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王朝,江州城,城東小巷。
周府下人站在門口,東張西望,探頭探腦的焦急等待著。
直到看見一輛馬車緩緩駛來,停在門口,這才面露喜色,快步上前。
“劉大夫,你總算是來了,我家老爺可是等急了,時刻催促著?!毕氯私辜钡拇曛值?。
“莫慌,我這不是來了?!?p> 劉大夫說著,掀開車簾,在徒弟的攙扶下,走下馬車。
“劉大夫,時間不等人,我們還是趕緊著吧?!毕氯舜叽俚?。
“好?!?p> 劉大夫點頭,讓徒弟背上藥箱,跟上下人,拾階而上。
就在此時,李清衣袂翩翩,快步而來,抬頭看了一眼匾額,點頭道:“就是這了?!?p> 隨后李清也拾階而上,和劉大夫并列前行。
劉大夫側(cè)頭看去,先是驚訝于李清的相貌,先入為主的認(rèn)為這是周府的客人,連忙拱手,打了聲招呼。
李清點頭回應(yīng),一同上前。
下人焦躁回頭,看兩人一副相熟的樣子,還以為李清是劉大夫的朋友,也沒時間細(xì)問,輕點了下頭,連忙帶著幾人向著周府深處而去。
事情緊急,眾人無心瀏覽院中風(fēng)景,一直走到一處書房,進(jìn)入書房。
只見書房陳設(shè)豪華,藏書頗豐,隱隱間有一股書香味,其間又夾雜著一種淡淡的特殊味道,不好形容。
而在一側(cè)的躺椅上,正躺著一個面色蒼白,昏昏欲睡,有著濃重黑眼圈的書生,身上蓋著一張薄毯,嘴唇都已干裂,一副虛脫的樣子。
在書生身旁,正有一位風(fēng)姿綽約的的少婦,眼眶通紅,抽泣不已,不時用手帕擦拭眼淚,緊緊握著書生的手,滿臉擔(dān)心。
“老爺,劉大夫來了?!毕氯藢φ驹谝慌缘闹芾系?。
“劉大夫,你總算是來了,快來看看我女婿情況如何?!敝芾线B忙伸手道。
“好。”
劉大夫點頭,讓徒弟收拾一番,坐在書生一側(cè),伸手搭脈。
只是耳邊不時傳來少婦的抽泣聲,劉大夫無奈的咳嗽一聲,道:“還請婦人克制一點,不要影響在下看診,免得誤診,而且哭泣過于傷神,對于婦人的身體也不好?!?p> “蕊兒,你先下去休息一下,不要在這里傷神了,這里有為父在?!敝芾系馈?p> “我就要在這里,哪也不去?!敝苋飺u頭,不愿離去,但也止住哭泣,默默在一旁等待。
場面安靜下來之后,劉大夫繼續(xù)搭脈,眼神有意無意的掃過書生的下半身。
奇妙的味道正是從此傳來,都是成人,也不必細(xì)說。
一邊搭脈,一邊詢問了幾個問題。
劉大夫這才松開了手,道:“他應(yīng)該是誤服了壯陽之物,導(dǎo)致神情亢奮,一時不能控制,精關(guān)不固,元陽失守,極度興奮之后,所帶來的虛脫之癥?!?p> 在場眾人聞言,一陣尷尬,看向書生的眼神也頗為古怪。
只有周蕊臉上飛起一陣紅霞,悄聲細(xì)語道:“我家并無此物,許是他在外面胡亂吃了什么?!?p> “這在下就不知道了,只能你們?nèi)査救肆??!眲⒋蠓驌u頭。
他雖有救治手段,但還沒到知道病人吃了什么的程度,但也知道這不是一般藥物能有的效果,起碼也是大補之物,尋常少見。
“還能治嗎?”周老詢問。
“好在發(fā)現(xiàn)的早,救治不難,我正好隨身帶著一瓶養(yǎng)元丹,可以暫緩病癥,稍后在開一副固本安神的方子,你們照著抓藥即可,靜養(yǎng)三五日,應(yīng)該就能恢復(fù)了?!?p> 說著劉大夫特意看向周蕊,道:“最近兩三個月之內(nèi),都不要同房,免得舊癥復(fù)發(fā),傷及根本,那時再犯,可就沒有現(xiàn)在這般好醫(yī)治了?!?p> “知道了?!敝苋锏皖^悄聲道。
此刻的她羞紅了臉,實在是無法抬頭正視他人,免得出現(xiàn)窘態(tài)。
劉大夫吩咐徒弟從藥箱之中拿取養(yǎng)元丹的時候,卻聽到有人嘆了一口氣。
當(dāng)即側(cè)目看去,發(fā)現(xiàn)就是來時碰到的李清,只見李清搖頭晃腦,唉聲嘆氣的,好似有什么難言之隱。
“這位朋友,可是我的診治有什么錯漏之處?”劉大夫輕撫胡須問道。
“你的醫(yī)術(shù)不錯,可惜他的病不是你的醫(yī)術(shù)所能救治的,不過一兩日,必然舊疾復(fù)發(fā),并且會更加嚴(yán)重,而且你的養(yǎng)元丹反倒是助紂為虐,讓他不能自己?!崩钋鍝u頭道。
“你懂什么,我?guī)煾缚墒墙莩侵嗅t(yī)術(shù)最好的,你竟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詞,你學(xué)過醫(yī)嗎?”
徒弟年輕氣盛,看有人看不起他的師父,當(dāng)即大聲叱問,為劉大夫打抱不平。
“沒有,不過我的手段可不是尋常醫(yī)師可比。”李清笑道,說著喝了口靈酒潤喉。
劉大夫倒也沒有因為這幾句話而動怒,抱著醫(yī)者本心,拱手道:“要是如此,那倒要討教一二,也好讓我知道我錯在了什么地方,精進(jìn)醫(yī)術(shù)。”
“師父,你別聽他的,他就是來挑釁的,能有什么手段?!蓖降艿馈?p> “治病先除根,要想治好他,不過是舉手之勞。”李清說著向著書桌走去。
這時在一旁聽了許久的周老,得了空閑,詢問道:“他不是劉大夫你帶來的人?”
“他不是貴府上的人嗎?”劉大夫聽到這話,反倒是吃了一驚,問道。
“不是,我并不認(rèn)識此人,難怪我剛才聽你們說話糊里糊涂的,原來是個外人闖了進(jìn)來?!?p> 周老說著,看向下人,厲聲道:“你怎么辦事的,怎么讓這等外人進(jìn)來,還擅作主張,打擾到劉大夫診治?!?p> “老爺,時間緊急,我一時錯認(rèn)他是劉大夫的朋友,這才帶他進(jìn)來,都是我不好,我現(xiàn)在就趕他出去。”
下人擦了把汗,也不敢頂撞周老,當(dāng)然這也是他出的紕漏,推脫不了,說完就上前,想要將李清趕出周府。
“我就知道,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人,就想踩著我?guī)煾傅拿^向上爬,到底還是出了洋相?!蓖降苄Φ?。
“你今天怎么這么多話,回去抄十遍醫(yī)書,三日后我檢查?!眲⒋蠓蚝鹊馈?p> “是?!蓖降塥q如一個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
在場的只有周蕊一心看著書生,對書房中發(fā)生的事并不關(guān)切。
此時李清已經(jīng)來到了書桌前,入眼就是一張彩繪仕女圖。
只見仕女圖中,描畫著一個巧笑倩兮,眉目傳情的美人,衣著華貴,捏著一把團(tuán)扇,尤其是那雙丹鳳眼,似笑非笑間流露出一種嬌媚神態(tài),動人心魄。
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手筆,等閑沒有這種畫功。
不論從什么方向看去,都感覺畫中仕女那雙眼睛,時刻都在對視,既美艷又瘆人。
這時下人三兩步也來到了李清身后,一把向著他的衣領(lǐng)抓去,喝道:“給我出去?!?p> 卻不想被李清輕輕一晃,下人一個不穩(wěn),向前撲去,正好摔在仕女圖前,四目相對,立刻就被美人深深吸引,露出色相。
只是還不等他有進(jìn)一步舉動,仕女圖就被李清卷起,拿在手中。
“還我美人!”
沒了仕女圖,下人失心瘋般,直接撲向李清,想要搶奪仕女圖,下一刻就連人帶卓,摔倒在地,一片狼藉,下人也昏死過去。
其他人見此,都吃了一驚,他們剛剛完全沒看到李清出手,現(xiàn)在知道李清是有本事的。
“病癥就在這里。”李清指著手中畫卷對著眾人道。
眾人不解,完全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當(dāng)李清裝神弄鬼,拿他們開心。
“一幅畫能有什么,來人,將此人給我趕出去!”周老道。
門口下人聽見,一涌進(jìn)來,全都向著李清而去。
“騙人的把戲,果然是個騙子?!?p> 徒弟剛開口,看到師父看來,當(dāng)即閉上嘴,只在心中暗想。
聽到這話,周蕊卻是耳朵一動,被吸引了注意,目光總算是從書生身上移開,看向了李清手中的畫卷。
沉思片刻,這才點頭道:“爹,他說的不錯,夫君就是三日前,不知從哪得到了這幅畫,至此茶飯不思,整日躲藏在書房之中,還不準(zhǔn)我過來。也是我放心不下,今日強闖進(jìn)來,這才發(fā)現(xiàn)了變故。”
“等等,退下!”周老連忙喝道,下人們也識趣的退到了一旁。
“還真讓他猜對了。”徒弟暗想。
周老上前,拱手道:“剛才多有得罪,還請不要見怪,只是不知道這幅畫有什么問題?”
“畫中有鬼,你信嗎?”李清問道。
聽到這話,周老等人紛紛后退一步,看向畫卷也帶上了一絲驚疑。
這可是修真世界,有妖魔鬼怪,實在是正常不過的事情,只是他們也不知道一幅畫中如何有鬼怪藏身。
“若畫中真的有鬼,還是盡快送往道淵司,請道長出手為好?!敝芾线B忙道。
“不用,有我在自然保你們無虞?!?p> 李清說著,一個響指,畫卷憑空出現(xiàn)一團(tuán)火焰,從底端不斷吞噬畫卷。
眼看仕女圖片刻就要燒成灰燼,就在此時,仕女圖中的美人突然開口,看向書生,情意綿綿道:“情郎,情郎救我!”
眼見畫中變故,眾人都大吃一驚,這才相信畫中確實是有鬼怪藏身,一時間冷汗直冒,倒退三步。
女鬼話音剛落,躺在躺椅上的書生立刻驚醒,張目四望,只在眾人,甚至是妻子身上只停留了一眼,就看到了燃燒之中的仕女圖。
見此變故,心中大為慌亂,可是身體早已被掏空,花費九牛二虎之力,都沒能起身,只能吃力的伸出一只手臂,望向仕女圖,喃喃道:“小文,小文?!?p> 眼見仕女圖頃刻間成為灰燼,書生不覺間兩行熱淚留下,吐出一口鮮血,昏死過去。
只是他卻不知道仕女圖中的女鬼,并沒有隨著畫卷一同燒盡,早早地從畫卷中脫身,隱介藏形,憤恨的看了一眼李清,暗罵道:“壞我好事!”
有心想要糾纏,卻也知道李清頗有實力,自己不一定是對手,此地陽氣熾熱,她也只能一咬牙,鉆進(jìn)土中,消失不見。
李清松開手,讓最后一點畫卷被焚燒,眼看著女鬼消失,也沒有阻攔。
“道長,我們?nèi)庋鄯蔡ィ恢顪\,敢問畫中女鬼怎么樣了?”周老小心詢問,一反剛才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
“已經(jīng)沒事了。”李清擺手道。
聞言眾人也算是松了一口氣,只有學(xué)徒一人,心中喃喃自語:“他盡然是修士?!?p> 這時眾人才有功夫看向書生,而此時周蕊一邊心疼,一邊小心擦拭著書生嘴角的鮮血,眼淚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還真是被鬼迷了心竅,神志不清?!敝芾虾掼F不成鋼的說了句,隨后又看向劉大夫。
“劉大夫,你看看他病情如何,如何醫(yī)治?!?p> “他是氣急攻心,血氣上涌,這才昏死過去,沒什么大礙,只是要多花費些功夫修養(yǎng),起碼要三五月才能痊愈?!眲⒋蠓蛟\脈道。
“唉,看來今年的科舉是趕不上了?!敝芾蠂@氣道。
“拿去。”李清說著,拋出一個瓷瓶。
劉大夫伸手接過,疑惑道:“這是?”
“丹藥,能治好他的病。”李清道。
劉大夫半信半疑,但還是打開瓷瓶,一種異香飄散開來,眾人使勁吸了幾口,頓覺神清氣爽。
“周老,你看?”
劉大夫看不出丹藥來歷,也不知藥效如何,一時間拿不定注意,只能尋求周老的建議。
周老聞言,看了一眼李清,在稍沉思,直接點頭道:“給他吃吧?!?p> 劉大夫點頭,撬開書生的嘴,將丹藥塞入其中,接過下人遞過來的茶水,混合著茶水灌了進(jìn)去。
丹藥入腹,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書生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紅潤起來,精氣神也好了不少,呼吸也漸漸平穩(wěn)。
只聽一聲呻吟,書生醒轉(zhuǎn)過來,迷茫的睜開雙眼,看到這么多人站在自己面前,先是嚇了一跳,然后不解問道:“這是怎么了?”
周蕊小聲的將剛才發(fā)生的事說了一遍。
書生這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無奈的看向地上的灰燼,只能嘆了一口氣,眼中略有些留戀。
又很快將這一絲神態(tài)收斂,看向周蕊,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態(tài)度溫和道:“真是勞你多費心了,我現(xiàn)在沒事了?!?p> “嗯,沒事就好?!敝苋稂c頭。
眼見書生無事,周老和劉大夫都被李清的手段折服,想起剛才的冒犯,兩人連連致歉。
而一旁的學(xué)徒還呆愣著,劉大夫也不想他無故得罪了修士,連忙拉了一下他,輕聲道:“還不給道長道歉?!?p> 學(xué)徒這才如夢初醒,回過神來,初時還有些慌亂,聽到師父的話,這才有了主意,連忙行了一個大禮,結(jié)巴道:“我,我,我...”
他緊張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中焦急萬分,劉大夫也在一旁干著急。
“你又沒說錯,我確實是不懂醫(yī)術(shù),不必和我道歉。”李清擺手。
“我這徒弟有口無心,真不是有意冒犯,還請道長千萬不要放在心上?!眲⒋蠓蜻B忙道。
“我還不至于為這點事放在心上,你們放心好了。”李清重申道。
有了這句話,證明李清確實是不在意,劉大夫,學(xué)徒和周老,這才通通松了一口氣。
“多謝道長?!睂W(xué)徒此時說話不結(jié)巴了。
這時書生安撫好了周蕊,抬頭看向李清,見對方相貌出眾,心底就有一絲厭煩,但還是很好的克制住了,想要起身,但是身體還處于虛弱之中,掙扎不起。
“多謝道長救命之恩,在下周堅感激不盡?!敝軋怨笆值?。
李清嗤笑一聲,搖了搖頭,邊走邊說道:“你還是好好休息,可別累壞了?!?p> 說著李清走到門邊,一躍而起,飛出周府,不知去向。
周堅也不知那里得罪了李清,見對方態(tài)度不好,也就沒有多想,反正以后也不一定會見面。
隨后周老安排了劉大夫,給予了診金,交代下人好生照料書生,也離去了。
一時間書房之中,只剩下周堅和周蕊這一對夫妻相伴,說了些閑話,周蕊到底消耗了不少心神,此刻放下心來,神思困倦,也回房去了。
只剩下周堅一人時,心中暗想:“小文,小文,也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嘆了口氣,周堅就在躺椅上,沉沉睡去,夢中都是和小文在一起的歡愉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