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六
梁國兵部
“大人,這里有東江鎮(zhèn)捷報一封!”
“東江鎮(zhèn)?這地方也能有捷報?拿過來我瞧瞧。”
兵部參錄將捷報接過展開,粗略的掃了一眼,只見捷報上第一頁就蓋著東江鎮(zhèn)總管賀溥元的官印,接后就是一大段拽文,拽了半天歌功頌德梁王的獻媚之詞然后才是具體的數(shù)據(jù),只見上面寫道。
“月前獲知馬鏟山有賊寇一股,呼嘯聚集山林,常常襲擾榷場各路商旅,今領本部兵馬親至東江鎮(zhèn)西營,匯同西營指揮使陳希一營兵馬前往剿滅,雙方于馬鏟山爆發(fā)大戰(zhàn),半日賊寇潰散,西營指揮使陳希率眾趁勝追擊六里,斬殺賊寇二百四十七人,俘獲一百九十七人,生擒賊首掃地虎馬有糧?!?p> 那兵部參錄看到這里隨即笑道:“我道是什么捷報,不過是剿滅了一伙賊寇罷了。”
“大人,那這捷報還遞往勘驗司嗎?”
“遞,怎么不遞?就算是賊寇那也是戰(zhàn)功,核準吧,送往勘驗司。”
那兵部參錄一邊朝著身邊的長隨吩咐,一邊開拿起一支沾染了朱砂的狼毫在捷報的右上角畫了一個圈然后遞給了身旁的長隨。
“好的,大人?!?p> 那長隨聽罷應道,在接過捷報之后隨即將其展開,接著把兵部參錄司的印章蓋在了東江鎮(zhèn)總管賀溥元的下面,然后急匆匆的將這份捷報送往了兵部勘驗司。
奉慶殿
“王上,今年的巡狩之期即將來臨,是否還按照往年規(guī)矩?”周大宣躬身一拜隨即鏗鏘有力的道出了這一次早朝的第一個議題。
周大宣所望之人年方不過十七,此人頭戴七珠冠冕,衣著黑紅冕服肩膀上織著日月,背后則織著星辰,腳踩赤紅鞋履,這人正是前年才剛剛登位的梁王孫常宥,他懶洋洋的看著首下一眾朝臣,思緒還在昨夜那一眾服侍他的宮女身上,他打著哈欠問道:
“周太傅,今年欽天監(jiān)占卜所獲何方?”
“回王上,據(jù)欽天監(jiān)回稟,國之利東方?!?p> “東邊?行吧,還是按往年的規(guī)矩,巡狩之事依舊由長公主代孤王行事,諸公候子弟隨同,還有什么議題嗎?”
“王上,臣有本要奏。”梁王孫常宥話音一落,禮部尚書許興陽隨即從人群中朝外跨出,躬身拜下之后徐徐說道。
“許尚書,有何事?”
“王上登位已三年有余,但至今后宮之主位尚缺,為保梁國江山永固,還請王上盡快擇選后宮佳麗以充王后之位,盡早誕下王世子!”
隨著禮部尚書許興陽率先將這個議題提出,本來還暮氣沉沉的朝堂頓時活躍了起來,眾位大臣全都表現(xiàn)出了一副“你要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的表情交頭接耳起來,選王后這種事情可是大事。
誰要是能把自己家族的女子嫁入王宮,那與王室的關系自然更進一步,若是能有幸成為王后,那將會是未來最炙手可熱最大的外戚。
如今梁王不過十七,未來在位之期不可預估,但至少一片樂觀,所以誰能拿下王后之位,誰就能參與進未來至少十年內(nèi)的權利巔峰。
但所有大臣們一個人都沒有注意到,那上方梁王孫常宥此時滿臉都是不高興的表情。
不過梁王孫常宥雖然年輕,但到底是從前任梁王眾多子嗣之中殺出來的優(yōu)勝者,對于這樣棘手的問題,自然知道如何高情商的處理,于是他面無表情的說道:“此事重大,還需向王太后請示,許尚書擬個折子交由宗人府遞送王太后吧。好了,此事已過,還有何事?”
隨著梁王孫常宥將這件事情定了性質(zhì),就等于翻篇了,許興陽聽得梁王如此吩咐雖然不及心中所愿,但也有了個回復,于是便退回了人群之中。
其后接二連三有更多的人開始站出來,但討論的議題就比較刺激了,雙方吵著吵著就打了起來,孫常宥雖然登位三年,但也是頭一次碰到大臣之間在奉慶殿內(nèi)公然斗毆的,一時間竟然忘了喊金吾衛(wèi)介入。
直到其中一方的腦袋被對手用象牙朝板砸破倒地,孫常宥這才反應過來,怒斥了群臣之后叫來金吾衛(wèi)清理現(xiàn)場,打輸?shù)囊环剿屯t(yī)院,至于那打贏的一方則被押入大理寺大牢。
真可謂打輸住院,打贏坐牢啊。
兵部勘驗司
當兵部參錄司將東江鎮(zhèn)的捷報送來之后,勘驗司主事熊敬原就很無奈了,梁國東部只與成國接壤,成國不過是個小國,國內(nèi)山地縱橫異常窮困,雖然偶爾會因為鹽價上漲而爆發(fā)沖突,但總體實力還不如梁國一府之力。
梁國不是沒有能力把成國滅掉,但重點是滅掉之后的問題,就成國那塊地方,打下來了還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日靡費多少銀錢,所以梁國對待成國的策略一直都是保持接觸互市有無。
簡單的說就是保持不斷的接觸戰(zhàn)斗,就他娘的當練兵了,但同時也保證邊境互市的正常進行,不把對方的希望斷掉,不然天天整軍越境過來劫掠錢貨人口,搞到最后可能更加耗費銀錢。
是以,近幾年,雖然梁國與成國邊境摩擦不斷,但都是小規(guī)模的戰(zhàn)斗,最大也不過是一營之戰(zhàn),真正威脅東部的反而是賊寇之患。
想那榷場稅賦每日少則過萬多則數(shù)萬,這要是隨便搶了一家商賈,那絕對能夠一夜暴富,是以榷場周邊一直都圍聚著大量的賊寇。
不過商賈常年經(jīng)商自有應對之道,每月孝敬些許例錢,不僅能保安全,甚至還能通風報信打擊同行,但這樣的結果反而是榷場稅賦銳減。
東江鎮(zhèn)所在的景南府不是沒有想過開展整肅行動,可惜那成國實在太過于窮困,每年榷場的稅賦對于景南府是個不小的數(shù)目,但對于梁國整體而言,那就微乎其微了。
北方邊貿(mào)隨隨便便一個商號一年的稅賦,就頂?shù)蒙蠔|江鎮(zhèn)榷場一年的稅賦了,而在北方類似的商號不下二十個。
所以對于剿匪,景南府很在乎,但梁國或者說內(nèi)閣不在乎,維持現(xiàn)狀就好了。
所以,對于東江鎮(zhèn)發(fā)來的這一份捷報,勘驗司主事熊敬原就很為難了,內(nèi)閣對于東江鎮(zhèn)的態(tài)度是維持現(xiàn)狀不表彰不懲戒,但兵部對于戰(zhàn)功的核準又是不容疏漏,這讓他不知是按程序報軍功還是按內(nèi)閣態(tài)度壓下捷報。
最終,思前想后的勘驗司主事熊敬原拿起了一支墨色狼毫在捷報奏折上畫了一個黑色的圈,隨后又讓勘驗司長隨把勘驗司的印章蓋了上去,黑圈的意思表示自己存在疑慮,勘驗司的印章則表示程序是沒錯的。
長隨帶著奏折遞交給了兵部侍郎,他打算讓他的直屬上級來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