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晾干的衣服,小心地摸索到來時的洞口。
除了繁星滿天,洞口外早已空無一人。
蘭小梅再次見到馮曉宇,哭了一會兒,笑了一會兒,然后把這幾天聽到的事情,告訴了馮曉宇。
那些山匪就住在離小石洼村北七八里的山坳里。
附近吳莊有個村民,被山匪捉去當(dāng)廚子,這個廚子見山匪傾巢出動,卻兩天都沒回匪窩,于是跑了回來。
被狗刨除出的山匪尸體,又被村里人重新埋了。
往東進(jìn)山的山匪,大概被野獸或者妖怪吃完了。
既然匪患已除,馮曉宇也就安下心來。
可是半夜里,卻被一陣絞痛弄醒。
“好疼?!?p> 蘭小梅感覺到動靜后,點(diǎn)燃油燈,眼淚汪汪的。
“曉宇哥,咋啦這是?”
“不知道,肚子疼,就像腿抽筋一樣疼。”
“等天明了去縣城找個郎中看看吧。”
馮曉宇點(diǎn)了點(diǎn)頭。
山村地處偏僻,缺醫(yī)少藥又沒郎中。
一旦生病,熬不過去就只有死;能熬過去,那就繼續(xù)生活。
如果是以前,蘭小梅遇到生病也只有扛著,現(xiàn)在手上有了些銀子,她就不舍得讓馮曉宇遭受這份罪。
可是過了不到半個時辰,馮曉宇緊皺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不大一會兒又睡著了。
到了早上,又像沒事人一樣的起來。
蘭小梅還是不放心,催促馮曉宇早點(diǎn)動身。
村里一天只吃兩頓飯,半上午吃一頓,天黑前吃一頓。
做事趕早不趕晚,馮曉宇不能吃完飯再走,但又不好這么早就讓吳秀云做飯。
所以他蘸水擦了一把臉,告別蘭小梅直奔坪山縣城。
出了小石洼村口,正西是通往坪山縣城的大路。
大路兩旁全是莊稼地。
地里的禾苗并不飽滿,中間還夾雜著一小塊一小塊長不出苗的空地。
這個缺少化肥、無法灌溉的時代,糧食畝產(chǎn)之低可想而知。
往前走不到三里,路北是柳莊,路南是吳莊。
山口和山下的這一隅土地上,就只有這三個村子。
吳莊和柳莊再向西二里,已經(jīng)是大片的荒灘了。直到離縣城七八里,才重新有了莊稼地。
而有人的村子,都駐扎在離城墻三四里的范圍內(nèi)。
出門時,馮曉宇答應(yīng)蘭小梅去找郎中,可是到了縣城,卻看到一個門口有不少人在排隊,走過去一看,原來是雷震武館在招劈柴的短工。
雷震武館是方圓兩百里有名的武館,武館家大業(yè)大,人口眾多,每天的柴米油鹽用度非常大,就連日常生火做飯的柴火,平日都需要兩個人工作一整天才夠用。
一旦到了冬天,則至少需要三個人。
就在昨天下午,一個劈柴小工因為太過勞累,不小心斧子失了準(zhǔn)頭,劈在了自己的腿上,差點(diǎn)把一條小腿砍斷。
為了不影響日常生活,今日一早武館就貼出告示,要找一個短工代替。
機(jī)會難得,不如先找份工作吧。
馮曉宇的手上就只有幾兩銀子,一來坐吃山空;二來萬一診費(fèi)很貴,這些銀子不夠又怎么辦。
如能被招上,邊打短工邊攢錢,等攢多一點(diǎn)再看郎中也是一樣的。
反正就是晚上疼一陣,不影響白天做事。
想好之后,馮曉宇規(guī)規(guī)矩矩排在隊伍后面。
前面的人有的因為力氣不夠武館不要,有的因為工錢太低自動退出。
輪到馮曉宇時,他才知道用工條件只有一個:三斧頭把一根碗口粗細(xì)、三尺長短的圓木劈成兩瓣。
武館的管事叫朱德才。
他望著馮曉宇瘦弱單薄的身材,搖頭說道:“就你這樣子還來劈柴,我看算了吧,別是銅錢沒掙到,反而把自己弄傷了。到時候我還得幫你看郎中呢?!?p> 馮曉宇說道:“我好不容易排過來,就讓我試試吧,說不定我真的比他們強(qiáng)?!?p> “弄傷了怎么辦?”
朱德才可不想承擔(dān)這個責(zé)任。
“弄傷了我是自找的,與你無關(guān)?!?p> “這可是你說的,出了事可不要怪我哦。”
馮曉宇說道:“我說話算數(shù),肯定不會怪你?!?p> 于是朱德才把斧頭遞給馮曉宇。
馮曉宇接過斧頭掂了掂,覺得有些發(fā)輕,不趁手。
他不知道用這么輕的斧頭,三斧頭能否真的把木材劈開,于是問道:“朱管事,還有沒有稍重點(diǎn)的斧頭。”
后面排隊的人聽到這話一陣哄笑。
人家身強(qiáng)力壯之人都是拿這個斧頭在試,你一個身體單薄的孩子,卻說斧頭太輕。
看樣子這根本不是來找工作的,這是來逗趣的吧。
朱德才似笑非笑地望著馮曉宇,說道:“你要真能三斧劈開這塊木料,我肯定給你換個大斧頭?!?p> “這把斧頭我用著不順手,你不如現(xiàn)在就找把大斧過來,或許我一下就可以劈開。”
馮曉宇的話成功引起了朱德才的好奇。
朱德才回頭取了一把開山大斧,丟在馮曉宇的面前,準(zhǔn)備看馮曉宇的笑話。
馮曉宇撿起開山大斧,學(xué)著前面人的動作姿勢,兩腿分開,微微下蹲、弓腰,兩手雙握高舉斧頭,用力劈下。
只聽“咔嚓”的一聲,圓木應(yīng)聲變成兩瓣。
朱德才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沒想到這么單薄瘦弱的身體,竟能發(fā)出這么大的力量。
他隨后把馮曉宇帶到武館偏院的一個柴堆前,說道:“小子,一截圓木劈成四瓣,一天把這堆柴火劈完,30文錢包午飯,每天結(jié)算,如何?”
馮曉宇說道:“好,我先試試,不行再說?!?p> 朱德才見馮曉宇同意,馬上回去解散了后面排隊的人員。
偏院的北面是馬廄。馬廄南側(cè)靠西墻有個是停馬車的棚子。棚子對面就是堆放柴火的地方。
另一個短工已經(jīng)把一堆圓木完成差不多三分之一了。
而馮曉宇才剛剛開始。
可是他越干越順手。
后來干脆改成單手持斧:一只手把柴木立住,另一只手持斧下劈,這樣速度更快、效率更高。
另一個人干一會兒歇一會兒。
馮曉宇卻一刻不停的在干。
吃過午飯不到半個時辰,就把別人一天的工作量做完了。
離開武館,馮曉宇在集市里轉(zhuǎn)了一圈,想看看能不能找個學(xué)徒當(dāng)當(dāng)。
因為有句話叫:天干餓不死手藝人。
不論是在鐵匠鋪,還是木匠鋪,甚至是在裁縫鋪子當(dāng)個學(xué)徒,只要學(xué)點(diǎn)手藝就行。
一旦學(xué)到一門手藝,他和蘭小梅以后的生活就有了保障。
可是天不遂人愿。
他把整個集市都逛完了,竟然沒有一家鋪子愿意招他當(dāng)學(xué)徒。
原因只有一個:他的年齡太大。
哪有該娶妻生子了,才來當(dāng)學(xué)徒的道理。
看樣子,就只能在武館里當(dāng)劈材的短工了。
就這樣,一干就是三個多月。
這天早上,馮曉宇剛拿起斧頭開始劈柴,就見朱德才走了過來。
“小子,幫個忙如何?”
“朱管事,要我做什么?”
“武館新做的幾個石鎖到了,你力氣大,幫我去卸下車行嗎?”
“好吧?!?p> 馮曉宇放下手中的斧頭和圓木,跟隨朱德才出了側(cè)門,來到大街上,又順著大街拐進(jìn)了一個巷子。
巷子里有個小門,小門前停著一輛馬車。
馬車上放著兩大兩小四個石鎖。
朱德才在門口停下,對馮曉宇說道:“你在這里稍等,我去喊幾個人過來。”
馮曉宇覺得朱德才人還不錯,至少做事公道,對他劈的柴從不挑三揀四。
既然答應(yīng)幫忙,那就是真心幫了。
他走到馬車邊上,伸手握住鎖把試了試,說道:“朱管事,不用找人了,我自己來吧?!?p> 邊說邊提了一個大石鎖下來。
發(fā)現(xiàn)石鎖不算太重,他又把另一只也提在手上,接著問道:“朱管事,要放在哪里?”
朱德才知道馮曉宇力大,沒想到竟然大到如此程度。
他深深的望了馮曉宇一眼,終于露出了難得的笑容,說道:“跟我來吧。”
進(jìn)了小門,里面是個演武場。
演武場內(nèi)一個十五六歲的錦衣少男正手執(zhí)偃月刀苦練。
邊上一個七八歲的紅衣女孩手拿一把長劍,正在不斷揮舞。
兩人見朱德才領(lǐng)著馮曉宇進(jìn)來,都停下動作,站住觀看。
西墻邊有一排兵器架,架子上刀、槍、劍、斧十八般兵器樣樣齊全。
東墻邊一字并排放著幾個大小石鎖,鎖把已經(jīng)被摸得越來越細(xì),估計再用容易出事,所以才買了新的。
石鎖旁邊有幾個石頭做的杠鈴和啞鈴。
這些都是武師們練力量的工具。
馮曉宇把大石鎖放在舊石鎖的旁邊后離開。
錦衣少男卻帶著驚異的眼神望著馮曉宇的背影。
“哥哥,你在看什么呀?”
“靈兒,那人力氣真大?!?p> 馮曉宇聽到了兄妹兩人的對話,但是力氣再大,只能拿來劈材,又有多大的用處。
不過,機(jī)會很快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