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調(diào)查（6）
見洪浩生不敢再言語，尹秀兒把那張借條宣讀了一遍。
借條
本人孫德正，因做生意資金不足，今特向洪浩生借白銀貳拾萬兩，經(jīng)雙方友好約定，利息為月息三分?？湛跓o憑，特立此據(jù)。
借款人：孫德正（手?。?p> 出借人：洪浩生（手?。?p> 開慶元年年二月二十九日
“現(xiàn)在讓你確認一下，你三個月前呈給那個蒙古人看的，是不是這張借條？”念完之后，尹秀兒讓凌震將借條拿到洪浩生面前，讓他確認。
“是啊，就是這張。”洪浩生點頭道。但他的心里一陣心虛。這張借條他是費了很長時間弄出來的，在此之前，他一直很的意，認為是天衣無縫。可是現(xiàn)在，他不自信了。這個年青人太厲害，他在孫家干的那點事情，都被他一點一點扒拉出來，誰知道他又會從中看出什么破綻。
“洪浩生，我先問你一個問題，這個世界上，凡是會寫幾個字的，有誰會把自己的名字寫錯的？有沒有？”尹秀兒從凌震手里拿回借條，問道
洪浩生不敢回答，他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年青官員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里面又有什么貓膩。所以，他只能茫然地坐著。
“這張借條上，孫德正三個字當(dāng)中的‘德’字，中間少了一橫，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錯別字。孫德正是識字的人呀，他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名字寫錯呢？”尹秀兒不怕洪浩生沉默，她的手頭，掌握著如此眾多的證據(jù)，還怕他抵賴？她拿著借條，指著里面的德字，發(fā)問道。
洪浩生坐那兒，張口結(jié)舌。這個官員說的沒錯，天下人，不管平日里寫出多少錯別字，都不可能把自己的名字寫錯。這明顯是個破綻，可他怎么就干出這種傻事？
“這張借條，漏洞百出。除了孫德正的‘德’字少了一橫之外，空口無憑的‘憑’字，丟了一個‘心’，借款的‘款’字，右邊本來是‘欠’字，你卻寫了一個‘文’字?！?p> 說著，尹秀兒又拿起剛才洪浩生寫的那張紙，晃了晃道：“現(xiàn)在請看看你在這張紙上寫的三個錯別字，‘德’少了一橫、‘憑’少了一個‘心’、‘款’把欠寫成文，這三處的錯誤跟借條上的一模一樣。洪浩生，你說說看，這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嗎？”
洪浩生已經(jīng)傻掉了，自己的得意之作，在這個官員面前，就是個破漏斗，哪哪都漏水。
不等洪浩生回答，尹秀兒又道：“更加離奇的，是這張借條的日期，開慶元年二月二十九日。洪浩生，你去查查日歷，開慶元年二月份有沒有二十九日？這張借條如果真的是二十年前寫下的，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嗎？”
洪浩生開始用袖子揩拭額頭上冒出的汗珠。
“洪浩生，你再看仔細了。”尹秀兒舉著那張借條，還在還原事實?！斑@張借條的用紙，叫玉版紙，是一種潔白堅致的精良箋紙。民間有說法，叫玉版紙瑩潤如玉。現(xiàn)在這張紙顏色發(fā)黃，你說是放了二十年的緣故，果真是這樣嗎？”
洪浩生看都不敢看。在這位年青的官員面前，他所有的把戲都是小孩子玩家家。他怎么還有勇氣抬頭？
這時候，尹秀兒做了一個令人驚訝的動作，她將那張借條一撕兩半。
這個動作，連坐在旁邊的凌震也是不解。這姑娘審得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間撕起借條來，她打得什么主意？可是他又不敢問尹秀兒。因為尹秀兒今天的表現(xiàn)太驚艷，遠遠超過了他的預(yù)期。在她面前，他都有點自慚形穢了。
原來案件調(diào)查是這樣操作的。像他們那樣粗枝大葉，怎么發(fā)現(xiàn)得了線索，怎么能像剝筍似的，把包裹在外面的東西一件件給剝離開來，最終獲得真相。
“你們看，這張紙外表確實發(fā)黃，但內(nèi)里仍然是白的，黃的只是表面一層。這說明什么？說明這張紙并非是放置了二十年，它這個樣子，是在茶水里浸泡之后染成的?！币銉号e著撕成兩半的紙張道。
“洪浩生，現(xiàn)在是事實證據(jù)都在，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洪浩生已經(jīng)癱倒在椅子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在心里哀嚎：“完了，一切都完了。”
“洪浩生，我知道，以你的財富，七十萬兩銀子還入不了你的眼中。你殺害孫德正，是因為看上他的妻子?？墒撬自捳f，朋友妻，不可欺。孫德正怎么說也曾經(jīng)是你的朋友，你怎么會為了將他的妻子占為已有，就逼得孫家家破人亡？你這個人，簡直是禽畜不如。”凌震憤憤地道。
“嘭！”地一聲，房門被推開，在門外一直聽到現(xiàn)在的孫小雅瘋了般闖進來，跑到洪浩生跟前，抓住他的衣襟，一邊搖晃，一邊哭喊：“你這個混蛋，你這個畜牧，你還我父親，你還我母親?！?p> 當(dāng)天的傍晚時分，凌震喜氣洋洋地走進趙昺的書房。
“官家，太神了，太神了?！彼岩銉旱钠瓢高^程繪聲繪色地向趙昺描繪了一遍之后，就喜氣洋洋，反反復(fù)復(fù)說著這三個字，似乎除了這三個字，他再不會說其他的了。
在尹秀兒把洪浩生的罪證一一羅列出來之后，凌震率領(lǐng)士兵來到洪浩生家，當(dāng)眾公布了洪浩生的罪狀，孫小雅又進行了現(xiàn)場控訴，這激起圍觀民眾對洪浩生所作所為的公憤，使得抄家行為變成大快人心的事情。
此次的抄家，又獲得六百多萬兩銀子。這樣，他們已經(jīng)獲得兩千四百萬兩銀子，如果不出意外，待查抄最后一家大戶之后，估計能夠達到三千萬兩銀子。這樣的一個數(shù)字，便是他們在瓊州沒有任何收入的前提下，支撐兩年也已經(jīng)沒有問題。
“凌統(tǒng)領(lǐng)，現(xiàn)在相信朕說的推薦一個厲害人物給你沒有說假吧?！壁w昺也是非常高興地順便吹起牛來。
尹秀兒的表現(xiàn)也出乎他的意外，他讓她去調(diào)查，也就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沒想到她只用了不到一天時間，就干凈利落地把案件給破了。這是神馬速度啊。
“是，是。臣當(dāng)時有些不信，現(xiàn)在信了，完全信了。”凌震忙不迭地道。
“你們再接再厲，爭取把最后一家大戶的罪證也給查出來，這件事情就可以完美收宮?！壁w昺笑嘻嘻道。
“??！官家，最后這一個，別再讓奴婢查了，您另找一個人吧?！币銉簢樍艘惶?，連忙推辭。
“那哪行，現(xiàn)成的破案高手就在這里，你讓朕還去哪里找另外的人？”趙昺連連搖頭。
“可是官家，那天您親口答應(yīng)的，奴婢就接這一個案子?！?p> “是啊，可是朕現(xiàn)在改變主意了?！壁w昺大大咧咧地道。
“官家，您說話不算數(shù)?！?p> “秀兒，朕還是那句話，破了最好，破不了也沒關(guān)系。你不必有心理壓力?！壁w昺說這句話的時候，卻是相當(dāng)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