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大夢一場空
六月中，全有德夏稅征收完畢，喚全績歸家沐休，自己去監(jiān)管疏通府河尾段事宜。
此日，全家院中，樹下圍坐四人，桌上擺了些肉脯干果。
“五哥，你從何處買的辣肉脯，比上次的好吃多了?！壁w與芮左右開弓，抓了肉脯，又拿干果。
“那是自然，五哥我在會稽城住了一月，還能找不到合胃口的美食嗎？”全績整個人瘦了一圈，由于長時間泡在水中也更白凈了：“大郎，你也吃啊?！?p> “某不餓，五哥河修的如何？”十六歲的趙與莒更顯穩(wěn)重，宛如一位老講書，不知是刻意拿捏，還是天生如此。
“快了，七月底應(yīng)該就可以疏通昌安門，結(jié)束此次工事?！比儗⒁粔K肉脯丟入口中。
趙與莒點(diǎn)頭不言，飲茶的全有德再問：“五郎啊，一日沒人出不了差錯吧。”
全有德今日還想在家中呆一天，整理一下稅收賬目，晚間還想和全績聊上幾句。
“父親放心，績返家之前已經(jīng)安頓妥當(dāng)，且眾人在會稽城中出不了什么亂子?！?p> “那好，你們兄弟三人先聊，我去整理一下賬目。”全有德起身去了廂房。
“五哥，這天熱的緊，待會兒我們?nèi)ズ又袘蛩绾危俊壁w與芮在這個家中與全績最親近，趙大平日嚴(yán)肅，趙二有了想法也不敢向他提，今日正好借一借全績的面子，反正趙大對全績也是言聽計從。
“啊？又下水！”全績感覺這半年身體都泡皺了，對府河厭惡的緊。
“去嘛，五哥知道我水性不好，五哥教教我唄?！壁w與芮今歲還沒戲過水，玩心十足。
“趙二，五哥剛回來，一路疲乏，你怎可因一時貪玩，不懂規(guī)矩？”趙與莒一臉不悅的指責(zé)道。
“知道了，不去就不去嘛?！壁w二小聲嘟啷道。
全績見了趙二委屈的模樣，朗笑開口：“無妨，無妨，去耍一圈正好解乏，大郎也一同去吧?！?p> “五哥，趙二他只是……”
“走走走，玩上半個時辰。”全績拍了拍趙與莒的后背，邀他同行。
趙與莒只得點(diǎn)頭，趙與芮更是歡呼雀躍：“五哥，待會兒下水可不要淹我?！?p> “這可不行，五哥剛學(xué)了一手潛水的法子，正要教你呢?！?p> “啊，五哥，咱不潛水行不行？某怕喝的太飽?！?p> “哈哈哈。”
談笑間三人出了院門，院中蔭稀，時有蟬鳴，一切格外祥和……
且話府河，自河上游來了一艘客船，尾板一老者撐船，艙中有兩方草席，左側(cè)坐一大耳和尚，口中頌經(jīng)，手轉(zhuǎn)佛珠。右側(cè)側(cè)臥一中年白襕客，雙目迷離，困意十足。
中年文士此刻做了一夢：
隱約看見自己立于船頭，船下河水涌動，致使船身顛簸，忽而大浪驚濤，一金龍從水中露頭，背負(fù)繩索，牽引船只。
而后，金龍身旁又顯一青蛟，同樣身負(fù)繩索，引船前行。
“嗷！”
值此刻，天邊顯一頭雙翼白額吊睛大蟲，大蟲身有百花紋，虎爪鋒利，直撲船身。
就在爪尖刺入中年客額頭的片刻時間，他立即驚醒，連忙坐起。
“余施主，夢魘著了身否？”大耳和尚見中年客滿頭大汗，開口笑問。
中年客并未回答，兩步出了船艙，立于船板之上。
方才還晴空萬里的府河，此刻陰云密布，天邊電閃雷鳴，雨勢欲來。
中年客環(huán)視了一眼左右，見右側(cè)岸邊有三位少年郎正在穿衣，其中一人通體花繡，中年客目色更加不解，想要開口呼喚，終作罷。
中年客目送三位少年郎離去，緩緩走入船艙，落座在大耳和尚對側(cè)。
“余施主，尋到了甚？”大耳和尚再問。
中年客微微搖頭，不答反問：“了然禪師會解夢否？”
“貧僧略懂一二，余施主且說來聽聽?！绷巳唬煺滤滦扌锌?，佛理精通，善于講座。
“方才某做了一怪夢，夢中見一金龍，一青蛟?！敝心昕洼p撫胡須說道。
“金龍、青蛟皆非池中之物，乃是祥瑞之兆，余施主此次回鄉(xiāng)必定會高中進(jìn)士，官運(yùn)亨通?！绷巳缓蜕须S口恭維了一句。
“是嗎？那還有一只襲面而來插翅花大蟲應(yīng)該如何解釋？”中年客表情平淡的轉(zhuǎn)述了夢境。
“大蟲為兇，亦為變，有變才通，說明余施主要遇貴人了?！绷巳缓蜕幸蛔忠活D的開口，這次的語氣比之前更莊重。
“遇貴人嗎？希望正如禪師所言?！敝心昕湍刻骱用妫袂槎嘤袚?dān)憂。
“轟隆??！”
天空驚雷連連，漂泊大雨如約而至，打的船身當(dāng)當(dāng)作響。
“兩位客家，這雨勢只怕無法前行，不如臨近靠岸，尋一人家，避了急雨再走?！?p> 撐船老者雖然披了斗笠蓑衣，但也架不住這大雨襲面，撐桿都直不起腰身。
“好，那就臨近泊靠吧。”中年客微微點(diǎn)頭，也怕雨天行船出了事。
遂，老者將船停在西門里渡口處，引一士一僧下船：“兩位客家，這就近有個西門里，打頭第一家保長姓全，為人熱忱，我等可去他處避雨。”
“好，且在前引路。”
兩刻左右，三人到了全家院外，老者叩響院門：“全保長，老漢又來叨擾了，請速速開門?！?p> “來了?！比兟劼暣騻汩_門，見了來人有一熟客，那就是數(shù)月前在天章寺偶遇的了然和尚：“此間雨大，三位快請入堂。”
繼，全績招待三人進(jìn)正廳落坐，一一斟添了茶水，而全有德居主家位，率先開口：“這夏日的猛白雨說來就來啊，三位不必客氣，且飲茶吧?！?p> “多謝主家寬厚。”
中年客只道了一句再無話語，撐船者與全有德是老相識，一開口攀談便不停歇。
至于全績則坐在末席與了然和尚問個殷勤：“大師可還記得小子，咱們在天章寺觀山亭見過?！?p> “阿彌陀佛，佛說有緣，貧僧自是記得小施主?！绷巳缓貞?yīng)。
“大師，這是去了何處？”
“去了趟臨安府講了幾日經(jīng)文，今乘余施主的順風(fēng)舟歸山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