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文文來沒有和我講，我也沒和她說過你今天回來的事。所以，你能不能別總是替人計較，一生起氣就不管不顧的?！?p> “我？”溫楠胸口噎了口氣，堵得不舒服。
“好好好，都是我的問題，是我先不讓你去D市，又害你來接我碰上羅文文，是我在不懂事瞎計較，是我坐了您的車，還在這吵您耳朵?！?p> 一下飛機就見這么一出，溫楠閉目不再講一句，任由邱默言語。
半夢半醒間，身體一頓，身旁聲音深而沉：“溫楠，我們聊聊？”
忽然這么一出，睡眼睜出個縫，邱默在那沒動。
“薛皓被抓了，是你走那天……”
被抓？難怪那天會瞧見齊聲。
“他要見你?！鼻衲q豫再三還是開口，“但你知道，去與不去……”
“我會去。”
剎那、邱默轉過頭，那一臉茫然不禁讓他質疑，于是再三確認：“薛皓可能是兩個案子的兇手，你知道我在說什么吧，一切都是時間問題?！?p> 他又問：“所以，你確定？”
“總要面對。”
溫楠瞧著前方，忽的低下頭：“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會去，所以在電話里不說，是怕我不肯回來。”
他沒說話，溫楠笑笑，有些心酸。
“邱默，在飛機上我做了個夢，夢見你來A市接我，你說我就像小孩子鬧脾氣，不肯回D市看你。我問你，D市的一切還好嗎？你說的話被隔開，我聽不清，就像有層氣墻，將我們完全隔開。找的那一瞬間我忽然就明白，那只是夢?！?p> 不出溫楠所料，邱默永遠懂她的意思，他笑笑。
“明白的還不算晚。”
“所以，你要說的就是這件事？”溫楠察覺他的遲疑，“比如？”
“是齊聲?！鼻衲驍嗨乃悸?，“上次在機場就是這件事，我沒有叫你回來是因為，那不是你的工作?！?p> 怕她多想，邱默重新將車子啟動，關于那位薛先生，邱默管不了那么多，此刻溫楠就在身邊，他便不會讓她涉入險境。
再次踏足審訊室，溫楠打了個冷戰(zhàn)，齊聲拍了拍她的肩，那扇門終于被推開。
里面那人并未睜眼，卻在溫楠坐下時開口。
“好久不見。”
“阿皓?！彼缛昵澳前惴Q呼，“真沒想到再見面是在這?！?p> “也是?！毖︷┞杂兴迹耙膊皇敲總€人都有再見面的機會?！?p> 她自知他口中那人是誰。
只是。
“你想說什么，我就在這，你想見的人現在就在你面前。所以，可以交代了嗎？”
“你有想起他嗎？”
薛皓的話直擊內心，讓溫楠無法逃離，她還是在問。
“誰？”
“薛衡?！?p> 記憶在腦中亂竄，三年前，四年前，時間或許真的過去了很久，以至于溫楠記不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間。
“有?！?p> 薛皓笑了笑，溫楠不懂他的意思。
“你還記得那天晚上發(fā)生的一切嗎？”
仿佛就是昨天，溫楠閉上雙眼：“我記得?！?p> “那天晚上，你做了什么？”
“求救?！?p> 溫楠脫口而出：“我覺得他還有救，但沒有人，沒有人……”
她睜開眼，盯著上空。時隔三年第一次主動回憶，那個讓她刻骨銘心的場景。
那一晚，希望葬于雪中。
薛皓不吃這套，直道：“可他是個短命鬼，才活了二十歲?！?p> “但他比你知道怎么做好一個人，就這一點你永遠都比不上，你和你的父親一樣，像臭水溝一樣讓人惡心。”
“這么不喜歡我？”他擺弄著手指。
“我倒是不明白，這是為何，莫不是因為薛衡那小子？還是你那個從小就要好的姐妹，她可沒少在我面前提起你。溫溫，是吧?！?p> “是你殺了曉曉?！?p>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曉曉死了我也很傷心，但在這之前我們很相愛，她也很愛我。如果曉曉活著，她不會允許你對我說這樣的話，這些年陪在她身邊的是我薛皓，不是你這個所謂的最好的朋友溫楠。自從阿衡沒了，你就沒聯系過她，你還記得阿衡是怎么死的嗎？”
“當然記得。”
“他為你而死?！毖︷┬Φ?，“你身上永遠背著一條人命，三年的時間，你應該沒少夢到他，一槍斃命。他本來可以活下去，是你，該死的人是你。”
溫楠努力控制著情緒，無論過多少年，他永遠都是她的心結，她永遠記得，薛皓也知道這一點。
難得達成一致的是：那個該死的人，是她。
可薛衡死了。
一夜之間，二十歲的少年被貼上殺人兇手的標簽，他都死了，這世界還是沒放過他。
即便他沒有名牌學歷，沒有引以為傲的身世。
但只要他在，溫楠就不會喜歡除他以外的人。
可他不在了，獨留她。
來自世界的謾罵聲，他替她聽到了。
“所以，你就殺了曉曉?！?p> “溫小姐，”薛皓指了指表，“留給你的時間不多，如果你拿不出證據，我可以告你誹謗?！?p> “為什么？”溫楠自說自話，“她那么喜歡你?！?p> 薛皓一字一頓：“不、是、我?！?p> “你知不知道，她說她會在明年和你結婚，她說你人很好，會一輩子對她好?！?p> “閉嘴?！毖︷┖鋈话l(fā)狂，手上戴的被他扯得發(fā)出聲音，“不是我，是她要我殺了她，是她逼我的?！?p> 得到想要的答案，溫楠一時不知是哭是笑，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又失去柳曉曉的事實。
情緒累積到頂點，溫楠嘶吼著：“你怎么不去死！為什么死的不是你！為什么！”
直到看見齊聲進來，邱默將她攬進懷里，瞧見薛皓被帶走，溫楠才放聲痛哭。腦中忽的記起齊聲的話，是什么加速了她的死亡，堅定她死的決心。
是手指，對柳曉曉來說，手指就是命。
溫楠無法接受，是由柳曉曉最愛的人，斬斷了她求生的全部希望。
她又失去了一個人，溫楠抬起手，摸到那西裝面料，才稍稍有所緩和。
邱默還在。
她人生的太陽并未因此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