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追殺余壇
林澈離開衙門之后，漫無目的走在街上，周圍是一群又一群前往奸臣府宅的士兵，過往的路人對著他指指點點，但看捕快正在撕掉貼滿街道的通緝令，也就再沒其他行動了。
他渾然沒了初到開封府時的閑情，明明許多風(fēng)景只看過一眼，但已然覺得索然無味。
想起那些執(zhí)著變法的人，倒是真的心存敬佩，明明對國都的一切無限厭惡，卻在號召下，還能義無反顧地折回，全身心地投入。
這一刻，林澈確有放棄江湖，一心從政的沖動。
雖然不知能否阻止靖康之亂，但歷代的改革者不都是如此嗎？
可轉(zhuǎn)念一想，哪怕阻止了又如何？思想的桎梏，又豈是他三言兩語間便能沖破？
最終還不是救了無能的皇親國戚和天怒人怨的贓官污吏？歷史中許多被六賊和宋微宗欺壓的百姓在大宋期間活得還不如亂時，憑何要選擇讓他們繼續(xù)受罪而讓卑鄙齷齪之人繼續(xù)享樂？
林澈邊想邊走，不知不覺已走到翁城，而此時已是傍晚時分。
忽然，后方傳來尖叫，林澈剛轉(zhuǎn)過頭，便見一輛馬車從他身旁疾速掠過，車內(nèi)的人一直手撥著窗簾，看死人一般看著自己。
林澈赫然發(fā)現(xiàn)車內(nèi)之人竟然是那也被易乾追殺的中年胖子，不由冷笑，心想該男子怕是被易乾嚇得跑路了。
此時，前方的行人遠(yuǎn)遠(yuǎn)看見有馬車橫沖直撞，連忙提前就讓出道來，可憐后方的行人商販，沒點時間準(zhǔn)備，被翻得一片狼藉。
只能一邊重新擺置，一邊咒罵。
可沒想剛忙到中途，后方又突然涌出一群士兵，朝著馬車奮力追去，剛擺好的攤子又給毀得稀巴爛。
林澈素來就有靠邊行走的習(xí)慣，也不礙著追趕的士兵，但尋思他們是去抓始作俑者，便停下腳步，讓士兵先行。
士兵剛跑過不久，林澈剛要回頭，又見易乾驟然冒出，在屋頂上飛檐走壁，如同離弦之箭，閃過身旁，一把將他擰起，朝城外飛去。
林澈懵了。
你追殺人帶上我干嘛？
雖說這幅身子不是我的，但怎么算咱們都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別以為我打不過你就可以肆意羞辱。
“放下我！?。。。 ?p> 易乾不顧林澈嚎叫，繼續(xù)擰著他，一路風(fēng)馳電掣，跑過甕城，來到宋門，便看到已經(jīng)放棄的士兵，而馬車已經(jīng)進(jìn)入官道，如魚得水，疾走如飛。
易乾暗罵一聲，手拎林澈，掃開兩名想來審查的看守，窮追不舍。
一路追了二十余里，直到再看不見馬車的蹤影才停下。
“追不上了?！币浊瑖@道。
“所以輕功再好，還是跑不過馬匹嗎？”林澈早就認(rèn)命，出了城便不再吼叫，此時接話倒也心平氣和。
易乾一把將林澈丟下，回道：“廢話！畜生長有四條腿?！?p> 林澈笑道：“可是人家拉著車子呢?！?p> 易乾瞪著林澈：“我不也拎著你嗎？”
還真有點歪理，承認(rèn)跑不過馬匹很難嗎？
林澈呵呵，心想虧你還曾經(jīng)是修行之人，這暴脾氣注定不是當(dāng)和尚的料。
“走吧。”易乾不再啰嗦，沿著車軌走去。
“我為何要跟你去？”林澈實在不想和即危險又腦袋不正常的人物一起。
易乾面無表情，回道：“逃的人是余壇父子?！?p> 林澈點點頭，看著易乾，眼神里盡是奇怪。
易乾自認(rèn)俠客，當(dāng)年錯殺林澈一家，皆是因為余壇從中作梗，如今他要殺掉余壇，為自己正名，這些都合情合理，可帶上他又是什么意思？
就仿佛一個殺手說，沒錯，是我殺了你的家人，但我?guī)闳ミ@宰了雇我的人，這樣咱們就兩清了。
難道這樣就真的能把過錯撇得一干二凈？
易乾發(fā)現(xiàn)林澈并沒跟來，回頭道：“我打算殺了余壇，命就還你，帶上你只是懶得再去找你，雖然我這條命抵不過林府一家，但這已是我全副身家了?！?p> “呵，說得像爛賭的倒霉蟲?！绷殖褐酪浊粫_玩笑，不然也不會為了約定當(dāng)了二十年自己最疼很的山賊。
盡管穿越之后毫無記憶，也無法感同身受被滅門的憤怒，但不讓作惡之人逍遙法外，也是底線，林澈很樂意幫身體原主人討回這爛債。
林澈二人順著車軌，走了五十余里，來到一處岔口，便看見兩輛被遺棄的馬車，一探查，發(fā)現(xiàn)馬車車廂內(nèi)盡是被翻開的箱子，沒有任何破壞的痕跡周圍也沒任何血跡，該是有人接應(yīng)，偏離官道，換馬走山路了。
如此一來就不好追蹤了。
林澈根本沒追蹤過人的經(jīng)驗，而且連路都認(rèn)不全，甚至連找個歇腳的地方都毫無頭緒，一時也無計可施，只好轉(zhuǎn)頭看向易乾。
只見易乾蹲在地上，摸了摸車軌上的沙石，就往回走去。
林澈半信半疑，跟了六七里路，易乾才停了下來，重復(fù)剛才的行為，又繼續(xù)往回走，將近又走六七里，才真正停下腳步，說得：“他們是在這里換的道，但我們真正要排查的是第一次停的地方到這里之間的范圍，這中間大概有六個小村落，兩個山賊窩，接應(yīng)他們的人可能是山賊也可能是偽裝成村民的親信，我們都不能放過?！?p> 這家伙是警犬？
林澈懵了，問道：“你怎么知道？”
易乾回頭看了看林澈，冷冷答道：“車軌從這里開始就突然變淺了，說明他們在這里卸下物資，主人先一步換道離開，下屬繼續(xù)駕著馬車，混淆視聽，而駕駛馬車的人也不敢走得太遠(yuǎn)，所以中途下了馬，讓馬車獨自跑去，那里就又讓車軌淺了些，不注意根本看不出?！?p> 易乾說得有理有據(jù)，林澈也是信服，但也好奇他為何連村落和山賊窩都知道，于是說道：“你對這里挺了解的嘛?！?p> 易乾點頭道：“那邊有個地方叫梨村?！?p> 林澈恍然大悟，那夜碰見他追殺人時，他們說的地方就是梨村。
易乾自從錯殺林澈一家后，就變得神經(jīng)兮兮，凡事都要查得仔細(xì)才敢下殺手，想必這一帶他早就仔細(xì)探過了。
林澈尋思那夜被追殺的人就是余壇的兒子，他既然千里迢迢跑出國都來梨村干壞事，說不定據(jù)點就在附近，于是問：“梨村有可疑的人物嗎？”
易乾搖頭：“猜測誤事，直接去看便知，接應(yīng)他們的人肯定距離梨村不遠(yuǎn)。”
易乾的論點，林澈完全贊同，那一帶偏離了主道，眼下又世道正亂，滿山土匪賊人，余壇兒子明顯就是又懶又膽小的人，斷不敢獨自跑得太遠(yuǎn)。
兩人看法相同，便朝著梨村走去。
走不到一會，天便黑下去了。
林澈跟在后頭，在山里彎彎轉(zhuǎn)轉(zhuǎn)走一個時辰，剛想問話就聽到率先爬上山包的易乾了聲“遭了”。
林澈意識不妙，立馬爬上山包，張眼望去。
不遠(yuǎn)的山谷內(nèi)正冒著熊火濃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