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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土新月

第97章:銷金蝕骨英雄冢

明土新月 文苼尉 2222 2021-04-18 12:07:00

  秦淮河號稱“六朝金粉之地”,并非浪得虛名。

  千百年來,多少文人騷客在這里揮毫潑墨、留下千古名篇,多少權貴巨商在這里一擲千金、堆金砌銀。

  六朝金粉,實則是銷金蝕骨的溫柔鄉(xiāng)、英雄冢!

  南京四大公子,實則彼此也互不服氣。

  朱鳳、徐鵬舉兩家是至親,又是一等勛貴之后,從來瞧不起另兩位公子:那趙家小子的爹不過是朱家副手,傅寰憑借著太監(jiān)叔叔的聲望作威作福,算得了什么?

  雖然朱鳳是徐鵬舉的表叔,但二人年齡相仿、興趣相投,歷來在風花雪月處出入成雙。

  朱鳳喊岳炎“兄弟”,徐鵬舉并不在意,這個表叔只比自己大一歲,在兩家長輩面前二人自然彬彬有禮,可出門玩樂,誰在乎過輩分?

  美酒美女當前,氣氛熱烈異常,眾人推杯換盞、愈發(fā)熟絡起來。

  這時候,吳胖子的話變少了,他是個聰明人,知道什么時候該說話,什么時候該閉嘴。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發(fā)白,眾人有些戀戀不舍的要起身離去,卻聽陸茜兒幽幽道:“岳公子,你就這樣走了?”

  徐鵬舉立即起哄,問茜兒姑娘是否要自薦枕席,天都快亮了要不等明天?

  朱鳳也故作調侃,問那鄢雨凝需不需人陪伴。

  大家又嬉笑幾句,陸茜兒才白了徐鵬舉一眼,轉頭對岳炎道:“岳公子曾送給雨凝一首《虞美人》,不知今日能否送茜兒一首呢?”

  哎!還是那話,最難消受美人恩。

  眾人笑鬧著擠兌岳炎,岳公子也不好推辭,讓人拿出筆墨紙硯,刷刷點點又寫了一副瘦金體。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

  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

  一首《畫堂春》,驚得畫舫內鴉雀無聲。

  徐、朱二人自幼被老爹逼著讀書,也是有些造詣。這是詞用字素面朝天、明白如話,卻直抒胸臆、落落大方,將一段苦戀無果落乃至悲痛終生的感情完美呈現(xiàn)。

  同時,詞中卻用典考究、毫無堆砌匠氣,絲毫沒有其他愛情詞中小女人式的委婉,表達了縱然無法相守也保留著一線美好的愿望。

  這邊徐鵬舉朱鳳二人嘖嘖稱贊,那邊陸茜兒卻是呆了一般,心說對不起了雨凝妹妹,遇上這樣的大才,我真要與你爭上一爭了。

  真正陷入無人境的,卻是一旁無語的鄢雨凝。

  “明明天造地設一雙人,偏要分離兩處,各自銷魂神傷、相思相望。他們在常人的一日里度過百年,他們在常人的一瞬間年華老去??v使冀北鶯飛、江南草長、蓬山陸沉、瀚海揚波,都只是平白變故著的世界,而不是真實發(fā)生過的人生。萬千錦繡,無非身外物外,關乎萬千世人,唯獨非關你我……”

  鄢雨凝心中如波濤洶涌一般,岳公子這首詞,難道還是寫給我的嗎?岳公子難道明白我不愿與他分離兩處才到南京尋找他的嗎?岳公子是暗恨世俗牽絆不能與我長相廝守,才寄情藍橋仙窟、嫦娥奔月,愿與自己做精神伴侶嗎?

  如果岳炎知道鄢雨凝想得是這些,必然會生出把詞撕掉的念頭。

  ……

  ……

  第二日,鄺記糧行再次掛牌賣糧,“賺錢三人組”也早早地來到北城、現(xiàn)場“督戰(zhàn)”。如今兩邊已經撕破臉皮,朱達也不怕鄺訥知道是他下的黑手——只有他以為別人不知道!

  令人意外的是,今天鄺記的糧價并沒有繼續(xù)在一兩八錢的高位,而是昨天的起始價,一兩一石!

  “買!”朱達大手一揮,黃倫自然安排人陸續(xù)買糧。

  今日鄺家的打法變了,一兩銀子賣了五百石,而后就漲到一兩一錢賣了一千石,之后每次漲價多賣五百石。

  朱達腦門見汗,心說這鄺訥到底打得什么主意,但是在周洪、杜成面前不能暴露自己的慌亂,強忍著心中的波濤起伏,貌似平靜的繼續(xù)買糧,只不過再三叮囑下人,一定要慢慢來。

  一天過后,糧價漲至朱達的心理底線,達到二兩一石。

  當日鄺記出糧三萬兩千一百石,收銀五萬五千兩,當日平均糧價一兩七錢一分多。

  若加上昨天,鄺記共賣給“賺錢三人組”四萬石糧還有零頭,收了朱達六萬五千八百兩白銀,兩日平均糧價一兩六錢四分。

  這個價格,鄺訥還是略虧,朱達盤算,鄺記應該還有兩萬兩的存糧,而且明日若仍是現(xiàn)在的賣法,鄺訥必虧萬兩白銀以上。

  ……

  ……

  鶴鳴樓的那個雅間里,三個侯爺家人默默無聲,都在盤算著自己的小賬本。

  周洪想的是之前自家投入不小,如今這筆大錢可以不賺,見好就收了。

  杜成琢磨的則是,國難財不發(fā)白不發(fā),給姐夫多帶回去些銀錢,自己也能跟著賺些,反正這趟“半無本買賣”,也是多花的周家錢。

  朱達想的則是自己的面子,糧食爭奪戰(zhàn)打了一半若是草草收兵,那兩位回去告上一狀,還不得被自家侯爺扒了皮?

  “還接著買嗎?”周洪臉上陰晴不定,猶豫之色溢于言表。

  “京城那邊有消息嗎?”朱達看了周洪一眼,實則是問杜成,心說咱張家的消息來自皇后,可比落了架的周家可靠多了。

  “京城亂得不成樣子,六科郎官紛紛上書請戰(zhàn),盼朝廷早發(fā)天兵征討韃虜。”杜成撇撇嘴,道:“可內閣六部猶豫不決,總也拿不出個章程來?!?p>  “內閣過于小心,這杖恐怕打不起來了吧。”周洪言語有些急切,他已經開始退縮了。

  杜成用眼皮夾了周洪一眼,板著臉道:“不過,陛下已經準備下中旨,直接發(fā)兵宣大,保國公朱暉已經奔赴河間選兵操練,御馬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苗逵做監(jiān)軍。”

  “陛下的中旨不怕內閣封駁?”周洪皺眉道。

  “封駁?如今言官們意氣洶涌,內閣若敢封駁這道旨意,不怕御史言官集體彈劾嗎?”杜成硬邦邦道,他心里很看不起周洪的臨陣退縮。

  “我們莫要慌了手腳?!币娭芎槊嫔l(fā)紅,朱達連忙岔開話題。商戰(zhàn)之中,自家人不能生了嫌隙,這朱達受張延齡信任,還是有些眉眼高低的。

  “如今爭糧之戰(zhàn)打了一半,若是我們就此偃旗息鼓,怕給了鄺訥喘息機會。”朱秀道:“最后這筆大買賣,咱一定要把鄺訥吃個干凈?!?p>  “退一步說,即使鄺訥舍了戶部的運糧差事,跟韃靼這一仗只要開打,咱們手握幾萬石糧,還怕沒有買主嗎?橫豎都是狠賺一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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