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謝禮佛
野火城,下著小雪。
月拱橋下,一棵紫色竹枝,葉滿不落,被雪片壓低了枝頭。
幾名年輕男女,正在拱橋之上看風賞景,煮著茶水,談論著野火城發(fā)生的一些事情。
“燕楚兩國,大戰(zhàn)將起,雙方加起來,近三十萬大軍對峙邊境,蓄勢待發(fā)!”
“野火城首當其沖,是必爭之地,一旦戰(zhàn)事開啟,不知道我等宗門,又要置身何處?”
說話是一名紫色長衫,披著一件貂絨披風的青年,臉色溫白,像是美玉。
“朝廷打仗,關我們什么事情?只管作壁上觀,看他打的你死我活,尸橫遍野,我們照樣逍遙快活,好不自在?!?p> 一名青年不屑說道,喝一口酒,隨手拾起一只桂花糕,放進嘴里,他雙臂枕在腦后,臉上露出滿足味道。
一名年輕少女,身穿一件緊身紅甲皮衣,身姿妙曼,豐胸圓潤,渾身上下充滿野性。
在她腰間,盤著一條白色骨鞭,像是某種異獸脊椎制成,最前端是一顆青色八菱體擊物,力量十足。
“起開,你個蠢貨,滿腦子裝的都是屎么?”
少女一張嘴說話,就野性十足,像是一只被惹到的小野貓。
“燕兵破城,血刀宗舉宗拼殺,兩天就被大軍踏平了祖師堂,宗門上下,三百多人全部死絕,就逃出去了一個少宗主!”
“楚軍卷土重來,鐵劍宗,三拳派,金錢幫……一些墻頭草,立刻就被清理算賬,葫蘆口六百多顆腦袋,排成一串,一下子砍了個精光,干干凈凈!”
少女冷冷哼道:“野火城,無論是楚兵得勢,還是燕軍占領,我們宗派武者,都沒有以前的好日子過?!?p> “逍遙自在?腦袋掛在葫蘆口那邊,吹著陰風,最自在了,想看哪邊看哪邊!”
青年臉上慍怒,突然站起,少女當著眾人面前,絲毫不給他留一點面子,讓他大為惱火。
“薛荇,別當你爹是薛太宗,別人就怕了你,我爺爺還是紫云派大長老,動起手來,你爹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薛荇少女后跳一步,拍了拍胸脯,一臉害怕說道:“我還當你趙小棠,真要硬氣一回,跟我來一場男人之間的較量?”
“最后還是搬出你爺爺,等他哪天嗝屁了,你怎么辦?從棺材里再挖出來嗎?!”
“薛荇,休要亂言!”
旁邊一名藍衣女子,美眸一瞪,她站起身子,肩膀上一只藍色翅膀的靈燕振翅飛走,落在外面屋脊之上。
“趙黃泉長老,乃是宗派前輩,你是晚輩,不得對他無禮,快向趙師弟賠禮道歉?!?p> 藍衣女子使了個眼色,薛荇吐了下舌頭,悶悶不樂。
“對不起,是我錯了,不該罵你爺爺嗝屁死了,我向你道歉?!?p> 趙小棠哼了一聲,故作大方。
“算了算了,我也不跟你計較,男子漢大丈夫,不為難女人!”
“嘿嘿……我就知道,只要拿爺爺抬出來當靠山,就沒有本少宗得罪不起的人,都要乖乖低頭,賠禮道歉!”
趙小棠洋洋得意,心里想到。
不遠之處,一間屋子里面。
八張椅子上面,只坐了七人,還有一人沒有來。
其中,一名身穿黑色長袍,須發(fā)皆白的老人,冷哼一聲,一臉陰沉。
在他對面,坐著一名中年武者,額前寬闊,嘴唇厚重,兩道橫眉像是山峰,放倒下來。
中年頗有些無奈看一眼外面。
此間屋內,距離外面拱橋直線,不過八百多米,他們都是金身境高手,耳力聰慧,想要聽到那邊一點聲音,太容易不過。
“薛太宗,你的那個寶貝女兒,欠缺管教,你要是下不去手,老夫可以替你代勞!”
黑袍老人淡淡說道,聲音平靜,卻讓人聽的一絲冷意,不寒而栗。
他正是紫云派的大長老,趙黃泉!
薛太宗面無表情,只是說了一句話。
“我女兒少了一根汗毛,你的寶貝孫子就得斷一根指頭,我女兒傷到一根手指頭,你孫子就得缺一條胳膊?!?p> “薛太宗!”
趙黃泉一拍桌子,氣勢外放,屋子里面,像是突然塞進來幾百頭大象,空氣擠壓,呼吸困難。
薛太宗穩(wěn)坐釣魚臺,巋然不動。
“趙長老,一大把年紀了,何必大動肝火,不就是說錯一兩句話,都是晚輩,你還真的拉下身份,要跟一個小輩親自計較?”
坐在上首位置的中年,開口說話,聲音仿佛深山寺廟里的大鐘發(fā)出,振聾發(fā)聵。
“小輩們之間的開玩笑,你孫子都說翻過去篇,到你這里,就不行了?”
中年笑瞇瞇說道:“給我謝某人一個面子,大家到這里是談正事的,不是打架斗狠來的?!?p> 雙掌不動聲色,放在桌面之上,輕輕一按。
咔嚓一聲!
兩人身前的茶杯,裂開縫隙,卻沒有一絲茶水滲透出來。
薛太宗眼神嚴肅。
隔著一張桌子,巧發(fā)暗勁,震碎他面前的茶杯,力量精準掌控,圓融圓滿,已臻化境。
趙黃泉同樣面色變化,他意有所指,冷笑說道:“謝禮佛,你真是教出來的一個好徒弟!”
中年武者,謝禮佛笑臉不變,呵呵說道:“趙長老過獎了,彩衣的本事,都是她自己苦學來的,可跟我一點關系沒有?!?p> 野火城三宗四派,加上一個怒鯨幫,就是江湖上的頂尖力量。
血刀宗被滅,八個座位,只有七人前來。
謝禮佛,正是金剛宗的宗主,金身巔峰境界,乃是野火城第一高手。
“謝禮佛,你要做什么,我們都是心知肚明,我們想要什么,你卻未必能給得了!”
趙黃泉站起身來,道:“人來了,面子也給你了,大家不必多浪費時間,老夫門派,還有許多事情著急處理,先走一步。”
“趙長老都還沒有開口,怎么就知道你想要的,我謝某人不能辦到?”
謝禮佛依然自信,看向桌上的每一個人,道:“形勢所逼,迫不得已,燕楚兩國兵鋒對峙,野火城必然是一處重要戰(zhàn)場,危在旦夕?!?p> “我們還像先前那樣,各自不顧,岸上觀火,下一個血刀宗的下場,就是在座每一位的,前車之鑒!”
謝禮佛喝一口茶,風輕云淡,“現在走出這間屋門,非常容易,我不攔著,但是以后,再想踏進來,怕是不成。”
趙黃泉一只手掌按在門上,停住腳步,剩下幾人并沒有像之前約定那樣,跟他共同進退,趙黃泉臉色難看,心里大罵。
“好一窩慫包軟蛋,老夫已經替你們當了出頭之鳥,還在擔驚怕死,畏畏縮縮!”
“匹夫庶子,不足與謀!”
他現在尷尬至極,走也不是,坐也不是,被謝禮佛架在火上烤。
薛太宗突然出聲,皺眉說道:“宗派基業(yè),乃是祖師先輩們,嘔心瀝血,傳承下來,不能毀在我的手中?!?p> “攜手同盟,共抗外敵,謝兄只管發(fā)令,我們聽從便是;不過合并各派,當個一宗之主,謝兄是不是胃口太大了一些?”
薛太宗話雖不多,但是句句說在點子上,有理有據。
謝禮佛眼神陰鷙,一閃而逝,很快哈哈笑道:
“薛兄,合并宗派,不過是為了統一調度,上令下行,免得發(fā)生一些意外,下面人不知道該聽誰的?耽擱時間?!?p> 薛太宗搖頭笑道:“謝兄此言,并不合適,無論發(fā)生任何事情,只要我們七人意見一致,各自下令,門下弟子統一行動,并不耽擱?!?p> “謝兄這樣的話,不止說服不了我,恐怕在座的各位幫派宗主,也不能信服?!?p> 眾人紛紛看向謝禮佛,點頭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