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鳳狐疑地望著無常,她對這個撲朔迷離的行為充滿了疑惑。
“這不過是些玉髓和鑿托,難不成朝廷已經(jīng)潦倒到此等境地,需要這些東西充庫?”
無常死死按住木箱,并未理會細鳳的挪揄。
“今夜鳳將軍即將再獲戰(zhàn)功,不知準備得如何了?”
“我只希望在我完成任務之后,朝廷可以體恤軍官,多派發(fā)一些糧草,而不是極盡所能地掠取。”
“美麗而有刺?!?p> 說話間,無常將木箱交給隨行而來的仆從,那是一伙精兵強悍的短刀駭客,正一語不發(fā)地搬運貨物。
鳳軍的人手早對這些陰兵似的家伙不滿,拱手送人的軍備,彰顯出軍隊的貧瘠窘狀,即使是刻意的刁難,那些短刀駭客依舊一語不發(fā),這種令人窒息的沉默,從某種程度上顯露出肅殺。
細鳳知道,只要無常一個眼神,這區(qū)區(qū)數(shù)名駭客,足敵百人之伍。
這種令人忌憚的威懾是對權勢的無知,細鳳已經(jīng)感受到昔日將軍的掣肘所在,好在她選擇了服從,所以這種威懾,更像是似曾相識的依仗。
···
撲天雕把裝裹溫將軍的麻袋放在門前,抬頭遠望天際,日色微沉,離約定的時辰還早。
此時的他有著悠然的心境,他發(fā)覺自己所做的一切忽而變得十分正義,他靠在門框上,望著山河日下,難得生出惆悵和唏噓。
這種情緒對一個土匪或者是悍將來說,都是難能可貴的柔軟,于是他面帶微笑來到了黃九的面前。
“小子,是不是覺得很諷刺?之前你們對我的態(tài)度,對比當下,真是有些世風日下的滋味呀?!?p> 潤春正在給潤秋更換傷藥,背脊上細密的瘢痕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黃九,面前這個窮兇極惡的歹人是不值得原諒的,他聽著屋內不是傳來的呻吟,哆哆嗦嗦地轉過來。
嗡——
不知何時,黃九的手上多了一把尖刀,他急不可耐地將刀鋒抵在撲天雕的脖子上,眼中的兇狠幾欲奪眶而出。
雕爺本來抱著調侃的心態(tài)走來,根本沒有料到黃九竟敢如此大膽,這與他印象中那個猥瑣的伢子有著天壤之別。
轉瞬的錯愕被窒息替代,他瞪起牛大的眼睛盯著黃九,生怕他一個哆嗦害下性命攸關。
“這一切還沒完,在這之后,我發(fā)誓會殺了你。”
黃九粗聲喘息,這是他與心底的業(yè)障抗爭后的妥協(xié),怎料雕爺聽罷,咧嘴斜笑道:
“憑這把切菜的刀子就想殺我?”
嘣——
雕爺似乎聽到心弦寸斷的聲音,黃九怒火中燒,將撲天雕撞在門框上,就要動手,如此危急時刻,一只手伸來,及時制止了鋒刃割喉。
“他還有用,相信我,我會讓他為自己做的一切付出代價?!?p> 小駝哥走來,將憤恨的黃九推到了一旁,黃九雙肩顫動,良久方才平息了怒火。
黃九紛紛離開,撲天雕哈哈大笑,他早該知道這廝不具備任何威脅的,未等出演挑釁,卻看小駝哥抬高了肘臂。
下意識踮步擰腰,撲天雕手握刀鞘,陰手劃刺,不料小駝哥虛晃一招,原是早都看出了破綻,佯攻下盤,實打實的力氣卻是朝著肋下使的,雕爺大意輕敵,當即摔在了地上,痛得呲牙咧嘴!
“呔——”
接二連三的駁斥瓦解了雕爺?shù)膹妱?,他無法接受這種戲弄似的威脅,還想起身,卻發(fā)覺肋下生疼。
“啊——”
就在雕爺強掙扎起身的時候,小駝哥手按毒針,緩緩刺向了后心要害!
撲天雕當即軟倒,豆大的汗珠摔在地上碎了八瓣,憤怒也隨之冰消瓦解,再想起身,千難萬難!
“你——”
麻痹的感覺降服惡漢,撲天雕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小駝哥依舊那般云淡風輕,他彎腰蹲下,極像是伺機出動的毒蛇:
“陽手刀,陰手刺,椒爺說的沒錯,你永遠都是那個撲天雕?!?p> 小駝哥拔出毒針,輕輕放在了撲天雕的面前,這是小駝哥改良后的手段,萃取麻痹蜂毒之后,拙富效用。
撲天雕不可置信地望著面前的伢子,真叫是悔不能言!
“你早應該看出來的,其實很多事情都變了?!?p> 雕爺痛苦地趴在地上,麻痹的感覺徹底替代了他的驕傲。
這本是他的成名伎倆,卻在小駝哥手中發(fā)揚光大,他在憤怒中低吼斥罵,活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當痛苦消散之后,已是令月清妙,距離出發(fā)僅剩下一個時辰,雕爺癱軟在椅子上,只得將心中的憤懣暫時隱忍。
“好小子——長牙了是吧?等老子回來的!”
雕爺疲憊地望向門外那口麻袋,將軍許還沒蘇醒,若被他看到這一幕,又會作何調侃?
想到這,雕爺不禁煩悶地搖起了頭,他找到潤春,生怕殘留的蜂毒會阻礙今夜的交鋒。
潤春已經(jīng)給姐姐更換好了瘡藥,見是雕爺,煩悶之余仍就為他懸脈,雕爺不解人意,只關心自己的生死,好在潤春面色如常,撤手相送:
“無礙了,應該不會耽誤大事,不過我想這應該算是一種警告——今夜事畢,你大可不必回來,縱有潑天豪膽,這里也容不下你了?!?p> 雕爺活動著關節(jié),面色陰沉,出得門來,迎面又撞來一臉戾氣的椒爺。
“是不是非得把自己折騰死你才甘心?”
雕爺看出那張俏麗的面龐下隱藏的關切,涌到嘴邊的咒罵,又全都咽回去了。
“我聽說你當初回去找過我。”
這是回歸之后,夫妻二人第一次談及此事。
“你問這些作甚···”
“回答我?!?p> 雕爺慎重其事,椒爺將討來的解藥遞給雕爺,這個舉動無疑是多余的,卻又那么值得把玩。
“重要嗎?找過你又怎樣?你還是不肯罷休,你還是那副剛愎自用的樣子,你不會為任何人作出改變,我早該知道的?!?p> 那天椒爺落寞離開的背影,令撲天雕回想起那些遙遠的盼望。
他若有所思地撿起地上的毒針,細小的鋒利中,倒影出無限偉岸的身姿,一個大膽的想法遂即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