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芷
蕭籽術(shù)剛出林子的時候，卻看見少女躲在自己之前靠過的那棵銀杏樹后，探頭探腦地朝這邊張望。
見自己安然無恙地走出來，她的目光里滿是震驚，怔了怔神，然后雙手大幅度地朝蕭籽術(shù)不停揮。
蕭籽術(shù)聞了聞身上的臭味，遲疑了一會兒，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我叫姜白芷?！鄙倥畯臉浜筇顺鰜?，端出一張十分友善的笑臉，“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不知恩公怎么稱呼？”
蕭籽術(shù)與少女保持了一定距離，笑不露齒，很有禮貌地應(yīng)了：“我姓蕭，蕭籽術(shù)。”
她現(xiàn)在細細一打量少女，發(fā)現(xiàn)她的容貌其實整體偏于柔和，只是鼻梁生得挺，反而將長相襯得英俊而攻氣十足，給人感覺是個特別颯的那種女子。
“好的，蕭姑娘?！?p> 姜白芷可能是想要表達自己的熱情，刻意近前兩步，忽而一股奇臭無比的異味傳來，迫得她踉蹌后退，捂著鼻子指著蕭籽術(shù)，瞠目結(jié)舌，“你......”
“不是我的，是它拉的。”
蕭籽術(shù)知道她接下去想說什么，便把一直埋在懷里裝無辜的嘟嘟揪了出來，正對著遞給她看，以證清白。
姜白芷看著眼前沖她傻樂的小狼崽，霎時花容失色，“??！狼！”
蕭籽術(shù)吃吃笑道：“姜姑娘別怕，它還小呢，不會咬人。你看，它多可愛哇。你也來抱抱?！?p> “我、我不敢。”姜白芷十分膽怯地縮了縮脖子，又重新躲回樹后去了。
蕭籽術(shù)被她這副慫樣給逗笑了。
想著也許是剛被大灰狼給嚇壞了，留下了恐狼后遺癥，抑或是怕它在她身上拉大便吧，所以才不敢靠近嘟嘟。
見蕭籽術(shù)將嘟嘟藏了回去，姜白芷這才膽戰(zhàn)心驚地湊了過來，眨了眨眼睛，眉頭擰成一個疑問號，“蕭姑娘為何養(yǎng)一只狼崽當(dāng)寵物？”
蕭籽術(shù)一邊撫順嘟嘟身上的毛皮，一邊笑答：“姜姑娘，狼其實并不可怕，只要你好好照顧它，呵護它，它是不會傷害你的。嘟嘟掉坑里受了傷，被我們村里的獵戶給救了，如今正好送給我做伴?！?p> “它叫嘟嘟？”姜白芷目瞪口呆。
一只狼，居然還取這么萌萌噠的名字？
“嗯呢。好不好聽？”
蕭籽術(shù)換了一種抱法，像抱嬰兒似的將嘟嘟的頭枕在左臂，右手搭在它腰間，兩條后腿露在外面透氣，“我可稀罕它了，晚上還要抱著一起睡呢。”
說完，她暗暗在心里補充了一句：除了偶爾會放點臭屁......
“你、你真大膽?！苯总茖τ谑捵研g(shù)養(yǎng)狼一事仍是無法接受，只覺得毛骨悚然，“別看狼崽現(xiàn)在可可愛愛的，等養(yǎng)大了變得又丑又兇又狠，人都說狼是養(yǎng)不熟的，發(fā)起狠來連主人都咬?！?p> “胡說！”蕭籽術(shù)微慍，挑挑眉梢，“狼有時候比狗還忠心耿耿，只要人不犯狼，狼一般是不會主動攻擊人的?！?p> 姜白芷愣了愣，只好附和道：“或許你是正確的吧?！?p> 又道：“對了，你到底是如何降服林中那只野狼的？我覺得你的本事真是大得不得了！”說完，露出一副崇拜不已的迷妹神色。
“姜姑娘可夸錯人啦?！笔捵研g(shù)握了握嘟嘟的小爪子，苦笑道：“能把大灰狼趕跑，還得多虧了嘟嘟呢?！?p> 姜白芷聞言一詫，弱弱地瞄了一眼嘟嘟，百思不得其解：這小狼崽還不夠大灰狼塞牙縫呢，怎么可能嚇得跑那么大一只野狼？
蕭籽術(shù)撇下她，獨自到山下找了一條小溪，蹲在岸邊，舀水清洗了袖子上的污跡。
但那股臭臭的味道并沒有消散，只是比之前淡了許多。她靈機一動，采了幾瓣極香的茉莉花蕊，搓成粉末涂抹在袖子上，暫時壓制住了臭味。
姜白芷很快跟了過來，蹲在她旁邊，溪水十分清澈，她舀起一捧水洗了把臉。
正好口渴，掬起水又喝了幾口，只覺清涼甘冽，精神為之一爽。
“恩公還沒說你是哪里人呢？怎么會碰巧在此處出現(xiàn)？”姜白芷別過臉問道。
蕭籽術(shù)等她喝完，將嘟嘟放進水里，一邊替它擦拭身體，一邊抬起頭回應(yīng)：“姜姑娘以后叫我籽術(shù)就好?！?p> “我是......”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轉(zhuǎn)動，隨口道：“我是薊州人，家住在桃花村。只是剛好路過罷了。當(dāng)時聽到你在求救，便來看看情況?！?p> “哦，原來是這樣啊?！?p> 姜白芷點點頭，也不等蕭籽術(shù)問她，便自報了家門：“我爹是內(nèi)閣首輔，府邸建在金都。我是七年前才隨我娘和我哥哥從祖籍襄陽遷到金都來的?！?p> 首輔？好大的官！
蕭籽術(shù)頗感意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陰差陽錯地救了首輔家的千金大小姐。
首輔權(quán)勢煊赫，若能憑靠他的力量，要查明身世，豈不是易如反掌？
算盤一打到這，蕭籽術(shù)心中不禁竊喜。還好自己挺身而出，管了這一樁閑事，不然哪有機會認識首輔千金？
“我爹罹患頑疾多日，臥病在床，還差一味紅參作藥引子，聽聞只有此地一帶生長，特來采藥，沒想到卻不小心碰上了狼。幸好遇上了你?！?p> 姜白芷說完，臉色變了變，直拍胸脯，心有余悸。
“相逢即是有緣?！笔捵研g(shù)擠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姜姑娘有這份孝心，想必會感動上蒼，首輔大人的病也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p> “哈哈，借你吉言?！?p> 姜白芷心情大好，微笑著看蕭籽術(shù)把游水的嘟嘟撈了出來。
嘟嘟洗了個舒舒服服的澡，高興得上躥下跳。而后抬起兩只前蹄，人立起來，拼命抖落著身上的水滴。
蕭籽術(shù)與姜白芷肩挨著肩坐在草地上，泡了一會兒日光浴，河邊回蕩著二人的歡聲笑語。
她們談得十分投機，相見恨晚，到最后更是以姐妹相稱，蕭籽術(shù)對這位首輔千金的了解也增進了許多。
日影漸漸西斜，嘟嘟身上的茸毛也干得差不多了。
蕭籽術(shù)拍拍屁股站了起來，“姐姐，時辰不早了。此地會有大量狼群出沒，不宜久留。咱們還是盡快離開吧?！?p> “好?！苯总坡犃?，慌忙從地上爬起，柔聲問道：“籽術(shù)妹妹，你要去哪里？”
“我？我也不知道?！笔捵研g(shù)茫然地眺望遠方，“我本來是想出來散散心的，但并沒有固定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