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雷家里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多屬于墨西哥文化的東西,和普通歐美家庭差不多,無非墻上多了些木制的裝飾,和擺得到處都是的照片。
唐恩還記得,安德雷最喜歡在寧靜的下午,慵懶的躺在沙發(fā)上,手里拿著那些老照片,回憶過去發(fā)生的事情,大概老人都有這樣的習(xí)慣,他見怪不怪了。
安德雷媽媽在廚房里忙活準(zhǔn)備美味的晚餐,唐恩和摩根本想去幫忙的,但被大廚直接趕了出來,無奈只能在客廳里等著享用美味。
唐恩端著杯加了龍舌蘭的墨西哥咖啡,這種粗獷的咖啡一般人可受不了,和雞尾酒差不多了,而摩根正把一頂巨大的寬邊草帽扣在自己頭上,沖著鏡子擺造型。
“我看起來怎么樣?”
“漂亮極了?!碧贫髯焐峡滟澲@然說的是摩根這個人,而不是那頂帽子。墨西哥的寬邊草帽過于花哨不說,現(xiàn)在一般都是些民族樂隊演出時才會戴,平日戴這東西只會顯得很蠢。
摩根顯然看懂了唐恩那副表情的意思,俏皮的撅著嘴沖他甩甩手,意思在說唐恩口不對心。把寬邊帽放回原處,她又看見擺在桌上的一大堆照片里似乎有個很熟悉的身影,那紅棕色的頭發(fā)和臉型,不正是小時候的唐恩么。
“看看這幾位小帥哥?!蹦Ω闷鹫掌?,坐到唐恩身邊,對比了下現(xiàn)在的唐恩和照片里的變化?!澳阈r候看起來可比現(xiàn)在帥多了。”
“我這叫成熟男人的帥,你不懂得欣賞?!碧贫鲹蠐虾拥?,但目光卻落在擺滿照片的桌上,那里有一張照片此時正扣在桌上,他輕皺眉頭,隱約記得那張照片是安德雷和塞雷斯托的合照,這母子倆不會鬧矛盾了吧,不然安德雷怎么會把和兒子的合照扣下,顯然是在用這種方式表達不滿之類的情緒。
“塞雷斯托小時候這么瘦?”自搬到鎮(zhèn)子后,多數(shù)時候她更愿意選擇在經(jīng)濟實惠的墨西哥餐廳解決晚餐,已經(jīng)成了那里的常客,和塞雷斯托自然也認識,更別提和唐恩一起光顧那里后,塞雷斯托對她熱情的不行,總會給她打個折,再送點店里炸的玉米片之類的東西。
“嗯哼,自從他接手餐廳后,這家伙越來越胖了,我都懷疑廚房里做的東西有一半進了他肚子?!毕胂氍F(xiàn)在塞雷斯托那比他媽媽還粗的腰圍,也不是沒這個可能,唐恩毫不留情的損道。
但那張扣下的照片還是讓他留了個心眼兒,一會兒得問問安德雷媽媽了,老太太身邊只有一個兒子,這倆人再鬧點矛盾,那可不妙。
“他是誰?”指著照片中被唐恩和塞雷斯托夾在中間的那個男孩兒,摩根好奇地問道。
“門羅,我的好哥們,記得老賈克斯么?那個不茍言笑成天坐在馬背上不愿意下來的老家伙,門羅是他的兒子?!?p> “小時候我們?nèi)齻€成天混在一起到處惹麻煩,高中畢業(yè)后,塞雷斯托成績不理想,干脆放棄考大學(xué)回家繼承餐廳直到現(xiàn)在,我在不遠的爾灣市讀完大學(xué)后也回來了,唯獨門羅為了還助學(xué)貸款跑去當(dāng)兵了,也不知道打算服役多久?!碑?dāng)初唐恩想讓門羅畢業(yè)后跟他到牧場工作的,老賈克斯也是打著子承父業(yè)的主意,可門羅死活不愿意,非要跑進軍隊里當(dāng)個大頭兵。
唐恩后來才想明白,門羅那是自尊心作祟,自那以后他就不再勸門羅,但對他的安全格外擔(dān)心,每次聯(lián)系的時候都得囑咐幾次,畢竟老美外交方面太扯淡了,總想當(dāng)世界警察,實際上到處搞事,唐恩可不希望自己好友死在戰(zhàn)場上。
“糟糕的決定。”想想那些參軍的人,好多回家后都發(fā)現(xiàn)有各種心里創(chuàng)傷,摩根以前所在的經(jīng)紀(jì)公司經(jīng)常搞些慰問活動和演出,見過不少退役軍人,頗有些同情這些人的遭遇。
“也不知道現(xiàn)在這家伙在哪,上次聯(lián)系時都不能告訴我,連老賈克斯都不知道,說是有命令不允許對外透露,該死的政客,整天沒個消停?!弊罱臅r局又不消停,媒體也開始宣傳地球另一邊的中國如何如何,成天把威脅論掛在嘴上,簡直惡心人。
“愿上帝保佑,希望門羅能早點回來,要是可以,我真希望坐在白宮里的那幫人早點滾蛋,換一批干正事兒的上去,起碼別把我們納稅人的錢花在建什么邊境墻上面。”安德雷把剛出鍋的菜放在餐桌上,聽見唐恩說起門羅,她也忍不住罵了幾句那幫不干正事兒的政客。
這件事上,沒有人會比生活在美國境內(nèi)的墨西哥族裔感觸更多。
當(dāng)然,那些女表氣沖天整天閑大了比政客還煩人的圣母不算,那幫人純粹是站在自己搭建的道德至高點俯視別人,以此尋求精神滿足感的傻X。
跟著安德雷進入廚房,唐恩假裝幫忙拿餐具,同時隱蔽的仔細觀察了下安德雷的精神狀況,但安德雷應(yīng)該是因為見到自己顯得很高興,可那張被扣在桌上的照片太讓他在意了,便直接問道。
“塞雷斯托最近回來過?”
聽見自己兒子的名字,安德雷即便掩飾的再好,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露出一絲不滿,手上的動作也重了很多,正燉煮湯汁的鍋子被勺子攪得快從灶臺上掉下來了。
“安德雷媽媽,我不是外人,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說的?!?p> “沒什么,就是餐廳的事情,我懷疑自己是不是不應(yīng)該那么早退休,塞雷斯托根本撐不起經(jīng)營餐廳的重任。”安德雷這么一說,唐恩立刻明白了,塞雷斯托確實不是個好廚子,也沒從他媽媽身上學(xué)會多少本事,自接手餐廳后幾乎就沒再有過以前爆滿的景象,現(xiàn)在基本上已經(jīng)進入快餐店的經(jīng)營模式了,和安德雷以前定下的經(jīng)營方針可謂背道而馳。
“我得兒子把經(jīng)營餐廳想的太簡單了,總是沖我抱怨現(xiàn)在的人都不懂什么叫美食,卻從不考慮自己的廚藝究竟有沒有問題,說真的,我偷偷拜托鄰居幫忙買了一些餐廳現(xiàn)在賣的東西回來,我嘗過之后就明白問題出在哪,趁他回家得時候我和他談過,他卻一點也聽不進去?!?p> 好吧,這問題就嚴(yán)重了,若是單純廚藝不精引起的那還好說,只要安德雷出山多教教就行??涩F(xiàn)在的問題是,塞雷斯托經(jīng)營餐廳的態(tài)度上出了問題,還柴油不進,連媽媽的話都不聽了,完全我行我素,再這么下去餐廳早晚會倒閉。
上次和摩根一起去那邊吃飯的時候,他就察覺塞雷斯托有點不對勁了,搞不好他還沒意識到自己身上已經(jīng)出了大問題,完全將正在發(fā)生的一切怪在客人頭上了。
不對,聽安德雷說的,塞雷斯托好像已經(jīng)把責(zé)任扣在客人頭上了。
“需要我找塞雷斯托談?wù)劽??”唐恩征求著安德雷的同意,沒有把事情直接攬在身上,他又不是上帝,說什么別人就聽什么,再說,這是安德雷的家事,即便唐恩和這一家人再熟,貿(mào)然插手可一點都不禮貌。
“那太好了,但愿塞雷斯托這個蠢蛋能聽話,年輕時我吃了多少苦才擁有了屬于自己的餐廳,這可是我的全部心血,不能任憑這小混蛋給我整垮了?!卑驳吕渍f著,忍不住又抱了一下唐恩,三個她看著長大孩子里也就唐恩最懂事,希望塞雷斯托能坐下來聽聽他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