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母忽然問道:“我認識一等人,他也不貪什么啊,既不缺錢,也不求名,什么名利財色,他都不貪。但一樣會被人宰,也會被莊家?guī)Щ\子?!?p> 顧明俊呵呵笑道:“這種人,那是高端玩家了。他貪的是玩。也許還帶著賭徒心態(tài)。歸根結(jié)底,還是一個貪念作祟。”
宋母繼續(xù)發(fā)問:“那么,你呢?難道你就不貪嗎?”
顧明俊道:“我也一樣。這世間,就沒有不貪的人。我現(xiàn)在貪戀的,就是你女兒的情?!?p> “你很誠實?!?p> “人嘛,活得越久,就越在乎那一絲絲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情。清如待我之情,太寶貴了。”
“……活久見?你才多大?”
“有些人看著年輕,其實已經(jīng)飽經(jīng)蒼桑?!?p> “哈哈哈!”宋母難得的笑了起來。
不過,她很快就覺得,此情此景,自己不應(yīng)該笑,更不應(yīng)該對著顧明俊笑。
她今天來的目的,可不是和顧明俊聊天耍笑的!
宋母止住笑,恢復了一臉的肅然,看向丈夫,意詢他還有什么問題要發(fā)問的?
宋父道:“顧明俊,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嗎?”
顧明俊輕輕搖頭:“對不起,我從來沒打聽過這件事。清如也從來沒跟我談過她的家庭情況?!?p> 宋父道:“我是做實業(yè)的,但業(yè)余也炒股票基金。我們的公司,主營外貿(mào)電子設(shè)備。你知道外貿(mào)這個行業(yè)嗎?”
顧明俊道:“叔叔,我有些了解。所謂的外貿(mào)公司,是指有對外貿(mào)易經(jīng)營資格的貿(mào)易公司,這類公司的業(yè)務(wù)往來,重點在國外。你們做的事情,是通過市場的調(diào)研,把國外商品進口到國內(nèi)來銷售,或者收購國內(nèi)商品銷售到國外,從中賺取差價。對嗎?”
宋父滿意的點點頭:“你的確很懂事,你的知識和見識,遠超你這個年齡段的人。實不相瞞,我們現(xiàn)在的工作重心,轉(zhuǎn)移到了國外,所以我們?nèi)也懦鰢ň拥?。如果我們放任清如一個人在國內(nèi),從情感上來說,我們身為父母,肯定割舍不下,也放心不下。”
顧明俊心想,對方這是打親情牌了。
看來,就算自己拿出一百萬的支票,就算自己擁有三千萬的資產(chǎn),也未必能打動對方父母的心。
或許對方擁有很強的資金實力?
或許對方能幫清如找到一個遠勝自己的如意郎君?
宋父臉色沉靜的道:“顧明俊,看得出來,你是一個極有天賦的青年,也是一個很有前途的青年才俊。你今天的表現(xiàn),讓我很滿意。如果我們還在國內(nèi)居住的話,我想,我們是可以做忘年交的。可是,我們已經(jīng)決定搬到國外居住了,清如也只能和我們一起走。這一點,還請你體諒。因為她的學校也在國外,你也不想耽誤她的前程吧?”
顧明俊微微蹙眉。
對方越是軟弱,越是好話連篇,越是這般求情似的求著你,就越難以拒絕對方。
宋父道:“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們現(xiàn)在都是大學生,主要精力和時間,都應(yīng)該放在學習上?,F(xiàn)在網(wǎng)絡(luò)、電話、通信,都很發(fā)達了。你們就算一個在國內(nèi),一個在國外,也照樣可以書信往來,也可以網(wǎng)絡(luò)聊天、見面。四年以后,你們?nèi)绻€能像現(xiàn)在這般在乎對方,這般離不開對方,那我肯定不會干涉你們的戀愛自由。”
這話說得很在理,也很給面子了。
顧明俊幾乎想不出反對的理由。
宋清如的父親,真是談判的高手??!
宋父見顧明俊沉默,繼續(xù)說道:“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如果你們之間真有難舍的感情,區(qū)區(qū)四年時光,區(qū)區(qū)太平洋,想來也阻隔不了你們的戀情吧?反過來說,如果四年以后,你們斷開了,呵呵,那也就證明,這一段年少時期的沖動,活該埋葬在太平洋里。用四年時間來做一個證明或者了斷,不管結(jié)局如何,我想你們都不會太過痛苦了?!?p> 這話說得更直白了!
那就是聽天由命?
問題是,有哪段感情,真經(jīng)得起兩地相思之苦?四年離隔之苦?
異地戀,死情緣!
如果顧明俊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也許他就被宋父這段苦肉計給說服了。
“叔叔,清如想回國內(nèi)上學的話,我們可以想辦法,讓她重新進入華理,我覺得問題不大?;蛘咚龔膰廪D(zhuǎn)學回來,在國內(nèi)找個大學接收,肯定有大學肯要。至于父母陪讀?呵呵,哪個大學生,不是遠離父母,獨自在外上學?”顧明俊輕輕一笑,“我們已經(jīng)是大人了,一不需要人陪讀,二不需要人監(jiān)督。至于父母需要孩子的陪伴?我覺得這更是一種悖論。”
稍微一頓,他用一種低沉的語調(diào)說道:“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zhuǎn)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宋父堅強的臉容,有了一絲異樣的改變。
顧明俊道:“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種感覺?從清如初中畢業(yè)以后,你們再接送她上下學,她會很反感?當你們深情凝望她進入校門的背影時,卻等不到你期待中的那個回眸?哪怕你們生活在一起,其實并沒有多少語言可以交流?哪怕她就坐在你的對面,或者和你同乘一輛車,她會戴著耳機聽音樂,只有一個人能聽的音樂,有如一扇緊閉的房門,將你們和她隔了開來?”
宋母聽了,若有所思,若有所感。
顧明俊道:“父母給子女最好的遺產(chǎn),就是放手讓他自奔前程,完全依靠他自己的兩條腿走自己的路。依賴父母的子女是沒有出息的,被父母安排好了一切的子女,有如籠里的金絲雀,看似富貴榮華,實則不堪一擊,一旦放飛野外,它連覓食的能力都沒有?!?p> 這番話,完整的還擊了宋父剛才的親情之論。
見對方都不說話,顧明俊微微一笑:“叔叔,阿姨,要不這樣吧?清如自己的事,還是交給她自己來決定,可好?她要是愿意跟你們?nèi)?,我送你們到機場。如果她想留在國內(nèi)的話,也請你們尊重她的意愿。一個獨立、自主、堅強的女兒,才是你們希望看到的吧?”
宋父和宋母交流了一下眼神。
宋母對女兒的選擇,并無信心,她搖頭表示拒絕:“不行!”
宋父忽然說道:“不必喊她問話了!知女莫若父!清如心里想什么,我清楚得很!”
顧明俊訝異的看向他,心想他這么說,不會又是什么高深的談判手法,欲揚先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