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門外的腳步聲,一下比一下沉重,一下比一下近。
這絕不是正常人走路能發(fā)出的聲音!
那家伙在跳!
江恒心中焦急,但卻不知道該怎么做才好。
他有些后悔鉆進(jìn)屋里了,但剛剛那貨堵在院子里,他根本無路可走,硬拼更是絕無可能。
以他殘缺的那點道門知識來看,眼前這家伙,怕是一只千年古尸!
這比一般僵尸強出許多倍,絕非普通人可以對抗的。
他好像也只有這一條路,先回房間躲一躲。
此刻這破屋里,鼾聲四起,甚至還有人在胡亂嘟囔著夢話,什么心兒肝兒寶兒的亂叫,倒是微微有些人氣兒,給人一絲薄弱而虛假的安全感。
這白狐客棧,說是客棧,但其實只是一家前朝的驛站改造而來,因為西通王朝的某處峽谷,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倒偶爾也有些往來的行商。
雖然客人少,但好歹讓這小客棧開了下去。
整個客棧只有兩個房間,都是通鋪,管事的老頭和幾位不明所以的外來行腳商,都在這房間里。
而隔壁房間之中,還有隨江恒而來的幾名捕快。
另外還有個茅房,但是在客棧外面。
江恒心驚膽戰(zhàn)的等好一會兒,外邊傳來了轟的一聲輕響,好像還有低沉的慘叫聲,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緊接著,吱呀一聲,門忽然開了。
一股陰風(fēng)吹拂了進(jìn)來,凍的江恒手腳冰涼。黑暗中,他看不清那東西具體的樣子,只能見到一個黑色的輪廓。
它頭發(fā)很長,身軀僵硬的俯下身來,在睡在外側(cè)的行腳商老劉臉上停住了。
好像是在吹氣?
一個,兩個……
它在一點點靠近!
江恒頭皮發(fā)炸,連忙閉上了眼睛,甚至都不敢呼吸!
他想靠著不呼吸,來躲開那東西的感知。
江恒根據(jù)破碎的記憶得知,僵尸者,目不能視,靠的是感知陽氣來尋人。
一呼一吸,謂之陽。
那不呼吸,就不會被發(fā)現(xiàn)?
江恒一張臉很快漲的發(fā)紫,渾身都是冷汗,心跳的如同擂鼓一樣。
不過,就在這緊張的時刻,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體內(nèi)竟有了些意想不到的變化!
自己的腦海之中,不,或許按照修道之人的記憶,這叫做識海。
那奇異的青葫,正微微旋轉(zhuǎn)著,一道道鎖鏈伸了出來,一個被銅鎖捆綁的虛影小人,從葫蘆里飛了出來,鉆進(jìn)了江恒的身體,就仿佛附體一般!
那虛影小人,金光閃爍,蘊含莫大的威能。
江恒只感到自己的身體,陡然間充滿了力量,丹田之內(nèi)流淌著浩瀚如海的靈氣!
但讓他感到古怪的是,這些靈氣,他無法調(diào)用分毫,對他的身體,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滋養(yǎng)。
甚至于,那虛影小人,眉目清晰,神情痛苦,竟是有自己的思想一般!
不過,這玩意被葫蘆中伸出的銅鎖,寸寸束縛,應(yīng)當(dāng)是一個囚徒。如果細(xì)看,更能發(fā)現(xiàn),那銅鎖上有筆走龍蛇般的鏤刻,江恒并不認(rèn)識那些字符,但卻很奇異的理解了它的意思。
“囚妖鎖!”
這便是那些字符的含義!
在銅鎖的控制下,金色虛影散發(fā)不出一丁點的神念,只能被動的附在江恒身上。
“那小金人似乎是個什么妖魔,要是葫蘆娃哪天鎖不住它,我豈不是有麻煩?”
江恒心中警惕。
但此刻,也無暇想那么多了。這金光小人總歸能救命吧?它看起來強的可怕!
當(dāng)然,江恒不敢大意,依舊是緊閉雙眼,屏住呼吸,側(cè)耳聆聽。
這房間內(nèi),那吹氣的聲音、窸窸窣窣的怪聲,竟是忽然間消失了,死一樣的安靜。
啪嗒,啪嗒。
江恒甚至能聽到自己汗水滴落在草席上的聲音,能聽到房間的角落里,有一只老鼠在爬行,啃食著什么。
呼!
一陣?yán)滹L(fēng)從門縫里吹進(jìn)來,滿身膩汗的他,有些冷。
“屏住呼吸這招好像有用,那家伙已經(jīng)走了?”
江恒松了口氣,但竟然還有一絲小小的遺憾,他貌似錯過了一個大展身手的機(jī)會??!
一邊這樣想著,他便緩緩睜開了眼睛,想要看看情況。
但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他頓時大驚失色!
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張陰森慘白的臉!
那玩意正對著他,冰塊一樣的臉幾乎碰到他的鼻尖了,一雙沒有瞳仁的恐怖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射出兩道駭人的光來,更有股令人作嘔的惡臭,撲面而來!
“找到你了!”
那僵尸并不能說話,但江恒分明從其陰沉的目光中,讀出了這樣的意味。
那張發(fā)白泛青的怪臉,無比猙獰!
……
幾分鐘前,白狐客棧的另一個房間內(nèi),一盞劣質(zhì)的蠟燭,嗶嗶啵啵的燃燒著。
一名少女正靠在床邊小憩,她那一頭青絲,梳成個了干凈利落的單馬尾,身上穿著的是紅黑相間的捕快服。在制服之下,是掩飾不住的傲人身材。
這女子卻正是隨江恒而來的捕快之一,葉彤。
這少女不過十七、十八的年紀(jì),但她腰間的銀牌之上,雕刻著一頭飛鷹,顧盼自若,爪牙鋒利,她竟然還是一名捕頭!
少女容貌清麗,英姿颯爽,這陰暗死寂的小房間,似乎都因為她的存在,明亮生色了不少。
葉彤警惕性很強,哪怕是休息,也依舊緊握著那把繡春刀。劍鞘漆黑,將少女如蔥般的玉指映襯的越發(fā)白皙。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這把殺人的利劍,其劍柄頂端,卻是掛著一只小小的兔子玩偶。
那玩偶色澤粉紅,在夜風(fēng)中一蕩一蕩,非??蓯?,少女心爆棚。只是這小玩意配合這時常染血的利劍,難免有些奇怪。
“葉頭兒,你睡了沒?”
在女子的身側(cè),另一名捕快,探頭探腦的說道。
這名捕快滿臉大胡子,約莫快三十歲了,但舉止言行,卻對那少女十分尊敬。
卻原來,這少女并不是一般的捕快,她師承遠(yuǎn)近聞名的白皓劍派,別看年紀(jì)小,但一手劍法凌厲飄逸,厲害非常。
這大胡子雖然年長許多,但卻對這小葉捕頭的身手,心服口服,打心底尊敬。
“沒有睡,有什么事嗎?”
少女的嗓音婉轉(zhuǎn)動聽,像是清泉流水。
“沒,沒啥事,就是……葉頭,你說那個小子靠譜嗎,那個沖虛小天師?他師父前不久就被崔家莊的蜈蚣精啃了腦袋,一同前去的三班捕快全軍覆沒,后來是請了鄰縣的白月道人……”
大胡子說話間,拳頭緊握,神色憂慮。
“你害怕了?”
少女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一塊糖酥餅,她吭哧的咬了一口,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那小子的確不靠譜,我雖然不是修道之人,但卻也看出來,他腳步虛浮,呼吸紊亂,怕也是個趕鴨子上架的?!?p> “怎么會如此,這……那頭兒,我們豈不是危險了,這可是妖魔啊?!?p> 大胡子捕快雙眼瞪大,身體打了個寒顫,腦海里不由浮現(xiàn)出兩具慘不忍睹的殘尸。
那是幾個月前,同為捕快的老趙和王五,被蜈蚣精禍害之后的模樣。
“怕什么?若是別的妖魔也就罷了,但這一次,我葉彤還真就不放在眼底。先前一看卷宗,我便知是僵尸作祟,這一次,是我主動向縣尊請命來此。那小子,不過是縣尊大人按規(guī)矩行事,弄來湊數(shù)的罷了?!?p> 葉彤笑了笑,一雙大眼睛彎成月牙,還晃了晃手中的繡春刀,頗為自信。
她所在的皓白劍派,是雁蕩山一帶有名的劍術(shù)門派,出過許多赫赫有名的大高手。
雖然說終究只是凡俗劍法,斬不了大多數(shù)妖魔。
但僵尸只要年頭不夠久,也不會什么妖法,最多也就是撲咬罷了,姑且還是能用劍砍的啊。
而且,她還有一張劍符,有辟邪之效!
兩人正說著話呢,葉彤忽然耳朵一豎,“有動靜,走,本捕頭帶你去會一會這僵尸,看頭兒我給你表演一下什么叫霜劍斬日月,什么叫白皓劍派第一俠女!”
葉彤微微一笑,已經(jīng)縱身而起,邁開修長的雙腿,悄無聲息的推開了門。
“是僵尸作祟?看來葉頭真有辦法!”
大胡子捕快心頭一松,甚至有些雀躍起來,連忙緊隨其后,也站到了門邊去。
只是……葉彤打開門,只看了一眼,心底就咯噔一下,身軀發(fā)僵了。
卻見外面,正好有一頭古尸,在緩緩跳動著,動作陰森詭異。
讓葉彤意想不到是,那古尸身上的破爛服飾,極為滄桑古老。
她敢肯定,這絕不是本朝的衣物風(fēng)格!
大涼王朝,國祚綿延已有千載。
也就是說,這是一只千年老尸!
一般來說,僵尸存在的越久,實力就越強。千年老尸,力大如牛,身如鋼鐵都是基本的了,有的還能出現(xiàn)靈智,甚至擁有種種異能。
傳說旱魃,便是頂級的僵尸之一,所過之處赤地千里,湖泊江河盡皆干涸。
當(dāng)然,哪怕是超過千年的僵尸,也極為罕見。
這已經(jīng)不是她這種劍客能對付的了。
必須請那些道行高深的大天師出手!
“這只僵尸,未必有什么厲害的妖法,但極有可能是刀槍不入,我的劍符也屬于不入流的東西,恐怕沒用……”
葉彤秀眉緊蹙,渾身肌肉緊繃,握劍的手,已經(jīng)冒出一層細(xì)汗,沁入了劍柄上纏繞的白布之中。
那大胡子捕快慣會察言觀色,自然發(fā)現(xiàn)了少女的不對勁,心底也是叫苦不迭,說好的展現(xiàn)第一女俠的風(fēng)采呢!
他們今夜恐有性命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