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正大光明
是夜。
窗外寒風(fēng)緊，堂中坐三人，小爐煮暖茶。
劉景持火鉗給爐中添炭，神情凝重，久久不言。
“秀亭，此事宜早不宜遲，若汪知府下了令，清理府河怕是輪不到我等了?！比械滦纳痹?，開口催促。
“二哥莫急，此事牽扯過多，景還要思慮片刻?！比儙淼南⒕霸缇椭溃浪磥硇鹿偕先?，巡游轄地再平常不過，且汪知府又不是只去了錢清堰，就以此作為判定，難免有些武斷了。
半刻，劉景看了一眼二人，把目光定在全績身上，希望全績能給個說服他的理由。
全績無奈一笑道：“舅父，績也是猜測，難有定數(shù)，不過舅父方才也說了汪知府出于官宦世家，為官公正嚴(yán)明，這種人歷任地方，定求作為政績，錢清堰泥沙塞道，問題早存，汪知府怎會視而不見？”
劉景點頭，但仍未言語，全績即再勸：“舅父，為吏者當(dāng)存公心，方有遠(yuǎn)大前程，即便汪知府無此意，舅父也可疏導(dǎo)界河，為民謀一番福祉，百年后仍有書歌，也是一件快事?！?p> 劉景聽到此處，咬牙定心：“好，就依五郎之言，舅父陪你賭一把身家性命?！?p> 擇善而從，亦有廣志。人總會受身旁事物所影響，全績這半年來的作為不稱高大，但勝持之，劉景也將侄兒的改變看在眼中，一十幾的娃兒都知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劉景若再不答應(yīng)，他日后哪有臉面持教子侄？
“那舅父可想好如何作為？要請知哪些人？”全績起身持布裹住壺柄為劉景二人斟茶。
“這有什么好想的，某花錢疏河，礙他人何事？”劉景有能力促成此事，落下好政績何必與人分享？
“舅父，績有一言，咱做就要做的光明正大，舅父不妨去知會秦、范兩位押司，同時請縣衙出資，免了自家花銷?！比兲崃艘徊?，這是最理想的處理方法。
“五郎，這大可不必吧?！比械掠行┎唤猓屨冇诳h衙，那全績的提前得到的消息以及個中料想不是變成了無用功？
“五郎說的對，某險些沒有想到這層關(guān)系，若我等不動聲響去做此事，事不成別人看個笑話也就過了，倘若做成了，又合州府心意，那難免有人記恨眼紅，倒落下了口實?！眲⒕霸诳h中行走多年，這官吏圈子的風(fēng)氣他再了解不過，就算領(lǐng)會上意也要經(jīng)縣府安排，不然就是溜須拍馬，私心濃郁，被有心人加個不合群的頭銜，以后劉景去了州府衙門，也難交到朋友。
“舅父高智，事情還是這個事情，舅父在明面上問過各家是舅父的心意，他們不做是他們的事，謊瞞而為就成了舅父的過錯了?！比兊徽f道。
“嗯，既然生了眼紅，就會有人搶這功勞，事先擺明看他們有什么顏面往自己身上套說?！眲⒕傲隙ㄔ跊]有風(fēng)聲之前會稽縣的官吏對疏通河道都沒有興趣，歸根到底還是自家的事，只是會更順當(dāng)些。
全有德似懂非懂的點頭，這些官場中的細(xì)思門道他還沒有接觸。
“嘶，五郎你何時變得如此心思縝密，做事滴水不漏？”劉景饒有興趣的看向全績。
“圣賢書中道理，一通則百通，績還淡薄，需舅父指點調(diào)教?！比児笆肿灾t道。
“好，那舅父近日便去拜會縣中人物，咱們一過冬日便著手實施?！眲⒕安蛔黾?xì)究，處事為人有十年不悟，也有一朝開竅，劉景只把全績當(dāng)成后者……
數(shù)日后，全績將西門里渡口修繕妥當(dāng)，結(jié)了幫工的工錢，零總二十貫。
了結(jié)此事后，全績開起了冬日的閑暇時光，與趙氏兄弟天天上學(xué)堂讀書識文，直至年末。
臘月初五，全家院落熱鬧起來，一眾親朋齊聚，皆來道賀全秀春出嫁。
時見前院東廂，房中圍爐坐五人，分是劉景、全有德、王勇、王竹、全績。
“二哥，秀亭與我是親家，春姐兒成了良緣，某也高興，待會兒咱哥三好好喝幾杯?！?p> 王勇，紹興府人氏，家中世居會稽，從其曾祖始王家便在縣中為吏，王勇也是接了父親的職位，現(xiàn)任縣中牢監(jiān)，吏職不高，但油水極大，
“好，咱一醉方休?！比械屡c王勇只幾面之緣，言語多存客套。
“閑話一會席間再聊，咱先說正事。
二哥、五郎，某前幾日逐一問過黃知縣一眾，縣衙不愿出資，其余吏員也無興趣，那咱就自己干，等正月末我等便開始招人，先定一百人如何？”劉景現(xiàn)在卯足了心勁，成不成全壓這一寶。
“就按一人一百文算，不加吃住的話，一天也要十三貫錢啊！秀亭，你預(yù)計需要幾個月？”全有德這些年是攢了些家底，但這般花銷也撐不住啊。
“半年足矣?！眲⒕爸耙菜氵^這筆賬，少說要一千六百兩白銀。
“二哥，我和秀亭的想法是各出七百兩，其余的由二哥補足，至于招人嘛，二哥多費些心思，你看如何？”王勇本意是不愿參與此事，但王竹與劉茹剛成親，劉景又親自找上門來，他推脫不過，只能答應(yīng)了這后果不明的公家善事。
全有德思慮的片刻，重重點頭：“好，就這么辦，幫工、廚灶我從西里門找?！?p> “那就這么談定了，五郎，你還有何想法？”劉景額外問了全績一句，以示對其的看重。
“舅父還是要尋一二懂府河水文的先生，這樣行事也更方便一些。”全績提了一句，清理河道還得有懂行的人才行。
“嗯，我來安排?！眲⒕包c頭道。
繼，劉翠、陸蘭心等準(zhǔn)備好了飯菜，一眾長輩開始飲樂，全績、王竹二人則去了后院尋趙與莒閑談。
翌日午時，陳實駕馬前來接親，行過規(guī)矩后，劉茹引新婦上了馬車，臨行之際，全秀春在車窗處喚全績，讓他陪同去蘭亭里。
全績無奈，只得與全父知會了一聲，伴行新婦去游蘭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