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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漢臣

第四十七章:某儒在被忽悠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六朝漢臣 土豆劉 3067 2021-03-27 18:26:01

  孔安國望著司匡臉上的濃郁笑容,身體一顫,整個人冷不丁地打了一個寒顫。

  對他而言,那句“戰(zhàn)勝胡博士”,殺傷力太大了。

  不亞于聽到“大漢一將軍打穿匈奴,一雪大漢百年之恥”這種話。

  真是天方夜譚!

  想都不敢想。

  雖然他是《尚書》儒,但,對公羊儒的理解,不亞于對本家的理解。

  自儒家地位確立之后,儒家之內的爭斗就開始了。

  儒家內的其他學派,包括《周易》學派、《尚書》學派、《詩經》學派等幾個大型學派,都試圖把《春秋》學派從政壇上揪下來,他們都希望《春秋》讓路,自家當政。

  甚至,《春秋》內部也在爭斗。

  左傳、谷梁早就按捺不住,企圖顛覆公羊了。

  想對付公羊,首先要做什么呢?

  肯定是先了解公羊!

  只有充分摸清楚對手的弱點,才可以在最關鍵的時刻,發(fā)動最致命的攻擊。

  因此,公羊的學說,他們都有所涉獵。

  這也就導致,這群人,比公羊儒更加了解公羊的實力。

  董仲舒在遼東高廟之后,被皇帝雪藏,為何其他學派不趁機動手?

  不是他們不想動手,而是不敢。

  真的打不過。

  各派宗師很清楚公羊的戰(zhàn)斗力。

  頂尖戰(zhàn)力方面,董仲舒、胡毋生兩個宗師坐鎮(zhèn),

  中流砥柱方面,存在呂步舒、褚大、吾丘壽王、羸公、段仲數位大儒。

  這七人猶如天上拱衛(wèi)北辰的七顆星宿,捍衛(wèi)著公羊的勝利果實。

  只要這群人在,其他學派,很難插手朝堂之事。

  哪怕是日后顛覆了公羊學派的谷梁學派,也是在董、胡去世之后,才動手。

  他們動手還不敢來明的,怕被公羊發(fā)現,而是繼續(xù)隱忍,通過一步一步,對太子劉據下手的方式,緩慢侵蝕政壇。

  如今,司匡竟然打算對公羊學派宗師出手。

  瘋了。

  絕對是瘋了。

  除了這個答案,孔安國實在是想不到其他的答案了。

  這根本就是兔子搏鷹,沒事找事。

  雖然一個月前,那折服褚大的風采令人失神。

  但,褚大僅僅是大儒罷了,還是大儒之中,戰(zhàn)斗力偏低的那個。

  不論公羊儒是否接受,公羊最厲害的大儒只有一個人,那個跟隨董仲舒幾十年的弟子——呂步舒!

  呂步舒和胡毋生想比,相差幾何?

  保守估計。

  哪怕前者再沉淀三十年,也打不過后者。

  開創(chuàng)新時代的宗師,哪個是簡單的人物?

  哪怕是董仲舒,早年在長安求學的時候,都想拜胡毋生為師。

  雖然胡毋生這老頭兒年紀大了,行動不便了,反應遲鈍了,但戰(zhàn)斗力這方面,只會越來越強。

  孔安國作為一個天天在稷下轉悠的儒生,很清楚這一點。

  他聽司匡剛才的話,應該是企圖以公羊之法,戰(zhàn)勝胡老頭兒。

  笑了!

  真的是笑了!

  當世,能做到這一點的,恐怕只有長安那位閉門謝客、著書立說的儒家第一人了吧?

  不過哪怕是那位,也不敢放出剛才這種大話。

  孔安國第一次切切實實地感受到“狂生”這兩個字的含義了。

  司匡笑容不減。

  看著孔安國,仿佛已經料到對方的想法了。

  先喝口水,潤潤嗓子。

  才理直氣壯地說道:“孔兄興許在感嘆匡自不量力吧?!?p>  “斷然沒有!”孔安國猛地搖搖頭,斬釘截鐵的回答。

  開玩笑,這種事怎么能承認。

  “是也沒關系?!彼究锇淹嬷种醒b水的酒樽,視線集中在酒樽上的浮雕上,淡淡地說道:“剛才鄙人說的那番話,傳出去之后,世人相信者,恐寥寥無幾?!?p>  “嗯嗯?!笨装矅牢康攸c點頭。

  還知道這一點,看來瘋的并不是很厲害。

  “孔兄,你我兄弟二人相識雖短,但脾氣合得來。我也不藏著掖著了。”

  說到這里,司匡低著頭,雙眸閃過一絲精光,嘴角偷偷咧開,暗中竊喜。

  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雖胸中藏文墨,盡可傾吐,但那辯論那日,如果沒有觀眾,怎么行?

  沒人來,賣給誰?

  營銷!

  必須發(fā)動營銷手段!

  為什么二十一世紀,有的樓房在預售期間就能賣完,有的開盤幾年了,連一棟都賣不出去?

  只因,營銷到不到位!

  樓房開盤之前的營銷很重要!

  邀請胡毋生,切磋公羊大道,這就是在營銷!

  這就像是樓房開盤之前,邀請明星唱歌似的!

  為的就是利用噱頭吸引觀眾!

  只要人來了!

  那么,再拿出足夠吸引人的東西,賣房子這件事,就水到渠成啦。

  司匡現在首先需要思考的內容只有兩個。

  一是如何讓胡毋生當天心甘情愿地到達“稷下學里”,參與切磋;二是如何讓天下儒生在一期工程完成之時,帶著錢,順順利利的來到“稷下學里”買房。

  如果那個老頭兒想在稷下搞這個活動,如果那日沒有成交量,自己豈不虧得褲衩子都沒了?

  為了避免這種事情。

  司匡想到了一招:請人打廣告,把這件事先宣傳出去!

  不論你來不來,先告訴你比試這件事!

  至于請誰打廣告……答案顯而易見了。

  稷下學宮內,把宗師、大儒剔除之后,還有什么人,能比孔子之后的影響力還大?

  孔安國可能自身并未察覺,實際上,他走到哪里,都會有目光聚集。

  那是儒生憧憬的注視。

  自帶流量!

  司匡盯著孔安國的雙目,仿佛散泛著金光。

  在其疑惑的表情中,嘴唇輕啟,聲調壓低。

  沉聲道:“敢問,君如何看待現在的公羊學派?”

  “儒家第一?!笨装矅伎剂似?,淡淡的回答。

  他雖然很不爽,但這就是現實。

  俄而,第二問來了。

  “這儒家第一,是否,存在一些問題呢?”

  孔安國目光閃爍,沉吟半晌,不自信地說道:“…沒…沒有吧……”

  “孔兄就沒從公羊學派學說本身發(fā)現問題?”

  “呃呃呃,沒有?!?p>  “唉?!彼究镅鹧b嘆氣,做出一個惋惜的表情。

  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孔安國看到司匡表情的時候。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揪住了似的,整個人的情緒,一下子變得緊張了。

  他顫巍巍的,聲線也波動起伏,問道:“司公,可是安國忽略了什么?”

  “孔兄別泄氣,這不怪你,哪怕公羊本身,也沒發(fā)現。”司匡拱手,安慰完,微微一笑,繼續(xù)說道:“吾聽聞,董博士經常說,夫春秋,微言大義。敢問,其可否宣講微言大義之內容?”

  “這……”

  猛然間,孔安國那雙深黑色的瞳孔,由小,逐漸變大。

  雙眸從自然狀態(tài),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瞪了起來。

  臉上血色褪去,蒼白覆蓋在面龐。

  后背肌膚上,也有數道冷汗?jié)B出、流下。

  司匡的聲音,猶如魔鬼的低喃,在這位孔氏次子的耳畔回蕩。

  微言大義的內容。

  “咕咚。”孔安國咽下一口唾沫。

  被這么一提醒。

  自己好像……

  好像發(fā)現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公羊一直在鼓吹“春秋,微言大義之文”。

  可這其中的微言大義,從公羊高開始,一直到董仲舒為止,從未有人言明。

  這難道就是儒家各派一直在追尋的公羊弱點?

  想到這里,他呼吸變得急促許多。

  《春秋公羊傳》中,微言大義,究竟是什么?

  既然司匡這么說了。

  難道……

  他知道?

  想到這里,孔安國雙眸熾熱,身體前傾,迫不及待地開口,“司公……”

  然而,他還沒說完,就被抬手打斷了。

  司匡微微拱手,沉聲道:“孔兄可是想問具體內容?”

  “對!”

  “抱歉,現在還不行?!?p>  “為什么!”孔安國臉色忽然漲得通紅,脖子上也帶著紅潤的血色。

  他急了!

  “因為,我還沒有總結完畢?!彼究锲鹕恚瑢χ斂h拱手一拜,沉聲說道:“吾閱讀春秋之時,有感而發(fā),初步尋得大義二十七條。不知為何,吾隱隱約約察覺,還有一條尚未總結?!?p>  “在徹底完成之前,匡恐誤人子弟,斷然不會講出。兄長不要問了?!?p>  “可是……唉……”孔安國神態(tài)失落,整個人都快頹廢了。

  雖然被直接拒絕,但是,他還是心有不甘。

  司匡目光炯炯,聲音沉穩(wěn),“孔兄,比試當日,吾定將以微言大義二十八條,迎戰(zhàn)胡博士!請兄長轉告!”

  目的達到了!

  只要胡毋生察覺到微言大義的不足之處,比試當天,他必去!

  這老頭兒為了儒家大道奮斗了一生,沒有理由錯過這么好的機會。

  “放心吧,我一定轉告?!笨装矅嫔j然,癱坐在地上,有氣無力的回答。

  他仰望司匡的身影,呵呵一笑,感慨萬分。

  恐怕不久之后,儒家之內,又會出現大討論了。

  當年孟軻與荀況的那一戰(zhàn),可是改變了整個儒家。

  當世多少儒生,對沒能親眼一見感到悲痛?

  雖然司匡不屬于儒家,但其企圖以公羊學說,對抗公羊,總的來看,還是儒家內部的大辯論。

  若真的有二十八條微言大義……

  儒家內部…至少是《春秋》學派內,絕對會發(fā)生大地震。

  要變天了。

  忽然,一個念頭出現在孔安國腦海中:若是胡毋生在此戰(zhàn)中敗了……

  那……那一位,會不會親臨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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