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一朝紫衣貴
“全績,某讓你迎申主簿,你沒聽見……”
劉景隨申洋登樓,神情立生變化,笑對黃舒、胡平,心嘆:五郎交友何時如此廣泛:“衙內(nèi)也在啊?!?p> “申主簿、劉押司來了,就等你二人了。”黃舒見了申洋,即起身抱拳,雖說申洋只比他大五六歲,但是與黃勝同階的縣級主官,他不得不敬。
“好說好說,原是衙內(nèi)在此,某就說五郎不會不懂規(guī)矩啊,五郎,快來向申主簿賠禮?!眲⒕耙回炇沁@種酒席場合的主持人,今日也不例外,既要討好黃舒,也不能讓申洋落了心病。
“不必了,五郎做的對,是某有盡禮節(jié)?!鄙暄髴B(tài)度也發(fā)生了急轉(zhuǎn),語氣略顯激動,自述言語冒失,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看見了臨窗坐的那人。
繼而申洋快步迎至酒桌前,拱手向余天賜躬身一拜:“后進申洋拜見先生。”
“你是?”余天賜對申洋有些印象,但一時間叫不上名號。
“學(xué)生是鄞人申望海,在史相家宴上有幸見過先生一面?!碑?dāng)年申洋中了進士,史彌遠在家中設(shè)宴招待同鄉(xiāng)后起之秀,申洋列末席,遙望過坐在史彌遠身旁的余天賜。
“原來是鄉(xiāng)鄰親近,請恕某眼拙,一時沒認(rèn)出來?!?p> 自孝宗朝伊始臨安府便流傳著這么一句話:滿朝紫衣貴,皆為四明人。
慶元府,原為明州,鹽監(jiān)史浩發(fā)家以來,鄞人在孝、光及至今朝榮寵不斷,一方面是受陸、呂之學(xué)的熏陶能人異士輩出,青年才俊泛顯,另一方面史家一門雙相公,奠定了鄞人引導(dǎo)趙宋朝堂的風(fēng)氣,故而在各地官場遇個鄞人老鄉(xiāng)并不出奇。
“先生乃是四海名望,洋仰慕之極,今日再逢先生,乃平生所幸也?!鄙暄笊踔敛恢烙嗵熨n姓什么,但能坐在史彌遠身旁的人物豈是泛泛輩,三五句恭維話表達不了申洋見了真神的激奮。
“申主簿高抬了,某只是一白襕秀才,哪能交匯家國事,申主簿且坐吧。”余天賜對恭維之言已經(jīng)聽的麻木,難起自傲之心,只做平常態(tài)。
“多謝先生?!鄙暄笕胂俗?,目不斜視,猶如當(dāng)年在學(xué)院讀書時的態(tài)度。
黃舒聽了二人的交談,看向余天賜的目光都收斂了不少,史相親近的人物可算手眼通天,全五一保長是怎么認(rèn)識的?難不成有舊親?
劉景此刻也有同感,這外甥半年來給他的震撼太多,現(xiàn)在又尋了一位廟堂人物,全家祖墳這是冒了青煙啊。
“舅父,快坐吧,菜品馬上就齊了。”全績見劉景還站在樓梯處,即引他入席落坐。
“好,好。”劉景迅速調(diào)整心態(tài),也學(xué)申洋端坐,一點兒也不敢馬虎,生怕哪處得罪了上官。
之后,場面又和剛開始一樣,余天賜只與全績交談,對其余人愛搭不理,申洋則句句聽得仔細,想要插上一嘴,但又不知如何褒揚著雞毛蒜皮的小事,鬼知道燉了羊腔要蘸什么辣味兒。
全績笑應(yīng)余天賜的幾句閑話,見場面略顯尷尬,遂開口提議:“余先生要不先吃菜飲酒?”
“不急,等大郎、二郎來了一同吧,爾等餓否?”余天賜環(huán)視了一眼眾人。
申洋連連搖頭,終于找到了插話的機會:“客未到齊,我等不宜失禮,余先生來會稽有何要事?”
“回鄉(xiāng)應(yīng)解試,博個功名,某也想坐坐那瓊林宴。”余天賜在公場合仍是這套說辭。
“先生才高,定可佩那狀元花。那先生現(xiàn)今在何處落腳?”申洋想邀余天賜去家中小住,盡一盡地主之誼,但又怕余天賜當(dāng)眾駁了他的顏面,故而只說了半句。
“在五郎家中,一半日便要離去?!庇嗵熨n先堵絕申洋的想法,他可沒時間陪區(qū)區(qū)一主簿玩鬧。
申洋訕笑不語,劉景三人也靜坐飲茶,他們也沒有什么話題能引起余天賜的注意,所幸少惹人煩。
兩刻后,趙氏兄弟上了酒樓,余天賜雙目一亮,高呼:“大郎、二郎在此處!”
身材消瘦的趙與莒立于樓口看著眾人,眾人也同步打量二兄弟,想知道這兩個兒郎為何會格外引余天賜關(guān)注。
繼,趙與莒引趙二向劉景一拜,道了舅父。
劉景含笑點頭,心中更是驚異,難不成余天賜等的客人就是趙氏兄弟?他們有什么出眾之處嗎?
嗡!
劉景腦中一響,立即想起了一人,那就是山陰縣尉趙希瓐,全有德以前常掛在嘴邊打趣的皇氏宗親。
“大郎、二郎,且坐在舅父身旁,今日你們來城中作甚呀?”劉景撫摸趙二的額頭,輕聲細語的問了一句。
“五哥讓我們來買衣。”趙與芮乖巧端坐,對劉景更多是陌生的敬畏,不像在全績身旁那般自如,可嘆堅實情誼非滴水之功,若非純心何換以誠相待。
“好了,人也到齊了,大家動筷吧?!庇嗵熨n邀眾人吃食,全績?yōu)楦骷艺寰?,宴席始開。
趙與莒坐于此處能感受到席面眾人的恭維善意,這種虛假氛圍與他以前接觸的截然不同,人往高處走一步,身后隨眾千千萬,趙與莒才剛剛嘗到皇家身份帶來的好處。
且趙大本身不討厭這種感覺,許是低處呆久了,一瞬抬高,方感飄飄然。
反觀趙二則還是那幅長樂態(tài)度,美食比說話重要,有人問便答,無人問也落清靜,他就認(rèn)一死理:跟在五哥和趙大身后。反正這兩位至親之人不會害他,也能讓他吃飽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全績招持周到,不讓一人落了冷漠。
余天賜也變成了微醺之態(tài),抬頭間看見趙與莒正與全績私語,心血來潮提了一杯:“諸位,今日可飲的開心?”
“有余先生坐陪,是我等榮光,自然萬分喜悅?!鄙暄蟠嫒吮_口。
“那好,某也說上兩句,五郎你且過來。”余天賜將全績招到身旁:“列位,某與五郎一見如故,可稱忘年之交,日后五郎在會稽城行走,還賴諸位多多關(guān)照,某拜謝了?!?p> “余先生放心,冶功是聰慧兒郎,某喜歡的緊?!?p> “先生不必?fù)?dān)憂,舒與績哥兒情同兄弟,自不會虧待了他?!?p> “哈哈哈!那就共飲此杯,罷宴各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