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聲音越發(fā)的嘈雜。
“殺進去!”
“撕碎他們!”
“殺!”
撞門開始了。
最前方的士卒前赴后繼,短暫沖刺之后,用側(cè)身撞擊木門。
“嘭!”
“嘭!”
木門脆弱,不出片刻,便多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裂痕。
裂痕猶如蜘蛛網(wǎng)似的,把門面覆蓋。
而門閂的位置,在沖擊之下,也已經(jīng)斷裂了一半。
如果不是司匡在后面倚了一張案幾作支撐。
這扇搖搖欲墜的門,早就倒了。
見門不容易攻進去。
門外部分士卒轉(zhuǎn)變了思路。
“窗戶!吾等破窗而入!”
“快!”
“殺進去!軍功必得!”
頓時,數(shù)名士卒轉(zhuǎn)戰(zhàn)窗戶。
因為入冬了,窗戶上全都是稻草。
那群士卒放下手中的槊,開始徒手薅草。
“沙!”
“沙沙沙!”
一把又一把枯黃的稻草,被他們薅了下去,隨意地丟在地上,任由它們隨風飄蕩。
呼嘯的寒風從露出的縫隙中鉆了進去,把恐怖氛圍進一步渲染。
司匡雙手同時握住劍柄,深吸一口氣。
將忐忑不安的心壓下去,沉著地說道:“衡兄,君去對付窗外的士卒!門口這里,交與吾!”
“知道了!”
衡胡點點頭,提著三尺之劍,來到了內(nèi)室窗戶位置,等待窗外這群瘋狂的家伙沖進來。
“嘭!”
“嘭!”
“嘭!”
撞擊聲越來越強烈。
“沙!”
“沙!沙沙!”
薅草聲,也不甘示弱。
兩種聲音混合交織,共同譜出一曲殺戮的樂章。
一分鐘之后。
只聽見“轟”的一聲。
門倒了。
皮甲抖動,“嘩啦啦!”
七、八個雙眼冒著紅光,堪比餓狼的士卒沖了進來。
他們手中長槊,大抵都對準正前方。
這幾個人,沒打算捉活的!
司匡持著劍,神經(jīng)繃緊,邁著小碎步,慢慢后退。
那群人拿著長槊,咧著嘴笑著,緩慢前進。
在他們看來,只要這兩只帶著攻擊性的“獵物”不自殺就行。
動作慢一點,無所謂。
況且,獵物臨死掙扎,才是最需要小心的,他們也在忌憚司匡、衡胡,生怕二人殊死一搏。
一時間,
狹窄的屋內(nèi),變得格外擁擠。
“嘭,嘭,嘭!”
窗戶上的稻草也被薅干凈了,又有五、六名士卒翻窗,一個接著一個地擠了進來。
衡胡屏住呼吸,右手手腕微微抖動,比劃了一下,佩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
扭頭,看了司匡一眼。
“司公,和他們拼了吧!”
“可!你我兄弟二人,從窗戶殺出去!”
“好!”
“殺!”
“殺啊!”
二人紛紛跳上床,
以劍,與床上持槊的士卒搏殺。
屋內(nèi)空間狹小,這是二人的優(yōu)勢。
槊除了戳之外,根本揮舞不起來!
霎時,武器清脆的碰撞聲。
金屬切割肌膚的聲音,充斥在這狹小的空間內(nèi)。
“呯!”
“呯!呯!呯!”
“噗!”
不同于二人。
拿著菜刀的張仲,僅僅一個回合,就被長槊捅傷。
“啊啊啊??!”
他倒在血泊里,抬起手,呼喊。
“二位大俠,救吾??!”
然而,司匡、衡胡自身都難保,更別說救人了。
士卒們抬起長槊,
激動地盯著倒地的張仲。
又有一個軍功到手了!
“趕緊殺了他!”
“把他的頭砍下來!”
鋒利的武器,毫不留情,直接捅了下去。
“噗嗤!”
“噗!噗!噗!”
這位魯山鄉(xiāng)游徼身上,頓時多了五、六個透明窟窿。
濃稠的鮮血把干凈的地面,浸透。
地面上的灰,變成了暗紅色。
殺了張仲,這群毫發(fā)無傷的士卒,把目標放在了床上。
此時,司匡與衡胡合力,已經(jīng)擊殺了四名士卒。
從窗戶鉆進來的士卒,不多了。
“大家一起上!”
“平舉!”
“哈!”
一時間,從門沖進來的士卒布出了一個簡易式的推進式軍陣。
“衡兄!不要管他們,先殺出去,再找機會脫困!”司匡滿臉鮮血,表情已經(jīng)分辨出不來了,“困在這里,遲早會脫力而死!殺出去,方可有一線生機!”
衡胡哈哈大笑,“正合吾意!”
二人越戰(zhàn)越勇,加快了攻勢!
“呯!呯!呯!”
佩劍將來勢兇猛的長槊格擋開。
鋒利的劍刃毫不留情的捅進對方的身體。
每次拔出,都會帶出大量的鮮血。
血噴如柱,把墻壁染紅。
這間內(nèi)室,仿佛被末日的余暉洗禮了一遍。
隨著司匡收劍。
最后一名從窗戶沖進來的士卒倒下了。
“衡兄,就是現(xiàn)在!”
“沖!”
“哪里跑!”
“捅!”
“唰!唰!唰!”
長槊戳破空氣!
一擁而上。
與此同時,二人縱身一躍,從窗的位置,跳了出去。
“嘭!”
“嘭!”
……
窗外,
衡胡痛的半跪在地上。
剛才跳出來的那剎那,他被槊尖捅到了一丟丟。
背后衣裳被鮮血染紅了。
若是脫下來,定會發(fā)現(xiàn),背后傷口位置的肌肉,已經(jīng)外卷。
“衡兄!”
司匡見狀,急忙攙扶。
衡胡瞇著眼睛,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血。
咬著牙,道:“司公,趕緊走!殺出去!”
“不可!吾等一同離去!”
“別廢話了!”衡胡盯著院子中這群眼露兇光的士卒,淡淡地說道:“這里面至少有四十多人!外面士卒的數(shù)量,遠遠比院子多!即便是只身一人,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更何況吾已經(jīng)受傷!”
他拍了拍司匡的肩膀,笑著說道:“趕緊走。”
在他看來,能夠讓司匡全身而退,就不負自己的志向了。
仗義死節(jié)!
這不正是儒生追求的嗎?
司匡依舊搖了搖頭。
右手持劍,冷視高密士卒,沉聲道:“兄長暫且休息,小弟先廝殺一陣!”
“不可!快撤!”
“爾等,受死!”
話畢,司匡臉色猙獰,將渾身氣勢提升到巔峰。
『書生之力·陸遜』,開!
火燒夷陵八萬軍的氣勢,毫不吝嗇地釋放出來!
上將軍之威乍現(xiàn)!
場中士卒,壓迫感頓時劇增。
甚至,有的人開始后退。
很多人心存疑惑。
為何突然有一種蜉蝣撼樹的自卑感。
高倏騎在馬上,透過門,盯著里面的情況。
看著畏縮不前的士卒,頓時勃然大怒。
他怒喝,“愣著干什么?趕緊誅賊!擊殺此賊,抵戰(zhàn)場甲士之軍功!”
甲士二字,直接把士卒們熄滅的戰(zhàn)意點燃了。
甲士可不比普通士卒。
軍中驍楚者,方可稱甲士!
按西周制度,甲士均由貴族或平民中的士擔任,稱為虎賁。
簡單來說。
甲士=軍官。
漢繼秦法,商鞅變法之后,對爵位晉升有明確規(guī)定。
斬甲士者,賞一級爵位“公士”、田一頃、宅一處、仆人一個。
雖然捉賊,即斬殺安磨,也有軍功,但是含金量,沒有甲士高。
斬甲士,可以直接成為公士。
斬普通士卒、賊人,需要累計,到達一定數(shù)量,才能晉升。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這群士卒一聽到司匡的人頭按甲士軍功計算。
瘋狂了!
膽怯之心雖有,但是忽然沒有那么強烈。
他們想得更多的是……拿到軍功之后,晉升爵位。
一士卒忽然舉槊高呼。
“諸位,同上!斬殺此獠!”
院中士卒,皆響應(yīng)。
“喔哦!”
“同上!”
“殺!”
司匡臉色兇狠,提劍而上。
“都給我受死!”
“呯!呯!呯!”
激烈的戰(zhàn)斗又開始了。
僅僅一個回合,第一批沖上來士卒就倒下了兩名,生死不知。
但也有幾根長槊將司匡割傷。
兩臂流血。
院中吶喊聲越來越高。
士卒氣勢在瘋狂的提升。
“殺!一起上!”
……
院中激戰(zhàn)正酣。
忽然,一陣激烈的馬蹄聲從包圍圈外傳來。
“嘎達!嘎達!嘎達!嘎達……”
二十多名青年,皆騎著黑鬃馬、身著白衣、頭戴發(fā)冠、腰間佩劍,馬側(cè)掛弓。
向這里瘋狂疾馳。
馬蹄滾滾,泛起塵沙。
緊接著,一聲大喝從塵沙中傳來,“都住手!”
高倏勒著韁繩,轉(zhuǎn)身。
瞇著眼睛,警惕地望著后方揚起的黃色沙塵。
大喝:“何人在此喧嘩?”
那人聲調(diào)抬高,冷聲回應(yīng),“魯縣孔氏!”
高倏臉色逐漸陰沉,小聲嘀咕,“魯縣?濟南郡的人?他們來這里干什么?!?p> 廣放也聽到了,峨眉輕挑。
他騎著馬,來到縣令身邊。
盯著這群來勢洶洶的人。
眉頭緊蹙,小聲提醒,說道:“高公,魯縣乃項羽昔日封地!儒家發(fā)源之地,恐怕是來營救此二人的?!?p> 他微微一頓,聲音懇切,“二人之中,恐有尊貴之人,否則,儒家不可能百里奔襲,從魯縣趕來。我等,要不要收手?”
高倏臉色變了,變得凝重。
當年在霸王死后,魯縣寧死不屈的事跡,他可是自幼聽聞。
如今這群支援者又是儒生……
今日,恐怕無法善了。
“呼!”他吐出一口濁氣,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呢喃囈語,“事情越來越棘手了……”
在其權(quán)衡之際,黃沙中又傳來一陣聲音。
“出弓!”
“諾!”
“嗡啦!”
霎時!
數(shù)十張弓被拉開了。
最前方一排騎馬者,皆拈弓搭箭,瞄準士卒。
警告之聲傳來。
“立刻散開,讓吾等進去!否則,弓矢不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