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許廷植心里還是有些不放心，脖子伸的老長，想往里看，臉上略微擔(dān)憂說道：“蕓溪啊，要不我就留在這里吧，你一個人在這恐怕照顧不來?！?p> 她伸著手把人攔在外面，不管怎么樣就是不給進。
“我說了，我會讓清兒過來幫忙的，爹你還是不要操心了，放心交給我?！痹S蕓溪一臉認真，兩眼直勾勾的盯著他，語氣不容置喙。
老夫夫人的病情確實是有所緩解，至少她現(xiàn)在脈搏好了很多。
一邊的大夫十分信任許蕓溪，畢竟陰陽六針也不是誰都能練出來的，笑了笑把許廷植落拉在旁邊說道：“大人啊，你就放心把老夫人交給她，過幾天保準還你一個生龍活虎的老夫人！”
許廷植緊蹙眉頭，心臟就像是被什么勒著一般，微微張嘴還想說話就被大夫帶了出去。
尚書府。
整個院落奢華無比，朱漆紅門邊上的石獅威嚴無比。青瓦綠磚，屋頂?shù)耐咂q如魚鱗般細密。往里走去只見曲折游廊，鵝卵石鋪滿整個院落。
沒有皇宮的光彩奪目，鮮明華麗，倒也說的上是古宅大院。
屋內(nèi)，沈熈凌坐在椅子上，手里端著一杯茶水，樂呵呵的說著最近京城的趣事，那叫一個眉飛色舞，滔滔不絕。
坐在他對面的沈熙澤靜靜的聽著他說，內(nèi)心毫無波瀾。
只是對這突然名聲大噪的丞相府二小姐有些好奇，究竟是怎么樣的女子才能做到如此？
若說這樣的女子沒有點心機，他是萬萬不信的。
呵，陰陽六針，當真是個奇人。
“阿澤，你有沒有在聽我說的話啊，醫(yī)館的劉大夫可說了，丞相府家二小姐醫(yī)術(shù)了得，簡直就是神醫(yī)轉(zhuǎn)世，原來前些日子傳出來的神醫(yī)就是她啊！”沈熈凌依舊沉浸在不可思議當中。
沈熈凌淡淡“嗯”了一聲，垂下眸子，面上不知晦暗。
———
天色已晚，清兒在南溪院左等右等也沒等到許蕓溪回來，半夜，她忍不住來到西壽院找人。
她一直纏著許蕓溪，說是今天晚上要跟她一起留在西壽院守著老夫人。
許蕓溪上下打量她一眼，身子瘦的跟竹竿似的，怕是一陣風(fēng)都能把她吹倒。明天還指望著她來照顧自己，她今晚要是不休息，明天怎么能有精神。
她愣是連哄帶騙的把人趕回了南溪院。
忙了大半天，是時候該休息了。
許蕓溪剛趴在床邊閉上眼，床上的人兒忽然動了動手指，發(fā)出一陣沙啞的聲音。
“啊。”老夫人弱弱喊道，聲若蚊蠅，許蕓溪差點沒聽到。
只見床上的人兒日漸消瘦，渾身上下壓根看不見肉，臉上只有薄薄一層烏青色的皮膚，本是烏黑亮麗的長發(fā)現(xiàn)已覆蓋著一層白霜，毫無光亮的眸子深深陷入眼窩中，昔日的風(fēng)韻早已不在。
許蕓溪立即坐了起來，提起十二分精神看著老夫人，一雙大大的眼睛無神空洞，郝然有些嚇人。
“祖母？你醒了？”她有些驚訝。
按理說老夫人應(yīng)該在明天中午才能醒過來才對，現(xiàn)在竟提前了整整一個早上加晚上。
老夫人聽見聲音，如同機械一般轉(zhuǎn)過頭去看著她，借著微亮的燭火細細打量著眼前的小姑娘。
身穿一襲青衣，烏黑的眸子在燭光照耀下顯得格外透徹明亮，燦若星子。不施粉黛卻朝霞印雪，雙眉好似遠山黛，玉頰櫻唇。
“秋韻.....”老夫人斷斷續(xù)續(xù)說著，蒼老的聲音徘徊在空中?！澳闶腔貋砜次伊?，還是回來接我的？”
許蕓溪聽這話一臉茫然，雙眸里閃著疑惑的光芒。
“祖母您在說什么呢？”
老夫人聞言，先是一愣，她想要看清眼前人，奈何雙眼婆娑。
見人沒了反應(yīng)，許蕓溪又說道：“祖母，你是不是想要喝水??？您身體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祖母？”老夫人嘴里呢喃著。“你是蕓月?”
“我不是蕓月，我是蕓溪啊！許蕓溪！“她解釋著。
老夫人用進全身力氣掙扎著想要坐起來，許蕓溪一手扶著她的胳膊，一手調(diào)整她身后的枕頭。
老夫人穩(wěn)穩(wěn)靠在床頭邊，顫顫巍巍的抬起手來，削瘦的手上附著些許蚯蚓般的血管，青紫青紫的。
見狀，許蕓溪趕緊將她的手包裹住，捂在掌心間細細揉搓著。
老夫人將目光放在她身上，流露出一種復(fù)雜的神情，再次開口輕聲喊道：“秋韻......“
秋韻？
許蕓溪聽清她說的話，大腦快速尋找著這兩個字的存在。
她猛地恍然大悟，秦秋韻！是原主過世的母親，但是，老夫人叫她母親做什么？
“祖母，我是蕓溪，我娘已經(jīng)不在了?！?p> 此話一出，老夫人神色明顯一僵，眼里劃過一絲暗淡，緩緩開口說道：“是啊，秋韻已經(jīng)不在了，那你是？是她的女兒？”
感情這祖母和外孫誰都不認識誰啊，丞相府夠奇葩的呀。
十幾年前老夫人在西壽院里一心念佛，對外面的事物不聞不問。那一年，許廷植醉酒睡了秦秋韻，被帶進了丞相府，秦秋韻經(jīng)常會來此瞧瞧她。
而身為一家主母的大夫人一年來不到十次，若不是逢年過節(jié)，她便不會踏入這，頂多就是打發(fā)下人來詢問一番，保留在外孝子名聲。
第二年，秦秋韻懷孕，大夫人氣極卻無可奈何，只得下令讓她在南溪院里好好養(yǎng)胎，哪也不許去。
說的好聽點是養(yǎng)胎，說的不好聽就是軟禁。
自此過后，秦秋韻再也沒有來過西壽院。
那年酷暑，在沒有大夫的情況下，許蕓溪從秦秋韻的肚子里呱呱墜地，哭聲響徹整個南溪院，卻無人敢踏進。
老夫人覺得不對勁，讓人去找許廷植后，許廷植就讓大夫人去南溪院瞧瞧，等發(fā)現(xiàn)許蕓溪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上。
整個院子里充斥著一股濃厚的血腥味，燦爛的陽光透過雕花窗，灑在架子床上被血浸濕的被褥，干涸的血跡散發(fā)出陣陣鐵銹味。
可憐剛出生的許蕓溪身上血跡干成片狀，躺在血紅色的被褥上，整個人與被子上的血黏膩在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