成,穆敬荑心里緊繃的那根弦兒總算松了下來。以后認識了路,大不了跟電視劇里似的來個女扮男裝,反正她要發(fā)家致富,誰也別想阻了她的路。
與桂花又聊了會兒,她便拿著之前盛蔥花餅的陶盆回了家。
次日一早,穆敬荑特意練了好一會兒推獨輪車的技能,總算心里有了些把握。第一次去集市練攤兒,她也不敢?guī)?,免得賣不了還要沉甸甸的運回來。
在穆云山的指導下將燒制好的陶器用稻草包裹著裝進竹筐,又將竹筐費力的搬到獨輪車上,掄了幾下胳膊,就要推著出門。
“丫頭,要不還是讓爹陪著你去吧,路上不安全!”
“沒事兒,我昨天都和桂花他們說好了,今日搭伴兒去,再說我這還戴著面紗呢,也不怕人瞧見。”她吹了吹遮了半張臉的薄紗,笑著道。
“唉!都怪爹沒用......”看著瘦弱的女兒推著獨輪車的樣子,穆云山的心里實在不是滋味。
“爹,您可不準這樣說,沒有您哪里有我?趕緊回屋好好養(yǎng)傷吧,別把我娘吵醒了,否則我就真走不了了!”她瞄了一眼東屋,偷笑著推著獨輪車出了門。
外面桂花兄妹倆已經(jīng)小跑兒著過來了,張貴祥背著個竹架子,上面密密匝匝綁了很多張硝制好的毛皮料子。桂花則空著手,一蹦一跳的跑來幫穆敬荑推車。
“敬荑姐,你吃飯了嗎?我?guī)Я寺谷飧蓛?,你要不要嘗嘗?”
桂花獻寶似的,從身后背著的包裹里掏出幾根干肉條兒,塞到了穆敬荑手上?!斑@獨輪車我比你推得熟練,咱倆輪換著推就行!”
“謝謝!”穆敬荑有些不好意思,拿起肉干兒咬了一小口。沒什么特殊味道,比以前吃過的豬肉牛肉之類的更柴一些。
“怎么樣,好吃吧?”桂花扭頭笑著問道。
穆敬荑點點頭,繼續(xù)費力地嚼著肉干兒。
“不過,敬荑姐,我以前真不知曉你的廚藝竟然那么好,做的那什么......哦,蔥花餅,簡直太好吃了!比城里酒樓的大廚做的都要香!”
“噗嗤”,穆敬荑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丫頭嘴真甜!”
“哪有,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問哥哥,他吃的比我還多呢!”
“咳咳......”綴在后面的張貴祥突然嗆咳起來。
推著獨輪車走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道路兩旁雜草叢生,時不時地可以看到地上曲曲彎彎被蛇爬過的痕跡,引得穆敬荑汗毛倒豎,仿佛下一秒那蛇就要爬上腳面了。
桂花吃完手里的肉干,又跑到路旁的小河邊將水囊灌滿,突然瞥見穆敬荑額上沁出的汗水,立即緊走兩步道:“敬荑姐,換我推一會兒吧!”
“啊?好!”穆敬荑也沒客氣,爽快的將獨輪車交到了桂花手里。其實她的手腕早就酸疼難耐了,可惜這是自己家的活計,她怎好要求旁人替她受累?那樣臉皮也忒厚了!
張貴祥瞥見她偷偷甩手腕的小動作,走近兩步低聲問道:“累了?”
突然聽到他的聲音,穆敬荑不覺快速掃了他一眼,囁嚅道:“還好!”
“也難怪,以前你從未干過這些,身子骨又單薄,自然比之旁人更加辛苦!”
“嗯?”穆敬荑扭頭,目露好奇的看向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在陽光下閃著灼灼的金色光芒,慌忙移開視線的小動作,靦腆得可愛。引得她不禁感嘆:這兄妹倆真是相差很多。
去集市的路不算太遠,三個人走了不到一個時辰,便到了所謂的集市。這是個比臨江鎮(zhèn)還要大上兩三倍的鎮(zhèn)子,矗立在街口的排樓上福全鎮(zhèn)三個蒼勁有力的紅漆大字格外耀眼。
眼前是兩條長長的街市,北面那條基本上都是酒樓、飯莊、銀樓、成衣鋪之類的大店鋪,各色布招在微風中輕輕晃動,為稍顯安靜的街市增添了幾分繁華熱鬧之感。
偶有一兩輛馬車“噠噠”經(jīng)過,車廂的簾子晃了晃,一瞥之間難以看清里面乘坐之人的面孔,只曉得那人穿著的衣料極為華貴。
南面那條街聚集的基本上都是小商小販,來來往往走動的也大多是農(nóng)人或者一些窮苦人家,背筐的,挑擔兒的,或匆忙走過,或駐足觀望。
人們的穿著打扮也大多是布衣木簪,一眼看去顏色暗淡許多。攤位上的吆嚯聲此起彼伏,買賣兩家討價還價的聲音不絕于耳,比之北街喧鬧了不少。
臨到街口,張貴祥便道:“你們倆先去擺攤,我得去交皮貨,忙完了就去找你們?!?p> “嗯!”穆敬荑應和一聲,點了點頭。
“哎呀,終于到了!咱們抓緊時間尋個好位置,再晚就沒地方擺了?!惫鸹▕Z過獨輪車,快步向南街跑去。
“哎哎,等等我!”穆敬荑連忙追上。
兩人一前一后沿著街市跑出老遠,可算看到了一處空地。桂花這才停下車子,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笑著道:“敬荑姐,你看這地方咋樣?”
穆敬荑左右看了看,一邊是賣各種竹編的,一邊是賣各種木勺木鏟木質(zhì)器皿的,中間空的位置剛好夠她擺攤兒。
誰知她們剛要將車上東西卸下來,就聽到旁邊賣竹編的老伯道:“小姑娘,這地界有人占了,你們不能在這兒擺!”
“嗯?”穆敬荑一愣,低頭仔細看了一下地面,并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占位置的標記。遂疑惑問道:“這里沒有占位置的東西啊?”
張桂花偷偷扯了一下她的衣襟,低聲道:“敬荑姐,要不咱們換個位置吧,省得擺到半路被人家趕。”
老伯聽她如此說,臉色有些怪異的瞥了一眼賣木器的攤主,淡淡一笑:“小姑娘,這個位置明顯是我們故意空出來的,你難道還看不出嗎?
在這兒擺的是個長攤兒,只是今兒有事晚些來罷了?!?p> 賣木器的大叔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張桂花又扯了下她:“姐,咱們還是換個地方吧!”
穆敬荑看了看街市里側(cè),一眼望去再無空位,真要換個地方,一下子就得挪到街尾了。那里不光路途遠了許多,就連行人也稀疏不少,她真心不想動。
“嗐,攤位沒有東西占著,就是無主的,誰先到就是誰的!”
穆敬荑理直氣壯地說了一句,利落的開始卸車擺貨,也不理旁邊老伯皺眉瞪眼的表情,一門心思琢磨起怎么叫賣更容易招人的事來。
桂花見自己勸不動,只得幫著她將每樣陶器都拿出一些,擺在了空出的獨輪車上。雙眼時不時看看左右,生怕之前的攤主突然過來攆人。
穆敬荑這邊剛一擺好,就開始叫賣上了:“哎......瞧一瞧看一看呀,買陶碗送筷托啦!哎......看一看瞧一瞧啊,買陶盆送哨子啦!真買真送真實惠,都過來瞧一瞧啊......”
她這一嗓子喊出去,聲音清亮悅耳,在喧鬧的街市里儼然成了一股清流。
桂花小姑娘看的兩眼直發(fā)懵,印象里一向傲嬌愛美的穆敬荑竟然能如市井小民一樣不顧形象的大聲叫賣,簡直比看到日頭從西邊出來還要令她驚奇。
很快就有人聚集過來,有問詢價格的,有問詢是否真的送東西的,穆敬荑一一解答,順帶腳的還不忘推銷兩句。
看得旁邊賣竹編的老伯一愣一愣的,他也沒想到這位看著嬌滴滴的小姑娘竟然說拉下臉就拉下臉兒,賣起東西時的大方勁兒完全不輸于他們這些老油子。
雖然問詢觀望的居多,真正想買的并沒有幾個,但這一陣兒忙活下來,穆敬荑還是賣了不少。
之前她捏那些小巧的筷托口哨之時,穆云山還斥她白費功夫捏一堆沒用的東西。結(jié)果今日為了那白贈的口哨,就有好幾個老婦人為了哄孫子孫女而買個陶盆兒回去。
“咦,這是什么東西?模樣怎么如此古怪?”一個嬌聲嬌氣的女聲突然響起,緊接著又傳來一個男孩的聲音:“二姐,這好像是頭牛!”
“牛?牛哪有長這個樣子的?”女孩兒低聲嘀咕了一句,伸手拿了一個舉在眼前觀瞧?!鞍ミ线?,好像還真是個牛。這是干什么用的?怎么后背上還有個洞?”
穆敬荑笑著介紹道:“這位小姐,您手中拿著的是個儲蓄罐兒??梢詫⑵綍r余下的錢幣放到這個小洞里,積少成多,取聚財集福之意!”
“儲蓄罐兒?這名字真土!”那女孩撇撇嘴,就要把這東西放下。
穆敬荑靈機一動,連忙又道:“其實它還有個大名叫福祿獸。自己把玩送人均可,寓意也好!”
“福祿獸?”男孩兒驚訝問道。
“對,福氣的福,功名利祿的祿,因為‘獸’與‘壽’同音,所以也代表長壽的意思。”穆敬荑開口就是一頓胡謅,神情真摯懇切,連她自己都信了。
“哎,二姐,這個不錯,正好可以送給祖母做壽禮!”
“這個?是不是有些太寒酸了?”女孩看著手里的牛,微微蹙起了眉頭。
男孩一把奪過,嬉笑道:“禮輕情意重,你若不送,那我可送了?。 ?p> “哎哎,是我先看到的,憑啥你要搶!”女孩立即奪了回來,噘著嘴問穆敬荑:“喂,這個賣價多少?”
“二百五十八文!”
“?。磕愀F瘋了吧?就這么個粗陋玩意兒你竟敢要價二百多文?”女孩立時瞪了眼,極度嫌棄的撇撇嘴,將手中的陶牛重重的放了回去?!白撸疫诹?!”
“敬荑姐,要不給他們便宜點兒吧,二百多文確實有些貴了!”桂花之前一直傻愣愣的看著她賣貨,這會兒聽見買主兒要走,連忙推了穆敬荑一把,低聲提醒道。
“無事!”穆敬荑小聲回了一句,對著眼見著要離開的那對兒姐弟笑了笑:“想必這位小姐并不喜歡新近流行的東西,這福祿獸是從......”
“誒,這里竟然也有福祿獸賣,真是稀奇!福祿獸不是剛剛在沭州流行起來嗎?沒想到你們這偏僻地方消息還挺靈通!”
突然一個身穿群青色長衫,長發(fā)束冠的男子緩步走了過來,一臉訝異的拿起那頭陶牛,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