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健為何要給蔣自強一次自首的機會,林峰有些想不通,但杜子健是自己的直屬上司,不管對方做什么,自己都得聽,更何況杜子健一向判斷準確且敏捷,不會犯低級錯誤的。
而第二天一早蔣自強的到來,也確實說明了這一點。
蔣自強是和他的母親蔣雯霞一起來的。蔣雯霞第二次來這里,第一次的緊張與害怕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滿臉悲傷和憂慮;而蔣自強則是一臉平淡和冷漠,仿佛投案自首的人不是他自己。
審訊室里,蔣自強與林峰和杜子健相對而坐。他笑了笑,對杜子健說:“警官既然猜到了我是兇手,為何不來抓我?”
杜子健搖搖頭說:“證據(jù)還不確切,免得打草驚蛇?!?p> “杜警官,你是個好人,”蔣自強依然淡定從容,“但你沒有第一時間抓住我這個惡魔,說明你不是個好警察?!?p> 林峰低吼道:“蔣自強,不得侮辱警察!”
杜子健的臉色突然變了,趨身向前問蔣自強:“你這話什么意思!”
蔣自強笑了,就像一顆核桃突然裂了道口子,有些硬邦邦的感覺?!霸跁叵萝噹斓谋M頭,有一具尸體等待認領(lǐng),還請你們快派人去接收一下,免得嚇壞路人。”
“混賬!”杜子健猛地拍了下桌子,站起身來走出了房間。
蔣自強轉(zhuǎn)頭看向有些懵的林峰,說:“孩子,別害怕,我不會殺無辜之人的?!?p> 林峰回過神來,臉色通紅地看著蔣自強,“無辜之人?不管是什么人,你都不該殺他!故意殺人在任何時候都是犯罪!”
“呵呵……”蔣自強咧著嘴笑了起來,似乎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我不該殺他?那他所犯的罪過誰來懲戒?你們警察嗎?你們警察會管這些無聊的事情嗎?家暴、出軌、嫖娼,這些何其常見的罪行,你們有誰管過一次?”
林峰說道:“這些事情,公安部門一直都在管。我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違法犯罪之人,也會盡可能保護民眾們不受傷害?!绷址逭f話的時候心里就想壓著一塊重重的石頭,有些喘不過氣來。
蔣自強感受到了林峰聲音中的顫抖,冷聲說:“你在心虛什么?是覺得自己做不到,還是覺得你所謂的公安機關(guān)做不到?”
審訊室的門開了,杜子健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蔣自強的母親蔣雯霞。杜子健快步走向蔣自強身前,右手抬起抓住蔣自強的衣服,怒吼道:“你是想知道我為什么沒有第一時間抓捕你嗎?好,我告訴你,是你的母親。她早都猜到你是殺人兇手了,但他相信你是受人指使,或者一時沖動所致,絕非主動自愿去做的。我雖然不相信你這個混蛋,但相信你母親的人品。而你,就是這樣報答自己的母親嗎?”
“是他們該死!”看到自己的母親進來,蔣自強不再平靜。“媽,你相信我。是他們該死!”
蔣雯霞扒開杜子健的手,整理了一下蔣自強的衣服,十分平靜地說:“小強,你還記不記得媽媽以前跟你說過的話?老天自有眼,善惡自有報。我們可以窮,可以苦,但絕對不做損人不不利己的事情。你怎么這么不乖呢?”
聽到“不乖”兩字,蔣自強再也繃不住了,趴在蔣雯霞的身上大哭了起來。這些年來,因為單親家庭的緣故,他在外受盡委屈和嘲諷。但他知道,相比于自己而言,母親的一生更加辛苦。他一直努力上進,就是為了改變母親的生活,讓她能早一點享福。
“他們?nèi)齻€都有取死之道,”在蔣雯霞走后,蔣自強說道:“袁子清,妻子懷孕在家,卻多次來會所的頂樓大肆享受,甚至還經(jīng)常假借出差去找自己的情婦來宣泄欲念。金志鵬,多次帶著自己三歲的孩子來會所,然后把孩子放在一旁交給服務(wù)員看管,自己則是去包房里找小姐。”
杜子健冷冷地說:“真是可笑!你們既然增設(shè)了這種業(yè)務(wù),就應(yīng)該想到會吸引有這種人去消費。怎么的,你賺了錢,還反過來嫌錢臟嗎?”
“我從來沒有同意把會所開成妓院!甚至還舉報過這一切,但最后都不了了之。”蔣自強怒吼道,“如果只是出軌、嫖娼,我也忍了,畢竟這與我無關(guān)。這世間的**男女多如牛毛,我也管不了。但袁子清和金志鵬兩人為了賺取高額的中介費,到處招攬嫖客,完全不顧會所的規(guī)定,搞得會所里那些女孩們怨聲載道。而最令我無法接受的是,他們兩人竟然多次虐待我們會所的‘服務(wù)小姐’們,除過言語侮辱外,還多次用皮帶抽打、啃咬他們的身體、扇耳光、煙頭燙,甚至經(jīng)常私下交流心得。在他們看來,這些‘小姐們’所從事的是違法職業(yè),不管做什么都不會有人管的,所以可以肆意宣泄獸欲和獸性。你們說,他們該不該死?”
蔣自強的一番言論讓杜子健和林峰都大為吃驚,真沒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兇殘之人,簡直是沒有人性?。?p> 蔣自強繼續(xù)說:“我母親以前的工作你們應(yīng)該也查過了。我在這些女孩子身上看到了母親以前的遭遇。小時候我母親回來的時候臉上時不時地會出現(xiàn)一些傷痕,那時候我以為遇到了搶劫犯或暴徒。直到今年我才知道,她遇到的不是歹徒,而是那些毫無人性的嫖客。想到這些,我再也忍無可忍,警察管不了的,我來管!”
杜子健接著說:“所以,你就在他們醉酒叫車之后偷偷藏在后備箱中,等代駕司機離開后,便從后背箱中出來,拿起提前準備好的棒球棍將其砸倒,并在他們還沒有斷氣之前切下他們的命根子,以示懲戒,是這樣嗎?”
蔣自強突然笑了起來,像是炫耀般地對杜子健說:“沒錯。我曾給他們當過代駕司機,知道哪里人煙稀少,哪里的攝像頭是擺設(shè)一樣的存在,沒想到,挑的地方那么隱秘,還是被你們發(fā)現(xiàn)了蛛絲馬跡?!?p> 林峰和杜子健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無奈。如果不是馮衛(wèi)東的死,要查到香浴??赡苓€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這時,蔡國華敲門進來,說死者的身份和死亡原因已經(jīng)查明了,杜子健接過檢查報告看了一會兒,然后把報告扔在桌子上,對蔣自強說:“說吧,昨晚那個死者又是什么情況?也是做了那些令人不齒的事情嗎?”
蔣自強冷笑了一聲,說:“他是我的生物學(xué)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