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自己蜷在木桶里苦苦掙扎的少年,在一個平凡普通的黃昏,第一次聽見有人對他說:“你值得為自己驕傲!”
他只覺得山川湖海都在一瞬間向他涌來,停滯得世界開始轉(zhuǎn)動,熾熱的陽光擁抱了他,溫和的消融了一直束縛著他的枷鎖,就連被那密不透風(fēng)的圍墻擠得狼狽不堪的心靈也為之一輕。
黑暗被光芒驅(qū)逐,靈魂在肆意生長。
柳郁看著秦諾那眉飛色舞的臉,促狹地笑道:“奔三的大叔還能一本正經(jīng)的說出這么中二的話,不愧是你?!?p> “男人致死都是少年?!?p> 一大一小在歡樂的嗆聲當(dāng)中走到了柳郁的居所,沿途的人十分幸運,免費的從那個像瘋子一樣的少年口中聽到了一出單口相聲。
打開門后,刺鼻的異味令人頭昏腦漲,柳大金躺在一片酒瓶當(dāng)中,身上沾滿了花花綠綠的嘔吐物,鼾聲四起,爛醉如泥。
柳郁看著這一地狼藉,譏笑道:“看來今晚前半夜能睡個好覺了,他在睡著之后是不會變成怪物的?!?p> “這又是什么道理?”秦諾有些不解道:“那其他的村民呢?在睡著之后也不會變成怪物嗎?”
“是的,雖然原理我也不知道,但我?guī)缀鹾苌贂诮稚峡吹酱遄永锏淖頋h?!?p> “昨天柳大金沒在天黑之前被酒精灌暈,也不過是因為錢輸光了沒錢買酒而已??上旌诘锰?,傍晚七八點就睡覺的人沒幾個?!绷粲行┻z憾的回答道。
“看來防止變成怪物的方法就只有兩個了,要么是醉酒,要么是熟睡,或者二者兼具?!?p>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
秦諾若有所思的看著柳郁,突然之間計上心頭:“我有個想法要實驗一下,今晚就不待在你家了,等他們變成怪物后你注意看看窗戶?!?p> “你要去干什么,天黑了你不是就有實體了嗎?會被他們撕碎的?!?p> 柳郁故作鎮(zhèn)定的勸阻道,可黑亮的眼睛中閃爍的擔(dān)憂和不安還是暴露了他。
“當(dāng)——”
就在這時,肅穆的鐘聲響起,回蕩在村莊的上空,提醒著人們,接下來,就是不當(dāng)人的時間。
上一秒還慷慨的散發(fā)著自己的光和熱,把整片天空染成橘紅色海洋的太陽,在一瞬間熄滅,好像有一只神靈之手把它困在掌心之中,再也散播不出一粒光的種子。
月亮就在這時候乘虛而入,帶著漆黑帷幕之下那星羅棋布的群星擠掉了太陽的位置,讓大地驟然之間潛蹤隱跡,沒了聲響。
秦諾不再耽擱時間,用手指了指柳郁的臥室示意他趕快進(jìn)去之后,轉(zhuǎn)身離開房屋。
柳郁終是放不下內(nèi)心的擔(dān)憂,忍不住出聲提醒秦諾道:“小心點,別被抓走當(dāng)了夜宵?!?p> 秦諾扭頭笑了笑,跨出了房屋大門。
方才還人稠物穰的街道瞬息之間空空蕩蕩,只有地下殘留的餐盒煙頭等垃圾證明著這里不是無人居住之地。
秦諾臉上的神色變得謹(jǐn)慎起來,不復(fù)剛才的輕松。
他本來就是個認(rèn)真且慫的人,從來不會讓自己變成那戲臺上的老將軍,向身上插滿了旗。
“痛覺換取力量?!?p> 秦諾沒有猶豫,立馬使用了古鏡賜予的能力,為自己疊上了一層buff。
充盈的力量感包裹了他的身體,像泡在溫暖的溫泉當(dāng)中,一股熱流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屈膝原地蹦了蹦,輕輕松松就離地三米高。
適應(yīng)了一會這全身突然暴增的力量之后,他看著這空無人煙的街道,不懷好意的笑了笑。
不需要刻意的演技,那股子小人得志的形象就躍然紙上。
他現(xiàn)在是鈕鈷祿?秦諾。
摸到一處帶著小菜園子的房屋后面,秦諾墊了墊腳,鬼鬼祟祟的爬上了圍墻。
結(jié)果夜色太過濃厚,遮蔽了秦諾的雙眼,導(dǎo)致他沒有看清圍墻上插著的玻璃碎片,雙手直接摁在上面,被扎得血肉模糊。
這是很多農(nóng)家人慣用的防賊手法。
講道理,這圍墻真的已經(jīng)很高了,將近三米,通常情況下是不會有人能翻越的,自然也就不需要玻璃碎片。
但顯然宅邸的主人不這么想,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有個小偷小摸的人不懷好意呢?
比如秦諾這樣的。
剛上去不過一秒,就又呲牙咧嘴的掉下來。
秦諾嘴里倒抽著冷氣,雙手不停地?fù)u擺,甩得四處鮮血淋漓,只差具面目猙獰的尸體就變成一處活生生的命案現(xiàn)場了。
那玻璃已經(jīng)扎到了動脈里,血流不停,如果不找到個辦法解決,那今晚就只能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秦諾仔細(xì)思索著目前已經(jīng)掌握的情報,企圖找出治療的辦法。
突然,晉先生的話竄入腦中。
“等價交換...冷卻時間兩小時...剩下的自己摸索?”
“看來可操作的空間挺大的啊。”
“既然如此...那好像沒有說只能使用一次吧,既然拿痛覺交換了力量,那么能不能再用疲憊交換痊愈呢?”
說干就干,秦諾當(dāng)即就在心中默念道:“疲憊交換痊愈?!?p> 一股冷氣順著腳底直竄天靈蓋,秦諾不禁打了個冷戰(zhàn),瞬間精神倍好兒,疲憊一掃而空。
而且手掌上的傷口也已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甚至身上的幾條陳年疤痕都開始脫落,重新?lián)碛辛斯饣募∧w。
秦諾勾起嘴角:“擱著給我玩文字游戲呢。”
“闌尾交換敏銳。”
話音剛落,世界就像被撥開了濃霧一般清晰起來。
錯綜復(fù)雜的信息對著秦諾的大腦橫沖直撞,大腦開始超負(fù)荷運轉(zhuǎn),七竅變得血流如注,導(dǎo)致秦諾不得不再進(jìn)行一次交換來穩(wěn)住這搖搖欲墜的身體。
“饑渴交換承受力?!?p> 因為沒有實體的緣故,自從秦諾來到古鏡中之后就再沒吃過東西,只有昨晚在柳郁的臥室里喝了幾杯水。
本就早已是饑渴難耐的狀態(tài),現(xiàn)在那沖他不停叫囂的饑渴感終于被趕走,而身體的承受力也大大提升。
鋒利的刀要包裹在堅韌的鞘里。
秦諾又做了一些嘗試,發(fā)現(xiàn)這個能力的限制很少。
“痛覺等抽象的概念只能交換力量等同樣抽象的概念,而不能交換視力、聽力等具體的概念?!?p> “而具體的概念則兩類都能交換?!?p> “并且抽象的概念與抽象的概念互換還包售后,所以上次在美術(shù)室才沒有七竅流血。”
秦諾在心里暗自嘀咕,他還知道了交換的概念可以馬上取消,只是仍然要冷卻半天時間罷了,看來晉先生的意思是最長有效時間為五個小時。
他想到自己那天白在地上躺了這么久,就忍不住想把晉先生的頭給擰下來。
摸清了這古鏡賜予的能力后,渾身上下疊滿buff的秦諾不再猶豫,又一次對院子的圍墻發(fā)起了挑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