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安其實長得還算不錯,算得上玉樹臨風了。
如果能是個啞巴,就更完美了。
云瑤歪起頭,一字一頓的回答他:“那是我晚上吃的東西,知足吧!行嗎?”
“行。”石安非常配合的點頭,起身從他翻進來的那扇窗子旁邊和柜子的夾縫里,取出了食盒,放在桌子上:“可,我自幼吃不得元米,吃了會起疹子,又食素,所以,你這腌肉和團子,我都吃不了……”
他說這話時面露為難,云瑤接過食盒一看,的確是一口未動過,口里埋怨:“被人追的抱頭鼠竄,還挑三揀四的……”
她雖然埋怨,卻也還是到妝臺屜子下面的一個小匣子里,取了一個紙包裹出來,放在桌子上,層層打開:“我前日才托華菱在外面鋪子里買的桂花酥。”
說著,仰起臉,面目和善:“少俠,桂花吃的吧?”
“吃吃吃?!笔策B連點頭,像是生怕自己點慢了,這位姑娘把自己的腦袋擰下來。
云瑤冷下臉,把桂花酥推到他面前,又給他倒了盞茶:“吃吧祖宗!”
石安被一句祖宗叫的有點兒不好意思,但肚子已經容不得他不好意思了,拿起一塊糕放到嘴里,干硬的讓他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喝了一口茶想要往下順一順,可涼了的茶也苦的緊,這一口糕吃的,還不如不吃。
“不好吃嗎?”云瑤挑眉。
石安想點頭。
可石安不敢。
“還行?!彼又弊友蔬M去,又伸手去拿第二塊,不管好吃不好吃,都不能餓著肚子睡覺。云瑤也取了一塊放在嘴里,仔細品了品:“其實還可以的,自然是不比臨安天順樓的,不過也總比沒得吃要強。”
“對,你是最愛的就是那兒的酥?!笔颤c點頭,嘴里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云瑤沒太聽清,就嗯了一聲,意思是問他說什么,石安抬起頭,一臉茫然的看著云瑤,云瑤便知道自己是聽錯了,擺擺手,讓他趕緊吃完休息了。
當晚,石安便在外間書房的案幾上趴著睡了,云瑤合衣躺在帷幔里面,也覺得自己的心真夠大的,可又一想,她若真是如那些尋常深閨女子一般,那這一生,該有多無趣啊。
說來也奇怪,自打乞巧節(jié)出事之后,云瑤就睡的一向不好,而這一晚外間趴著一個給她下過毒的外男,她反而睡的很香,甚至第二日醒來的時候,都要錯過了給祖母請安的時辰了。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瞧著外面行來走去的小丫頭們,心里厭煩的很,她每日都是這樣被吵醒的,就沒有例外的……她心里正埋怨著,忽然想到書房里的石安,整個人騰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動作太快,一只手撞在了床圍欄上,發(fā)出了巨大的聲響。華菱嚇了一跳,趕緊掀開帷幔。
接著,華菱那雙本來就又圓又大的眼睛,睜的更大了:“我的姑娘啊,你怎么就這樣睡了?”
云瑤低頭看了一下自己,這才發(fā)現根本沒有寬衣,昨日石安在,她就合衣躺下了,也沒顧忌這些。
華菱捏起云瑤的褂子瞧了瞧,見上面都是些褶子,一個勁兒的搖頭:“這衣服是要不得了,姑娘趕快換下來,咱們得往老太太院子里去了……”
她一面說,一面就往柜子的方向走過去,想要給云瑤換上一件衣服,那一瞬間,云瑤覺得自己的頭發(fā)都要立起來了,立馬叫住華菱:“華菱!你快來,我手疼的緊……”
她急中生智,把自己的手舉起來給華菱看,華菱立刻掉了頭,回到了云瑤身邊,仔細的看了看她的手,確實,剛剛是撞在了圍欄上,此刻已經紅腫起來了,她吩咐小丫頭去取藥箱,云瑤趁機囑咐華菱:“也不必取新的了,只穿昨日換下來那件吧,咱們先給老太太請了安是正經?!?p> 華菱想來也是,就給云瑤上了藥又服侍她洗漱梳妝,坐在妝臺前,云瑤一眼便瞧見自己臺上那紅木盒子里的各式首飾,趁著華菱回身去取頭油的功夫,抓起一只頗為貴重的步搖便攏在了袖子里,然后裝作若無其事一樣:“華菱,今日我面色不大好,頭上就用那只淺貝珠子串的那串墜子吧,我瞧著很襯臉色。”
“嗯,那倒也是好的?!比A菱應了一聲,一只手扶住發(fā)髻,另外一只手在盒子里細翻,可翻來覆去也沒有看到那件墜子。
云瑤是如同往日一樣,靠在靠背上閉目補覺,只是今日虛著眼睛,瞧著華菱的動作,聽見聲音,才慢悠悠的睜開:“怎么了?”
“那串珠子,怎么不見了?”華菱索性放了發(fā)髻,仔細在盒子里翻找,云瑤聽了她的話,也裝模作樣的翻找了幾下,皺起眉頭:“我記得前日我還帶著去大嫂子哪里,琳瑯直抓著玩兒,回來卸下來就放在這里,今日如何就沒了?”
她說著,望向華菱,華菱心里咯噔一下,壓低了聲音:“該不是咱這院子,出了賊吧……”
云瑤沒有回答,這樣的默不作語,就是同意了華菱的話,華菱登時氣的跺腳,抬腳便要出去罵,被云瑤一把拉?。骸八懔?,給老太太請安是大事,先撿別的帶吧,回頭把門鎖了,這屋子在不許人進來,等請完安回來,細細審他們?!?p> “只怕等到那個時候,東西都出了云府了!”華菱當然不同意,她的眼皮子地下出了這樣的事兒,這不是讓滿府看她這位大丫頭的笑話么。
瞧著她生氣的模樣,云瑤覺得這個計劃的走向不太受控了,她連忙正色起來,壓住華菱:“不打緊,只要拿了人,就送到嵐嫂子那里去,這些人見了她身邊的白菱,嚇都嚇死了,還怕不說嗎?”
華菱一聽這話,覺得說的也是,就只好按下這口氣,給云瑤梳妝完,便出去吩咐大家不要亂走,等姑娘回來有事兒吩咐。
云瑤趁著她出去說話的功夫,順手將墜子丟在了妝臺的后面,然后整理了一下發(fā)髻,裝作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
華菱親自鎖了門,才算是放心,整個人冷著臉,就差把丟東西這三個字兒寫在臉上了。
云瑤是為了不會有人貿然沖進去撞見石安,也就沒理她這幅苦兮兮的表情。
她們轉到前面去給老太太請安,路上正遇到了云箋,云箋一瞧見云瑤,就跺腳埋怨,說瞧見她,就知道今日又遲了,云瑤被她埋怨的沒話說,只好加快了腳步。
可好,祖母從來不苛責她們這些,又有嵐嫂子在跟前兒,老太太今日心情看起來極好,大家一起用了早膳,又說了會兒話,才是要散了。
云瑤用早膳的時候,就想到石安還關在屋子里沒得吃,想起他那副嘴臉,是有些可憐的,可在一想他說話的模樣,云瑤又覺得,人餓一頓,是餓不死的。
能餓到沒力氣說話,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