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湉湉一臉不悅地坐在電腦前，把剛從交警大隊帶回來的監(jiān)控錄像打開，“為什么馮衛(wèi)東的死亡讓整個案情調(diào)查突然變得急迫了起來？”顯然早上突然從睡夢中被吵醒，對她的心情影響很大。
現(xiàn)在，除了要查看交通錄像以外，還要找薛澤恩問清楚他和馮衛(wèi)東之間的恩怨，而香浴福洗浴會所的“特殊服務(wù)”也急需調(diào)查清楚。就如吳湉湉所說，馮衛(wèi)東的死讓原本一籌莫展的案情變得開闊了許多，有了更多的查案思路。
杜子健沒有理她，而是轉(zhuǎn)身對林峰說：“我們兵分三路。我去想辦法查清香浴福背地里的那些勾當，湉湉從錄像里找線索。你去找薛澤恩，查清他們到底有什么恩怨?？梢愿愣ò桑俊?p> 林峰想了一下，點點頭說：“沒問題?！迸c人交談是他的弱項，而去找薛澤恩這樣的老狐貍套話更是難上加難。他心有退縮之意，但目前組里人手不夠，再難做也要做下去。
薛澤恩的公司在南安市的北區(qū)，主要的經(jīng)營范圍是制作加工一些電子配件，在業(yè)界口碑良好，而且公司距離運河不遠，交通便利，所以訂單不斷，效益非常好。乘坐電梯來到辦公樓的十層，在公司前臺的帶領(lǐng)下，林峰來到薛澤恩的辦公室。
一身西裝的薛澤恩此刻的表情從容淡定，看到林峰進來后主動上前來握手，“你好，林警官。這次來鄙公司可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重要線索？”
林峰一臉嚴肅，平淡地說：“有件很重要的事，來找您求證?！?p> 薛澤恩微微皺了皺眉，心里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但很快又恢復如常，招呼林峰在沙發(fā)上坐下，并為他倒了一杯茶，說：“林警官有什么事情盡管說吧，我一定配合警方的工作?！?p> 林峰沒有碰杯子里的茶，淡淡地說：“前天在公園里發(fā)現(xiàn)的死者名叫馮衛(wèi)東，不知道這個名字你有沒有印象?！?p> 薛澤恩端起茶杯，慢啜一口，“馮衛(wèi)東？有些耳熟，但一時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聽說過了?！?p> 他用三根手指支托著陶制的茶杯，緩緩將其轉(zhuǎn)動。這是他一貫的手法，也是最能體現(xiàn)他自信的姿勢。
林峰完全沒去看薛澤恩的動作，只是盯著手里的文件，神態(tài)似乎有些緊張。“那……”
茶杯不再轉(zhuǎn)動，薛澤恩笑道：“林警官今年多大了？”
林峰不知對方為何要問這個問題，順口就說了出來，“二十六歲?！?p> “二十六歲就進了刑警大隊，果然英雄出少年??！”薛澤恩身體后仰，靠在沙發(fā)靠背上，并翹起二郎腿，“我猜你的父親應(yīng)該和我一樣的年紀吧？”
在提到“父親”兩個字的時候，林峰原本唯唯諾諾的樣子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冰冷與堅韌。很小的時候親眼看到父親倒在自己面前，鮮血噴灑在自己的身上，那么炙熱，又那么寒冷。林峰從此便像變了個人似的，沉默，孤獨，再也沒有什么能讓他動容。唯獨在有人提到他父親的時候，他便會變成一匹餓狼，隨時撲上去與之搏殺。
薛澤恩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張卡片，放在桌子上，緩緩推到林峰面前，“這是四方世界廣場的商場購物卡，價值十萬，林警官有時間可以去逛逛，買點禮品回去孝敬一下爸媽?！?p> 林峰雖然低著頭，但眼睛卻慢慢從文件移到薛澤恩的臉上，“你到底認不認識馮衛(wèi)東？”
購物卡一出，薛澤恩已經(jīng)感覺勝券在握了，就算再傻的人也不至于和十萬的購物卡過不去，但林峰的語氣冰冷而鎮(zhèn)定，完全沒了一開始的那種局促不安，“林警官，其實……”
“你先回答我，認識還是不認識？”林峰抬頭看著薛澤恩，眼神中的冰冷全部傾瀉而出，涌向薛澤恩。
薛澤恩再也無法穩(wěn)穩(wěn)承托著茶杯，便將茶杯放回桌子，“我認識馮衛(wèi)東。他之前在我公司工作過，業(yè)績也還算不錯，只不過道不同不相為謀，沒多久就讓他離開了?！?p> “他在你這里工作了多久？”林峰問。
薛澤恩眼神微微右瞟了一下，“四個月左右吧。具體我也記不太清楚了。畢竟在公司工作的人有數(shù)百人，我也不可能都記得那么清楚?！?p> 林峰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繼續(xù)深究，又問：“你說‘道不同不相為謀’是什么意思？”
薛澤恩再次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道：“馮衛(wèi)東那小子非常機靈，業(yè)績很快就超過了很多老員工。但后來經(jīng)人舉報，他為了簽單成功，經(jīng)常故意將價格壓得很低，兩頭拿回扣，這是公司里堅決不允許的，也是銷售部明令禁止的，所以我便將他開掉了。”
林峰皺了皺眉，發(fā)現(xiàn)薛澤恩所說竟然和吳湉湉查到的大相徑庭?！拔衣犝f，馮衛(wèi)東還給你當過司機？”
“給我做司機有什么稀奇的，公司里給我當過司機的人多了去了?！毖啥鲾[出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說道，“我一個公司董事長，讓員工開個車應(yīng)該不算違法亂紀吧？而且馮衛(wèi)東做事馬虎，開車也沒好到哪去。所以沒有什么著急的事，我也不會讓他給我開車?！?p> 林峰微微點點頭，把手中的筆點在文件上的某個位置，“馮衛(wèi)東手機里信息顯示，他生前經(jīng)常勒索你，而你給他賬戶里存入的金錢總額已經(jīng)不低于二十萬了。這個你作何解釋？”
薛澤恩有些為難地說：“林警官，這件事涉及到我公司的機密，是否可以不回答？”
林峰依然語氣冰冷，“這件事涉及到了死者，你若想脫開干系，還是如實回答為妙。”
“好，我配合你的工作。馮衛(wèi)東為我工作的時間不算長，但他的人品之差在公司是有目共睹的。但他的談判能力是與生俱來的，天生就適合做銷售。在他離職后的一段時間，又為公司談成了好幾筆訂單，我就以個人的名義給他打了些錢作為報酬。這應(yīng)該不算違法吧？”薛澤恩攤了攤手，裝作一副很無辜的樣子。
薛澤恩的所有回答都和吳湉湉給的資料分析相差甚遠，到底誰對誰錯很難界定。林峰來此的目的是核實手中資料的準確性，現(xiàn)在卻被薛澤恩一一否定，這是一個非常糟糕的結(jié)果。
他把手中的文件夾用力合起，冷冷地看著薛澤恩，說：“下次再聽到你提我的家人，我必讓你后悔！”
說完后，他便直接起身離開了。直到辦公室的門自動關(guān)閉后，薛澤恩才從一臉訝異中蘇醒過來，微微搖了搖頭，輕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