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問道：“那她回來后，除了給爹爹送過宵夜，還有什么異常的舉動(dòng)么？”
白梅又仔細(xì)地回憶了一下，說道：“其余的，好像也沒什么特別的了……”
聽到這里，舒窈兩條眉毛擰得更深了。
父死服喪是常理，所以雪晴沒有一同去揚(yáng)州。
而送宵夜，雖然不是她份內(nèi)的事兒，但如果說是身為下人想在主君面前表現(xiàn)表現(xiàn)自己，貌似也無可指摘……
難道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可就舒窈上輩子看了那么多狗血?jiǎng)〉慕?jīng)驗(yàn)來看，這件事情大概沒有那么簡單……
她帶著這許多疑惑上了床，躺著思索了一會(huì)兒，直到夜深睡去……
第二日，李儀一早去上朝了，孟氏讓雪茶取來府里近兩個(gè)月的賬本，準(zhǔn)備好好理一理。
李府門口卻突然有了動(dòng)靜。
守門的老劉頭開了大門，李舒淇翻身下馬，大跨步向主院走來，一臉興奮道：“娘親，我回來了！”
孟氏愣了愣，等看清了來人，這才問道：“淇哥兒？你怎的現(xiàn)在回來了？這還沒到學(xué)堂放假的日子呢?！?p> 李舒淇答道：“一別多日，聽聞母親和妹妹歸家，我心里自然掛念得緊，所以向夫子告了假。”
又好奇道：“聽說此次同行的還有一位陳家的表弟？”
孟氏嗔他一眼，“如今離州試沒剩幾日了，你不在學(xué)堂靜心溫書作文，這么點(diǎn)事兒，也值當(dāng)你回來一趟？”
“此外，你那陵表弟此番是來與你一道念書的，別整日里想著帶人家玩樂！”
李舒淇答道：“母親這話好沒道理，許久未見，您不關(guān)心我胖了瘦了亦或是憔悴了，反而一開口就責(zé)備起來?！?p> 又氣道：“況且，我不過是因?yàn)閺奈匆娺^那位表弟，有些好奇罷了。怎么到了母親這里，就成了想要與他玩耍胡鬧了？”
孟氏心里好笑，面上卻還嚴(yán)肅，“怎么沒見過？你八歲那年你姨母帶陵哥兒來京探親，你二人還一起放過紙鳶呢?！?p> “這樣久遠(yuǎn)的事，我哪里還記得？就連姨母的樣子我都……”
他話說到一半覺得不妥，又硬生生地咽下去了。
孟氏看了他一眼，神色卻還平靜，“罷了。你既已告了假，便在家歇上一天吧。晚些，我讓人去喚陵哥兒來，咱們一家人一齊用晚膳。”
說著她仿佛又想起什么似的，打了一下他的肩膀——這小子如今身量高了，想再敲他額頭或揪他耳朵，已是不能了。
李舒淇痛呼一聲，孟氏瞪著他道：“別看陵哥兒年紀(jì)小，他作的文章，連你父親都夸的！估摸著這次你再回族學(xué)，他也差不多要與你同去?！?p> “你父親又將你二人的院落安排在一塊兒了，為的，就是讓你時(shí)刻看著人家是如何認(rèn)真用功的！可記著了？”
李舒淇拉長個(gè)嗓子道：“是是是，兒子記——著——了——”
孟氏瞧他懶散的樣子就來氣，又伸出手，作勢要打。
李舒淇連忙往門外退了幾步，一邊喊著：“既已向母親請過安了，我這就去瞧瞧妹妹！”一邊迅速地跑開了。
孟氏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fù)u搖頭，輕嘆一聲，自言自語道：“這孩子，到底什么時(shí)候才能穩(wěn)重上進(jìn)些……”
舒淇到綺春軒時(shí)，趙娘子正在院里盯著舒窈練琴。
她技藝本就不甚高深，又久不撫琴，著實(shí)生疏了不少。
趙娘子的神色也似有不悅。
舒窈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彈著，只是越慌張就越容易出錯(cuò)……
在她一連錯(cuò)了幾個(gè)音后，趙娘子終于低聲喊了句“停”。
窗外突然傳來出一陣大笑聲。
舒窈抬頭一看，她那個(gè)不成器的哥哥正隔窗指著她，笑道：“妹妹這琴，彈得可真不錯(cuò)！”
舒窈自然知道他在揶揄自己，轉(zhuǎn)過頭去不理他。
誰知，他接著道：“我這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鼓琴之音能如此嘶啞粗澀的！”
說著又是一陣狂笑。
舒窈頓時(shí)氣結(jié)。
一旁的趙娘子咳嗽兩聲，以示提醒。
但見李舒淇沒有要主動(dòng)離開的意思，她便只好道：“姑娘正練琴呢，淇公子若無別事，且去他處尋樂吧?！?p> 說完又看向舒窈，說：“繼續(xù)?！?p> 舒窈老老實(shí)實(shí)地低頭接著彈琴。余光瞥見哥哥還在窗外對她做鬼臉，她輕哼一聲，真幼稚！
見妹妹不理自己，李舒淇悻悻地走開了。
等李儀一回來，孟氏果然在亭中擺了酒菜，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在一塊兒吃飯。
李舒淇見到了傳聞中“文章好到父親都夸”的表弟，陳陵景。
二人互相見禮。
舒窈在一邊靜靜看著。
往常，她總聽旁人夸自家哥哥李舒淇是翩翩少年郎。
而她雖偶爾認(rèn)為他很是討厭，但聽到別人這樣形容，倒也不覺十分違和。
可如今這兩人站在一起，舒窈卻不得不承認(rèn)，不管是長相還是氣質(zhì)，她的哥哥終究還是輸了……
那位陵表哥只是站在那兒，暖橘色的燈燭光，輕輕落在他的臉上，亭中的微風(fēng)，緩緩吹起他的衣袂，看著就像一幅畫似的。
舒窈心里頗有幾分感慨，美人到底是美人啊。
李儀看著自己的娘子和身邊幾個(gè)孩子，舉杯笑道：“今日，咱們一家子可總算湊齊了！”
孟氏也笑，眾人一齊舉杯共飲。
當(dāng)然，舒窈的杯中并不是酒，而是酪漿。
上回的紅燒肉甚得李府眾人喜歡，所以，此次家宴的桌案上也少不了它的身影。
此外，還有一道特別的菜。
孟氏指指那道筍絲雞湯，對陳陵景道：“從前，聽姐姐偶然提起過你愛食山筍。夏日里沒有鮮筍，便讓廚房做了這道干筍湯，你嘗嘗，可還喜歡？”
陳陵景心里有些驚訝，又漸漸泛起一絲暖意。
周邊伺候的小丫頭盛了湯來，他低頭喝了幾口，贊許道：“很好。”
孟氏于是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
縱使這一頓飯是闔家團(tuán)聚，但因州試在即，李儀不得不隔天就送舒淇和陵景去了學(xué)堂。
舒窈和娘親站在府門口，目送他們的馬車離去。
族學(xué)一旬才有一日假，就算距下次相見不遠(yuǎn)，可依然是要匆匆分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