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xiàn)實

人間,何處

第四章(2)

人間,何處 默子君 18282 2021-03-04 18:12:52

  金鴻最后一次看見姜明月是在劉凱東回來的前一天。當天上午,大廳里的人不多,過來買東西的人更是寥寥無幾。金鴻坐在柜臺前,但凡有人路過他就會條件反射地說:“需要什么進來看一看?!?p>  “問一下,姜明月你認得嗎?”此時走過來一個中年男人,沒等金鴻說話就先問道。

  “哦,那個就是?!苯瘌櫅]有多想,以為是來找姜明月買東西的顧客,說著指了指身后正在和人聊天的姜明月。那個中年男人隨即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姜明月也看到這個人來者不善,站起身作勢要跑,可是這個中年人已經(jīng)擋住了出口,沒給姜明月反應的時間,照著他的肚子就踢了過去。

  隨后兩個人扭打在一起,很快姜明月就被中年男人打倒在地連連求饒。金鴻看到了這個情況第一反應就是把兩個人拉開??墒侵心昴腥瞬]有停手,還是邊打邊罵:“我讓你勾引我老婆!我今天就打死你!”原來這個中年人是上門來“討債”的,看熱鬧一直都是國人喜聞樂見的活動,兩個人的斗毆變成了招攬客人的節(jié)目,店鋪外面聚集看熱鬧的人比生意最火爆的時候人還多。

  這時賈老板正在別人的店里,看到自己店外面圍了那么多人知道可能出事了,連忙跑回來就看到一個男人正在姜明月身上騎著打,金鴻在旁邊拉架可是怎么也沒拉開,反而還挨了兩拳。

  場面太混亂,連放在收銀臺的招財貓都被撞的粉碎。賈老板立即報警。警察到來之前金鴻好不容易把中年男人從姜明月的身上拽起來。整個過程不過兩分鐘,姜明月的臉已經(jīng)腫了起來,整個人也脫力了,躺在地上掙扎著沒能站起來。

  金鴻屬于目擊者,在警察來調(diào)查基本情況后把那個中年人和金鴻都帶走回去做了筆錄,姜明月因為受了傷被急救車拉走了。這件事情處理完天已經(jīng)黑了,金鴻這才從警察局里出來。賈老板沒有問他這個員工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回家,甚至一個電話都沒給打過,店鋪里一片狼藉直到打烊她都沒有收拾完。賈老板心里很生氣,她恨姜明月這個災星,把自己好好的店鋪弄成這個樣子,她也恨劉凱東,如果不是因為那個要死的姥姥他也不會回家讓姜明月過來看店。一個人如果做錯了事總會想方設法的責任推諉給別人,哪怕這個錯誤與別人毫無關(guān)系。她全然忘了讓姜明月來是她的決定,她知道姜明月在外面的名聲不好,可從沒想過惡果還會波及到自己。

  劉凱東回來之后去醫(yī)院看過姜明月,在他看來姜明月住院他也有責任,如果不是自己姜明月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挨打。姜明月見是劉凱東來也沒什么心情和他說話,自己的牙齒被打掉了好幾顆,臉也用紗布纏著。劉凱東見狀安慰了幾句便離開了。

  **終要帶來惡果,這或許是對姜明月的懲罰。

  在金鴻問及劉凱東那個中年男人是誰的時候,他把金鴻拉到了一邊,告訴他那個中年男人是大廳后面賣家具老板娘的丈夫。估計姜明月和這個女人偷情的時候肯定留下了證據(jù)被男人發(fā)現(xiàn)了,這才過來把姜明月暴打一頓。

  “也不全是這樣。”一直愛湊熱鬧的錢勇在聽見劉凱東說話之后又補充道:“我和你們說這個事兒沒那么簡單,廳里的人都知道這兩口子在外面都不老實??赡芏疾恢褂幸粋€情人,雖然是道聽途說,但是無風不起浪,姜明月就是一個引子。這個男的想要和老板娘離婚娶個小年輕兒,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借口,也沒抓到老婆出軌的證據(jù),就在家里安了兩個針孔攝像頭。沒想到真發(fā)現(xiàn)了老婆在家里和別的男人睡覺。他肯定生氣啊,氣的都想打死這對狗男女。不過有這證據(jù)離婚的時候他就能占據(jù)主動地位,弄不好會讓這個老板娘凈身出戶。

  “你說的是不是真的?聽起來這么玄乎呢?你也參與了?”劉凱東笑嘻嘻地問錢勇。

  ”嗨,你還不信,整個大廳都傳遍了?!?p>  “那這個男的過來打姜明月也就說不過去了吧?只是想離婚,證據(jù)都在手上了還至于打人?打壞了不得賠錢嗎?”這次是金鴻發(fā)出了疑問,如果錢勇說的是真的,那么這個中年男人沒必要節(jié)外生枝。

  “這你就不明白了。對于他來說動靜鬧得越大越好,這樣賣家具的老板娘心里壓力就越大。就姜明月那個德行,在外面像個公狗一樣看見誰都想交配,被打成那樣純粹活該。再說那個男的能不能賠他錢都不一定,要是再反告他破壞別人家庭,姜明月更沒辦法在這兒混日子了。這頓打要白挨了。”

  錢勇說的沒錯,金鴻后來沒見過姜明月,不過聽別人的飯后雜談里曾經(jīng)提起過他,說姜明月和打他的人和解了,那個人只賠了他幾千塊錢的醫(yī)藥費,事情也就不了了之。至于那個賣家具的老板娘很可能是受到了離婚的影響,在電子城拆遷之前關(guān)了門。這讓金鴻不寒而栗,這件事情里面沒有一個人是干凈的,也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偷情有悖于倫理,讓伴侶凈身出戶同樣違背道義,但是勝利往往屬于那個最卑鄙的人,懦夫才會動不動的大談道德。

  金鴻有些佩服錢勇了,想不到這個平時膽小的老板還挺聰明。說到錢勇,他和姜明月一樣都是沒有固定店鋪的商人,仗著自己會電腦方面的知識,經(jīng)常跑到賈老板這里接活兒,每次賺了錢之后就沖著別人說:“又賺了幾百塊,這下子又有私房錢了?!边@是一個男人可悲的地方,可見他老婆平時對他很苛刻。然而和姜明月不一樣的是他從不會分給賈老板錢,用得著的時候總是舔著臉讓賈老板幫幫忙,賈老板心里已經(jīng)煩透了這個倒霉蛋,可同為生意人也不好撕破臉就同意錢勇在她這兒做生意。據(jù)錢勇自己說,他沒什么固定的收入來源,有時跑出租,有時修電腦,有時做二道販子。最大的愛好是買彩票,看新聞某某人中了一千萬,他也幻想自己能夠靠著彩票脫貧。令金鴻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錢勇在賈老板店里給別人裝完電腦之后,把店里面的螺絲刀拿走了,事后還因為自己一臺電腦剛賺人家八百塊錢而懊悔,說自己明明還能多賺二百的。同行們都知道這個人愛占便宜,因此他在電子城里面朋友不多,有的人看到他甚至繞道走。不過他不以為然,一有空他都會上二樓找程軍——那個他認為和自己最要好的人。其實錢勇無非是看到了程軍在賺錢方面很有手段才和他套近乎。要說程軍確實有一套,雖然金鴻并不熟悉這個人,但是總聽賈老板提起過他。

  “這個人挺有手段,而且信用極好。這幾年經(jīng)常從廳里的人借錢,說要用一個禮拜,那一個禮拜肯定會給。而且還會付利息,借他一千他能還一千二,大家都是鄰居不好意思要他的利息,可他就說能借給他錢就是對他的信任,好借好還再借不難。這幾年借給他錢的人都說他大方。你有機會也去認識認識他,和他學學沒壞處。”

  “那他為啥總向別人借錢?這利息錢他可給不少了吧?什么買賣這么掙錢?”金鴻問。

  “他就二樓批發(fā)各種游戲盤的。小本買賣不至于總向別人借錢,可能人家還有別的生意吧。要不然單靠賣盜版光盤,游戲手柄能賺幾個錢?”賈老板回答。

  金鴻很羨慕能賺錢的人,錢是世界上最好的東西,擁有了錢就擁有了人間所有的幸福。金鴻夢想著自己能輕而易舉的賺到很多錢,不必在看別人的臉色,不用低三下四的在這里賣貨拿著可憐的工資。他太想有錢了,前幾天蔣浩聯(lián)系他說有個工地的老板特別有錢,人家的賺錢方法很簡單,拿下工程再轉(zhuǎn)包給其他的工程隊,光是差價他就賺了二百萬。當時金鴻頭腦一熱險些辭職然后找個工地繼續(xù)工作,想慢慢往上熬終有一天也會身價不菲。可是金鴻終究沒做出那么離譜的事來,相反他的想法更加現(xiàn)實,賺大錢的機會不會輪到窮人,差價能吃三百萬,說明人家本身就有本事。

  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發(fā)了財讓金鴻眼紅不已。他太渴望財富了,而生活中處處瓶頸,他需要工作來支撐他現(xiàn)在微不足道的生活,沒有多余的時間去尋找其他的出路。他渴望著改變——不再住在這個簡陋的屋子里,不再每天早晚都要擠著公交,不再為了一日三餐而發(fā)愁。來到大連之后他的錢就一直沒有剩余,絕大多數(shù)的情況都是收支兩抵,盡管他早上只喝一碗自己泡的豆奶,盡量的節(jié)衣縮食,可是貧窮的局面一直沒有改變。前些日子他遇到了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人,光是開的車就要一百多萬,金鴻虛心請教他是怎么賺錢的,這個男人只是告訴他要抓住機會。事實上金鴻永遠都不會有這樣的機會,賈老板告訴金鴻這個男人的父母就很有錢,而他本人就是一個窩囊廢,一分錢都沒賺過。

  錢勇在一個大雨滂沱的日子里正在給客人修電腦,這時他的老婆找上門來,把他拉出賈老板的店鋪,上去就是給了他兩耳光,又踢了他兩腳。而錢勇還是陪著笑,一個勁兒勸他老婆不要生氣?!斑€不生氣?你把咱們家的存款都拿出去干啥了?我中午飯還沒歹就有一個催債的給我打電話,說你從他們借了三十萬,下個月在不還利息就要翻倍了。你到底干了什么!?”女人咆哮的聲音引得周圍的人紛紛側(cè)目。錢勇見狀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她帶了出去。

  這只是生活中的一個小插曲,沒有人對它刨根問底。過了幾天,錢勇一大早就鬼鬼祟祟的從小門進來,接著上了樓梯,來到了程軍的店鋪。

  “軍哥,你看之前我投的那一百萬啥時候能回來,這幾天我媳婦一直在我屁股后面嘮叨,我這才過來問問你,不是說一個月就能連本帶利給我三百萬嗎?現(xiàn)在時限過了,我還沒看到一分錢?!?p>  對面的程軍不急不躁的聽完了錢勇的話,給錢勇沏了一杯茶,拿起手邊的佛珠開始盤起來,慢條斯理的說:“錢老弟,你也別著急。不光你的沒回來,石堅,楚老板,還有李猛的錢不都沒回來嗎?回報是需要時間和過程的,我投的錢最多,比你們所有人加在一起都要多,那是我全部的錢,我要是賠了可就全沒了,我能做那么不靠譜的事嗎?我都不怕你們怕什么?你放心,再等不出十天連本帶利三百萬就都給你,一分不少,這么多年的信譽了你還不相信我?”

  “當然相信了,要不然也不會在你這兒下這么大的本錢?!卞X勇喝了一口茶繼續(xù)說:“軍哥,你當時說的我也沒太明白,你說的這個原始股這是什么意思?”

  “說起這個來頭可就大了,我前幾年認識了一個老大哥就是專門研究股票的,特別有錢,我就求著他帶著我一起發(fā)財。這個原始股的意思就是在一個上市企業(yè)內(nèi)部發(fā)行的股票,價格很低。比如剛開始一塊錢一股,等到股票上市了之后就會一直往上漲,你想想,漲到了兩塊那可就是翻了一倍。如果是漲到三塊,四塊呢?這得多少錢?你什么都不用怕,我保你能發(fā)財?!?p>  對于原始股的真相并不像程軍說的那樣。不過錢勇聽程軍說完,心里的石頭算是落了地,緊張的情緒也不見了。他相信程軍的能力,早期他借給過程軍一萬塊錢,可沒過幾天程軍就給了他連本帶利一萬二,后來程軍又向他借錢,這次是借了五萬。起初錢勇有點擔心,但是程軍答應半個月還他六萬塊,可以寫借條為證。最后在利益的驅(qū)使下錢勇膽戰(zhàn)心驚地把錢借給程軍。程軍倒也守信用,剛十天的時候就拿給他六萬塊。來回幾次之后錢勇越來越覺得程軍在外面肯定做了其他生意,就對程軍無事獻殷勤想套出點兒東西來。程軍剛開始嘴巴嚴,說他不想帶別人一起,勸錢勇不要對自己的生意起心思??墒侨丝偸菍﹄[秘的事物感到好奇,尤其是它還能帶給人利益時,這種好奇心會不斷地放大。錢勇沒有放棄,隔三差五找程軍談心,時不時地還拿些小禮物。程軍終于有一天被錢勇的“誠意”打動了,說自己有內(nèi)部消息能買到必漲的股票,尤其是原始股。為了讓錢勇見識自己的能力,他讓錢勇跟著自己操作了幾次,錢勇賺到了錢便對程軍的本領深信不疑。

  一個月前程軍告訴他有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能讓他口袋里的錢翻番。說到投資金額的時候他告訴錢勇如果少于一百萬的投資就不要參與了。錢勇回家之后輾轉(zhuǎn)反側(cè),再三考慮之后決定就算賣房賣地也要湊夠這一百萬。人無橫財不富,馬無野草不肥,人活在世錢就是底氣,這一票成功了可就算是發(fā)了筆橫財,能讓自己多過些舒坦日子。錢勇在從程軍那里出來之后又恢復了以往的信心,他幻想著拿到了錢自己的老婆就會對他另眼相看,而不是總說他不務正業(yè)。想到這兒他又到了其他幾個老板那里轉(zhuǎn)了一圈兒才慢悠悠地回去。

  大連的夜色很美,燈火霓虹,璀璨人間。人來人往之中誰都沒有注意到一個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從電子城里走出來,然后乘車去往機場。

  第二天一早一切都和往常一樣,金鴻來到了電子城,從員工通道里進入,開始理貨準備開張迎客。在當他坐在椅子上和劉凱東聊天的時候就看石堅沖進大廳上了二樓。沒過一會兒傳來石堅尖利的罵聲:“死騙子,你他媽別讓我抓到你!”聲音傳遍了大廳,石堅又急匆匆的從二樓跑了下來,逢人就問:“你看見程軍了嗎?看見程軍了嗎?”所有人的回答都是沒有看見,石堅更著急了:“狗娘養(yǎng)的,騙子!這就是個騙子!”說著他拿起了電話報警。等到警察來的時候程軍店鋪門口擠滿了人,看見警察來了一窩蜂沖上去和警察說明情況。這里面多數(shù)都是拿錢給石堅投資的人,其中也包括錢勇,錢勇是一大早過來聊生意,碰巧知道了程軍不知所蹤的消息。只見錢勇此刻和別人的狀態(tài)不一樣,他沒有大喊大叫,也沒有上前找警察,而是一個人眼神空洞地站在程軍的門口。程軍的店鋪架子上已經(jīng)沒有什么貨物,全是一些不值錢的贈品。警察了解完情況后立刻展開調(diào)查,急匆匆的帶著失敗的投機者們回了警局,剛才熱鬧的場面霎時冷清。錢勇還是沒有離開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周圍的人開始竊竊私語,其中不乏冷嘲熱諷:“當時程軍還問我有沒有興趣一起投資,我就想有這好事兒能告訴咱們?瞧吧,貪心沒好下場,這一個個兒賠的底兒掉?!?p>  “誰說不是呢,啥買賣能最少翻一番?這程軍我早看他就不對勁,這出了事連人都找不到了?!边@個世界能溫暖所有人的也只有陽光,人言往往冰冷,像一把冰做的刀子讓人膽寒。通常的人性也不外乎這樣,身邊有人富貴便是羨慕嫉妒,有人落難便是惡語傷人。日上三竿,電子城里的人多了起來,剛剛的場面好像沒發(fā)生過。人來人往間還在發(fā)呆的錢勇聽到了周圍人的議論,神情逐漸激動起來,突然大喊:“我的三百萬!我的三百萬丟了!”

  錢勇瘋了,真真正正的瘋了。他沖進了貼著封條的店鋪里,開始上下翻找,柜臺里,盒子里,直至每一個角落他都找遍了,哪里有他的三百萬呢?他沒有停止,沖出了店鋪見人就問:“你看見我的錢了嗎?我的錢丟了,三百萬??!求求你幫我找找!”身邊的人被他嚇了一跳,紛紛都說:“沒有,你去別的地方找找吧?!卞X勇不甘心,還在拼命的找,從二樓找到一樓,從一樓找到二樓,尋找不曾存在的財富。有人看不過去了就給錢勇的家里打電話,讓錢勇的妻子趕緊過來把他弄走。錢勇的妻子梅蘭當時正在公司上班,得知消息之后馬上趕了過來。等她看到自己的丈夫瘋了一般地在找什么的時候,上去一把抱住了錢勇。

  “老公,你怎么了?可別嚇我??!”

  錢勇像是不認識了梅蘭一樣,還問:“你看到我的三百萬了嗎?找不到錢的話我的家就完了,我還借了好多錢也還不上了,完了,完了,這可完了?!卞X勇還在碎碎念,梅蘭的眼淚已經(jīng)控制不住流淌下來,她意識到錢勇被騙了,血本無歸,連同之前家里的積蓄也分文不剩。她沒有在像之前那樣的兇悍,而是表現(xiàn)出了一個女人的溫柔,輕聲對自己的丈夫說:“沒事兒,你忘了,錢不是在家嗎?都在家里呢,咱們回家你就看到了。”

  “對,在家呢,你看我都忘了。我要拿錢,我要回家拿錢?!闭f完顧不上梅蘭就往電子城的門口跑去。梅蘭向眾人彎了一下腰以表歉意,然后轉(zhuǎn)身去追錢勇。

  錢勇到了家根本沒有那三百萬,他整個人神志不清,瘋瘋癲癲,嘴里一直說著胡話,梅蘭怎么勸他都不聽,最后沒有辦法就只能哄著他去醫(yī)院。到了醫(yī)院做了各項檢查,醫(yī)生說錢勇是由于受了劇烈的刺激,導致精神失常,希望梅蘭能把病人轉(zhuǎn)送到精神病院??墒沁@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不想讓自己的丈夫去受苦,拒絕了醫(yī)生的建議把錢勇帶回了家。由于兩個人結(jié)婚多年沒有孩子,老人也不在身邊,梅蘭毅然決定辭掉工作在家照顧錢勇。她已經(jīng)不在乎那些錢了,最壞的結(jié)果無非是把房子賣了還債再租個地方繼續(xù)生活,她想就算錢勇一輩子這樣自己也認了,日子總是要過下去。深夜里她看著還在床上絮絮叨叨的錢勇,梅蘭情不自已地握著他的手,輕聲柔和的說:“老公啊,你就是這么貪心,平時不讓你這么自作聰明你怎么都不聽?,F(xiàn)在那么多錢沒了我也心疼啊??晌腋奶勰悖阋菦]了我該怎么過這日子?錢沒了咱倆可以賺,慢慢來日子總會好起來的,你要馬上好起來,陪我好好過日子。以后咱們倆寸步不離,我給你做飯,我給你洗澡,把你收拾的干干凈凈的,讓你和正常人一樣,你答應我一定要好起來,一定一定要好起來?!泵诽m是個脆弱的女人,她被自己丈夫折磨的身心俱疲,她告誡自己一定要堅強起來,如果自己撐不住那么這個家就毀了。

  深夜里,梅蘭依靠著錢勇的肩膀哭成了淚人。天上的月亮被烏云遮蓋看不見一絲光亮,可用不了太久,待到烏云散去,又是皓月當空。

  警察根據(jù)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程軍這個人使用的假的身份,之前有過犯罪前科,同樣也是詐騙案。老婆孩子早就不跟他過了,換言之他現(xiàn)在是孤家寡人,所住的地方也是租來的,所謂的原始股、老大哥全部是他子虛烏有編造的,根據(jù)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他最后的行徑是去了飛機場,坐上了飛往杭州的飛機。程軍是個老手,他算準了時間,等到受害人報案的時候他早就下了飛機不知所蹤。警察說等案情有了進一步的發(fā)展會通知幾位受害人的。對此幾個投資者毫無辦法,全國十幾億人,尋找一個人猶如大海撈針,剩下的事也只能聽天由命。隨后的幾天大廳里的氣氛總是很詭異,之前參與了投資的人都知道這個案件破獲的難度,在此之下選擇了沉默和等待。

  只有石堅除外。石堅是個出了名的暴脾氣,平時動不動就沖著員工發(fā)火兒,這導致了他的店里經(jīng)常有人離職。上當受騙之后石堅天天去警局催著警察辦案,有一次還大鬧警察局,因此被拘留了三天。短暫的禁閉并沒有讓他有所收斂,反而變本加厲把氣撒在妻子和員工身上。員工粗心大意弄丟了一個鼠標被石堅罵了一通,正好金鴻去他的店里要貨款,他看到來要債的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滾出去!老子沒有錢,他媽的錢都被騙走了,回去告訴你們老板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金鴻灰溜溜地回去把石堅說的話說給賈老板。一向精明的賈老板也不敢觸霉頭,只說反正沒多少錢可以再等等就沒了下文。

  “他到底賠了多少錢?”金鴻問。

  “好像就幾萬塊錢。他你還不知道嗎?碰到誰都打架,一言不合就發(fā)脾氣。去年也就是這個時候在店里收到了假錢,他老婆因為多說了兩句就挨頓打,這個人像個瘋狗一樣,咱們離他遠點?!苯瘌櫞饝艘宦暋?臻e的時候金鴻碰見了石堅店里的員工,很這才得知石堅一共在程軍那里損失了五萬,因為這事別人都不敢和他說話,生怕再被他罵一頓。

  “石堅前兩天又罵走一個。我在這兒干了三年了,先是在前面賣手機,后是賣電腦耗材配件,等過完了年我也不干了,我勸你也走吧,年紀輕輕的在這兒瞎折騰什么?找個正經(jīng)工作不好嗎?這個行業(yè)沒有發(fā)展?!甭犕炅诉@個員工的話金鴻點了點頭,他也有離開這里的想法?,F(xiàn)在手里面有不到八千塊錢,這是他這一年間省吃儉用積攢下來的全部,應該足以讓他擁有換一份工作的保障,不至于因為事業(yè)空窗期而揭不開鍋。

  石堅的店就在賈老板店的斜對面。金鴻最近總能聽見石堅在那里大吵大嚷,罵到動情之處還會摔杯子。這讓金鴻心驚膽顫,沒想到還沒過年就能聽年這么響亮的動靜。

  “就石堅這德行的人怎么能做買賣呢?”金鴻問賈老板。

  “他不指望接散客,幾乎全都是公司或者機關(guān)單位找他采購,你看他天天就知道發(fā)脾氣,誰能和他尿到一個壺里?多虧了他媳婦,能說會道脾氣也好,是個做買賣的人,要不早就黃攤子了?!?p>  石堅確實不是個做生意的料,他唯一的快樂就是沖著別人燃燒怒火。有位客人進店里選購一臺顯示器,店員在努力的推銷之后客人還是執(zhí)意要買便宜的,另外還想讓價格再低一點。就在店員剛準備要答應客人完成銷售的時候,石堅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你要便宜就去別家買去,一個窮鬼在這礙眼,也不嫌丟人?!笨腿水敃r以為自己聽錯了,反應過來的時候也是怒火沖天:“你罵誰窮鬼?有你這么說話的嗎?還想干買賣嗎???”

  石堅絲毫不為自己的莽撞而后悔,更沒有道歉的打算,也沖著客人罵道:“在我面前你就是個窮鬼,六七百塊錢的東西也講價,你怎么不去死?”說著還起身要襲擊客人。這位客人也不是個能吃虧的主兒,最后還是保安過來勸架才避免了肢體沖突,客人罵罵咧咧的走了之后,店員不高興就說了石堅兩句,讓他不要動不動就大動肝火,和氣才能生財,大家出門在外都不容易,你這樣做剛才的努力都白費了。石堅一聽自己的員工還敢教訓自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個王八犢子,老子的店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我他媽百養(yǎng)活你們這么一群人了,都是一群廢物還敢來教訓我,你這么厲害你怎么不去開店?媽了個臭*的。都聽著,想干就好好干,不想干全他媽給我滾犢子!”石堅此言一出,店員被氣的渾身發(fā)抖,把衣服一脫,走了。其他的店員也都為此憤怒,引起眾怒是最無能且妄誕的事,石堅不明事理讓眾人寒了心。第二天早起石堅來到了店里發(fā)現(xiàn)店門還沒有開,氣不打一處來給店員挨個兒打電話,得到的答復都是告訴他自己辭職了,之前的工資會過來拿,如果工資不給就一起去勞動局告他。這下子石堅傻了,店員們的不辭而別讓他措手不及,沒有了員工這個店根本經(jīng)營不了。正是年終歲尾招聘新人已經(jīng)來不及了,唯一的辦法就是向其他的店里面借人。這次他學聰明了,如果其他店里面同意借給他員工他愿意付雙倍的工資。可沒有一個老板愿意借給他,都說自己店里還忙不過來,不可能在把人調(diào)到他的店里。借人無果之后他回到自己的店里面破口大罵,說同行不講情誼要害死他。

  昨天在石堅店里吃癟的客人越想越生氣,這輩子頭一次有人叫自己窮鬼,還要打自己。一時氣不過糾集幾個朋友過來以買東西的名來鬧事。這幾位到了石堅的店里一會兒看看這個說不行,一會兒看看那個,也說不行。石堅的店平時都靠自己的員工來打理,他連商品的價格都記不住。問來問去他也煩了:“你們到底買不買,不買就別耽誤我做生意!”這幾位專程過來找茬的人總算找到了機會,拍桌子瞪眼睛,有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還把店里的玻璃桌子給掀了,頓時碎了一地。然后用手抓住了石堅的衣領子往前一提:“你以后說話給我注意點兒,這要不是在公共場合,腦袋我給你揪下來!”石堅的老毛病這時候又犯了,不過見到來鬧事的人各個五大三粗心里也發(fā)怵,一直到這幾人離開之后都沒再說一句話。

  一直到過年的十幾天里,石堅的店都沒有營業(yè)。他沒有伙計,店里面還一團亂,只能關(guān)門大吉。

  二零一四年的春節(jié)終于到了,金鴻在臘月二十八放的假,一直要到正月初五才會上班。張宏偉在過年之前來問過金鴻要不要和他回老家過年,金鴻想了又想還是沒有回去。街道上已經(jīng)沒有多少車輛了,每個人都窩在自己的家里面享受這一年中最愜意的時光,親朋們推杯換盞歡度這最重要的節(jié)日。金鴻有他獨特的慶祝方式,早在放假的前一天他買了一些過年要吃的東西還有一箱子酒。他租的房子里另外兩個租戶早就回了老家,現(xiàn)在整個屋子除了他再無別人,金鴻成為了這個房子的主人。他想看春晚,客廳的電視沒有信號,他就找了一個銅線插在電視后面。晚上他給母親拜了年,母親和他說了很多,說讓他明年不行就抓緊回來,在外面闖蕩也沒什么結(jié)果倒不如在老家給他托關(guān)系找一份好點兒的工作。還說他的父親今年經(jīng)常出去干活兒,不像以前那樣總是白日做夢。金鴻則認為白日做夢的毛病不容易戒掉,可還是和他母親說生活越來越好了,他有吃有穿不用惦記,然后又說幾句才掛斷了電話。

  對于一年以前和父親的矛盾他已經(jīng)淡忘了,時間確實能沖淡很多情結(jié),無論好的或是壞的,經(jīng)歷了歲月的洗禮后總是什么都不剩。金鴻打開了電視,把買來的東西擺在了桌子上,拿著杯子倒?jié)M了酒。一箱子酒足夠他喝的。他不想去任何地方,只想在這里一醉方休。他抽著煙喝著酒,享受著他生活中最輕松的時刻。不會有工作中的雞飛狗跳,不會有生活中的亂七八糟,也不會有一個人的兒女情長。一杯,兩杯,三杯。他開始醉了,手里的煙也夾不住,桌子上的菜也一口不吃,電視里的節(jié)目一眼不看,只干巴巴的喝著酒。

  這是他喝的最多的一次。喝醉之后想起了更多往事,他想起了賈老板對他的冷嘲熱諷,想起了遠在家鄉(xiāng)的父母,想起了不知所蹤的趙雪。金鴻很想去一個盛產(chǎn)金子的地方讓他轉(zhuǎn)身變成富家翁,再把他的父母接到身邊,給他們買一個大房子住。他要想方設法找到趙雪,打她,罵她,最后還要和她在一起??伤氲倪@一切萬不能實現(xiàn)。金鴻無聲地嘆著氣,現(xiàn)實像是無際的藻澤,每次試著掙扎卻被拖入更難以自拔的深淵,他只能學著做白日夢,在夢里面,他什么都有。

  這一晚上,他去了好多次衛(wèi)生間把胃里面的酒精吐了出來,又好多次給自己倒?jié)M了酒喝了下去。在這個辭舊迎新的日子里他盡情地摧殘自己,他想利用酒精來麻醉他脆弱的神經(jīng),終于在劇烈的嘔吐過后他掙扎著站直了身體,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發(fā)呆。金鴻看到了自己紅腫的眼睛,沒有擦干凈的嘔吐物,穿著邋里邋遢的樣子,幾天沒有打理的胡茬還有已經(jīng)凸起的肚子。金鴻想到了大學時候的自己,那時候他還很陽光,現(xiàn)實的迷茫和打擊從未降臨到這個年輕人身上,他每天都會把自己收拾干凈,黑色的衣服穿在身上讓他看起來很健壯。那個時候他很愛靦腆的笑,每當有班里的女孩和他說話的時候他都會微微臉紅,而后笑著回應。那時候趙雪很喜歡他,每當金鴻去看她的時候兩個人都會逛遍學校周圍的每一條街道,趙雪溫柔的牽起他的手,即使在寒冬季節(jié)也不會放開。那時候父母也會吵架,可金鴻認為糟糕的日子總會過去,未來一定會幸福安穩(wěn)。可是到底是什么讓自己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

  “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變成現(xiàn)在這樣了?”金鴻審視著鏡子里的自己,不斷的問:“你受到什么打擊了嗎?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坷?怎么能把自己弄成這幅鬼樣子?這才幾年的時間你就墮落了?你為什么那么脆弱?不就是趙雪不在了么?不就是你的家庭不幸福么?你得堅強起來啊!要不然以后的生活還要怎么過?你還要把家人接到身邊,你還有自己的理想,不能在這樣下去了!要振作起來!”金鴻的心聲一遍一遍地重復,他醉了,跌跌撞撞地走上了屬于他的屋子,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時間一晃到了正月初五,在東北正月初五要吃餃子,寓意“破五”,金鴻可沒有這個閑工夫給自己包餃子吃,這是金鴻年后頭一天上班的日子。他整理好了衣服,在那一次宿醉后他決定要重新做回自己,不再酗酒消極的面對生活。因為無論快樂或是憂愁,明天的太陽總會升起,新的一天總會到來,時間不會因為自己的心情打亂它原有的節(jié)奏。金鴻想在每一個晴朗或陰雨的清晨都能笑著走出家門。

  今天十分忙碌,因為電子城放假導致很多人選擇在開門營業(yè)的第一天就過來修電腦或者買東西。劉凱東在老家沒有及時趕回來,只有金鴻和賈老板忙里忙外,一直到了下午四點左右的時候才落得清閑。

  從大門口進來兩個客人,是韓秀麗和他的丈夫陳飛。這兩個人本來是姜明月的客戶,因為姜明月出了事,所以現(xiàn)在韓秀麗每次買東西都會到賈老板店里。韓秀麗是個很胖的女人,體重應該不止一百公斤,賈老板暗地給這個胖女人起外號叫“韓肥肥”。韓秀麗從遠處走過來的時候賈老板就看見她了——她確實是引人注目。

  “她們這又是來買直播設備的吧?”金鴻也注意到了韓秀麗,轉(zhuǎn)頭問向賈老板。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對于休閑娛樂的方式亦是層出不窮,什么都能成為媒體娛樂的作料。韓秀麗就是一個網(wǎng)絡主播,可她既不會唱歌也不能跳舞,更不會搔首弄姿,她之所以肥胖是因為暴飲暴食,對吃的東西來者不拒。他的丈夫陳飛在發(fā)現(xiàn)了她的這個不好的習慣之后決定變廢為寶,讓韓秀麗做一名“吃播”,簡單地說就是直播吃東西。讓金鴻難以理解的是為什么這種直播都有人看,不就是吃東西嗎?難道她比別人會吃?看了看韓秀麗的身材,金鴻轉(zhuǎn)過頭做了一個吃驚的表情——這個女人比之前看起來更胖了。

  “老板,給我來一套聲卡,一個美顏攝像頭?!表n秀麗走了沒幾步她的臉色開始變得紅潤,伴隨著氣息不穩(wěn)說起話來很像哮喘病發(fā)作。

  兩人進店后陳飛對韓秀麗說:“親愛的,我去抽個煙,你先坐會?!闭f著就鉆進了衛(wèi)生間吞云吐霧。

  賈老板很麻利的把韓秀麗要的東西拿過來。趁著下班之前沒有什么人賈老板就和韓秀麗聊了起來。賈老板勸韓肥肥注意一下飲食,暴飲暴食遲早會出問題。韓肥肥頗為無奈的解釋道:“我也想多注意,可是看到吃的就控制不住?,F(xiàn)在的網(wǎng)友刁鉆,我們這個行業(yè)也不好干,早些日子一個月賺兩萬三萬很輕松,現(xiàn)在競爭的人多了各個平臺都有吃播,我為了賺錢也沒辦法,吃的少了,形式不新穎還沒人看,吃的太多了就去吐,唉。”

  “你一個女人這么拼干啥?到時候身體真有毛病了咋辦?賺錢的事兒還是要交給男人,再說你這行業(yè)也不算是什么正經(jīng)職業(yè)?!?p>  “也不怕你笑話,我對象掙不來錢,天天在家呆著。有時候一睡覺能睡到中午,一日三餐都去飯店吃,家里的事都是我操持。倒不是因為他懶惰,他是時運不濟,等有了好機會肯定能一鳴驚人?!碧岬搅俗约旱恼煞?,韓肥肥信心滿滿的說道。賈老板聞言沒有說話,誰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jīng),自己作為一個生意人還是少摻和,以免惹人厭惡。

  陳飛從衛(wèi)生間出來后兩個人離開了電子城,金鴻注意到陳飛居然讓韓秀麗提著東西,這讓她的步履更加蹣跚。

  “這就是命啊,找了個這樣的男人一天天啥也不干,就知道吃軟飯哄老娘們兒,真沒出息?!辟Z老板在兩個人走對著金鴻說。

  “那為啥還非要和他在一起呢?”金鴻說。

  “這就是個傻子,要是我早就和他離婚了。可是人家就是愛,上次來的時候還要去麥凱樂給他丈夫買衣服。那兒的衣服可不便宜,一件都好幾千。要說這陳飛也是油嘴滑舌,給韓肥肥糊弄一愣一愣的,一口一句寶貝兒,親愛的,聽的我都起雞皮疙瘩。也就韓肥肥不知道這個男人是圖她能賺錢,要是她啥也不會干,那陳飛早就跑了?!睋?jù)說陳飛是一個失敗的畫家,一張作品都賣不出去整天蝸居。自古文人墨客多是有傲骨之輩,寧可被餓死也是不會輕易的做一些“下賤”的工作??墒窃诩依锸裁匆膊桓桑X能睡到大中午那不是傲氣凌霄,只是純粹的懶惰。

  劉凱東在正月初六那天來上班了。經(jīng)過了姥姥去世的事之后賈老板對劉凱東態(tài)度一直很冷淡,這一點劉凱東也察覺到了,只不過他對此毫不在意就像不知道一樣。晚上下班他把金鴻拽到一邊說要一起喝酒,不過被金鴻拒絕了。劉凱東見狀不免掃興,就換了個話題說張鈺又聯(lián)系他了,她為自己曾經(jīng)做過的事情而后悔,希望能夠再續(xù)前緣。

  “那你這次是咋想的?”金鴻察覺劉凱東內(nèi)心的掙扎,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不知道。要是以前我就答應了,可是上次去她學校找她的那次真的傷了心了,這次我得好好想想?!?p>  “那你好好想吧,只要別后悔就行。張鈺弄不好是她男朋友不要他了,才會來選擇你。坦白說她就是把你當成一個心靈的慰藉。她要是對你真有感情上次就不會做那么惡心你的事來。”

  “好吧,我知道了?!苯瘌櫟脑掃€是那么刺耳,讓劉凱東覺得這個朋友毫不顧忌他的感受,支支吾吾的回答后就走了。金鴻知道劉凱東心里肯定還對張鈺念念不忘,譬如他對趙雪的感情一樣。只不過從理智上來說這兩種女人都不能夠托付終身,張鈺可能會給未來的丈夫一摞綠帽子,趙雪很可能第二天一早留下一封書信離家出走。和劉凱東不同的是如今趙雪的模樣在金鴻的記憶里開始變得模糊,他堅信流逝的時光可以帶走過去滿是傷痛的記憶。

  生活日復一日,大抵到了三月份的時候政府來了一個文件,是關(guān)于興旺電子城拆遷的若干事宜,這個矗立在DL市將近二十年的電子城要迎來它的夕陽了??吹竭@個文件的時候,電子城里的人有的猶豫不決,有的人抓緊找門面接著干下去,有的人還要借此機會出離這個行業(yè)。就算這個地方不拆除關(guān)門也是早晚的事,電子城里的生意日漸蕭條,客流量一日不如一日。在此關(guān)鍵的問題上賈老板把劉凱東和金鴻叫到一起開了個會,說她自己也找了個別的行業(yè)干,至少比現(xiàn)在修電腦要強,本來她想直接把店關(guān)了,不過舍不下這么多年做生意積攢下來的客源和人脈,所以還是要繼續(xù)找個地方干下去。地方已經(jīng)選好了,就在不遠的的商廈里。未來幾天的任務就是把現(xiàn)在店面里的貨多賣一賣,實在不行就降價清理一下庫存,為搬遷做準備。金鴻和劉凱東完全按照賈老板的意思去做,可即使是把價格降了三分之一依然收效甚微,因為其他店鋪的老板也在打價格戰(zhàn)。不過好在商品便宜了讓這個電子城迎來了最后的輝煌。

  就在金鴻正在熱火朝天賣貨的時候,從遠處走過來一個步履蹣跚的人,看身影知道是韓秀麗來了,她的手里還拿著一袋子東西。金鴻把她迎進了店里問她要買什么,韓秀麗說先等他們忙完了再說。這時的韓秀麗好像瘦了一些,看上去臉色略微蒼白。金鴻忙完了才想起來韓秀麗已經(jīng)坐在這里快一個小時了,這時候賈老板也從后面的倉庫處理完貨物回來,看見了正在椅子上坐著的韓秀麗。

  “真不好意思,伙計不懂事讓你久等了。”賈老板先陪了個不是。

  “沒事的,賈姐,我是專門想等您回來。”

  “有啥事和我的伙計說也一樣。”

  “這次不一樣了賈姐,我不是過來買東西的,我是想把東西賣掉?!表n秀麗小聲地說。賈老板縱然是做了多少年的生意,可對于這種退貨她也聞所未聞?!澳莻€,不好意思啊,你這用的時間太長了,恐怕......”賈老板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現(xiàn)在這個電子城里烏煙瘴氣,貨想賣都來不及,哪有往回退的?韓秀麗知道賈老板不情愿,這才說起了自己的原因希望能讓賈老板把這些東西退掉。

  “賈姐,不瞞您說,前幾天我身體不舒服,胃疼的厲害。實在忍不了了就去醫(yī)院做檢查,這一看才知道已經(jīng)得了胃癌。醫(yī)生告訴我現(xiàn)在做手術(shù)還有得救,讓我抓緊辦理住院手續(xù),這種情況已經(jīng)不能再拖了。可是你知道我還要做直播賺錢,當天給我嚇得什么也不敢吃,直播間里的人稀里嘩啦的都走了。我想抓緊看病,就和陳飛說讓他把我們的積蓄都拿出來??申愶w說錢早就沒了,平日里買這買那的到最后都一分錢沒剩下。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就算是大手大腳也不至于一分錢都沒有吧,這一查賬才知道陳飛他背著我去賭博了,錢也都是他輸出去了。我生氣和他大吵了一架,誰知道他還說自己就是懶,不想干活,賭博也沒什么不對,誰叫自己要養(yǎng)著他了?給我氣的當時就暈了過去。等我醒過來的時候陳飛就不見了,我實在聯(lián)系不到他,給他爸媽打電話他們也不知道陳飛去了哪。我明白了他這是知道我得了病就不想要我了,家里還有幾樣金首飾不翼而飛,肯定也是被他帶走的。我平時還有些私房錢但也不夠醫(yī)病的,這兩天把家里能賣的都賣了,就剩這幾樣東西還在手里。賈老板您看包裝什么的都還在,您可以把它當二手的收回去,給多少錢我都接受?!?p>  賈老板在聽完韓秀麗的話猶豫了一下,說:“行,我看看都有啥?!闭f著把袋子打開,清點完之后和韓秀麗談了談價格,給了一千塊錢韓秀麗也沒有反對,拿著錢說著謝謝就離開了。

  “金鴻,這東西你拿出去扔了吧。”賈老板對金鴻說著,指了指韓秀麗帶回來的貨:“這東西咱們不要?!?p>  “這是一千塊錢買來的,就這么扔了?”金鴻有點舍不得。

  “扔了吧,病人的東西我不要,不吉利?!?p>  “那還花錢買下來?”

  “人家現(xiàn)在遇到難處了,幫她一把就當是積德了。唉,真是遇人不淑,把自己耽誤了?!辟Z老板感慨道。金鴻沒想到賈老板這個精明的商人也會舍得做慈善。想起了韓秀麗,金鴻感嘆遇到了什么樣的伴侶就決定了什么樣的人生,和陳飛這樣一個懶惰的人在一起注定一輩子受罪。如果韓秀麗能夠有幸活下去,希望她以后的人生不會再碰到陳飛。

  人是最難看透的,有時它會溫暖的像是春天的陽光,有時它會寒冷般凜冽,有時它會柔軟如棉花,有時它會兇狠似豺狼。事件的走向總是很容易預料,善變的總是人心。

  金鴻不得不考慮起是關(guān)于電子城搬遷之后所帶來的問題了。賈老板的店里用不上兩個伙計,自己肯定是不能在這里繼續(xù)工作,這也是賈老板明里暗里透露的意思。正讓金鴻想起了兩年以前在工地的那一幕,為了一個轉(zhuǎn)正名額幾個人打的頭破血流,作為勝利者的魏山?jīng)]有如愿以償達到自己的目的,最后李明還是說他被淘汰了,同樣失業(yè)的魏山也灰溜溜的離開了那里。金鴻不會重蹈覆轍,在他眼里現(xiàn)在的工作早已經(jīng)失去了意義,首先是他已經(jīng)學到了東西,雖然這些技能以后未必能用得上,但是有一技之長總是好的。其次這里賺的錢太少,他不可能一直過著這樣的生活。劉凱東也要離開,他不想在這里繼續(xù)浪費他的時間,不過他沒有和金鴻說起過這些,在上次金鴻針對他和張鈺的事提出意見之后兩個人就沒有過太多的交流。關(guān)于這些金鴻滿不在乎,他的心在四處游蕩,找尋下一個能讓他棲身的地方。在每天的工作之余金鴻會陷入遐想,如果要離開那么接下來要去哪,做什么?這個問題吵得他頭疼。他確實不知道要去哪才好,到了任何陌生的地方他都是孤身一人,沒有人認識他也沒有人幫助他??删退闵碓诖筮B也沒好多少,離開這個店里他依然無處可去。金鴻考慮再三還是沒有答案,也不在這個問題上猶豫不決,而是選擇讓上天給他答案——他拿著一枚硬幣在地圖上隨意一拋,硬幣轉(zhuǎn)了幾圈停了下來,拿開之后地圖上面顯示的是“深圳”。

  “嗯,那就去深圳吧”金鴻想。于是一場人生中重要的歷程就這樣被草率地決定了。金鴻打算這個月月底離職,當他把這個決定告訴賈老板時,賈老板只說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繼續(xù)各干各的。

  按照進度,店里的貨已經(jīng)賣的七七八八,剩下的時間鉚勁兒搬家就可以。為了加快進程賈老板不止依靠金鴻和劉凱東,她開始尋找外援。樓上賣耗材的一家店早就搬完了,賈老板就借人家的伙計用幾天。

  借來的伙計叫朱軒,金鴻和他之前也見過幾面。賈老板把幾個人分成了兩個小組,劉凱東和她負責清理庫存,金鴻和朱軒負責把東西搬到新的地點。在這過程中,金鴻發(fā)現(xiàn)朱軒這個人字里行間總能表現(xiàn)出濃烈的嫉妒心,譬如有個人在馬路上開著好車,他就會說:“這要是沒有好爹能買這么好的車?”看到有人用好手機就會說:“說不定從哪里偷來的。”看到身邊走過一個西裝革履,穿著考究的人,就會對人翻著白眼說:“哼,你看,這個人肯定一肚子男盜女娼?!敝燔幷Z出驚人,金鴻多次想制止他這種愚蠢的行為。直到朱軒一個勁兒的罵罵咧咧金鴻終于忍不住了:“也不一定像你想的那樣,開好車,用好的手機可以憑著自己的能力賺來的,有錢的人多得是。”沒等金鴻說完,朱軒就大聲的訓斥起來,在外人看來還以為兩個人在吵架:“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家里沒錢這么年輕就能買好車?這老天爺真不公平,憑啥他就能吃好的喝好的,我就不能?肯定是家里沒做什么正經(jīng)生意,要不然就是黃賭毒,正常上班幾輩子能有錢?你看車里那個人的喪德行,要是我在里面能比他強一萬倍?!苯瘌櫜恢乐燔幇l(fā)了什么瘋,看著朱軒滔滔不絕的在說著什么,金鴻覺得這個愛嫉妒人的家伙和之前的自己好相似。

  搬家的工作很累,金鴻每出去一趟都要把自己弄的氣喘吁吁,一上午的功夫就精疲力盡。朱軒看上去也很累,不過嘴里始終沒閑著,看到比他過得好的人就要挖苦一頓,還把自己氣的夠嗆。金鴻心想這樣的人真的挺可笑的,不敢和他有過多的交流,怕被這個瘋子傳染。下午金鴻實在干不動了,就對賈老板提出了明天繼續(xù)搬家的建議,不過賈老板聲稱如果是能加快點速度繼續(xù)干每天就多給金鴻一百塊。

  在錢的誘惑面前,原則的底線會不斷下降。金鴻聽到了賈老板的話,沒多考慮就繼續(xù)工作,一直到下班的時候才休息了一會兒,一想今天能多賺一百塊,疲憊感也得到了緩解。累了一整天金鴻回到了家倒頭就睡。直到金鴻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他的身體不時傳來陣陣酸痛感,這是長期不運動所造成的,今天金鴻要以這種狀態(tài)完成剩下的工作了。朱軒也沒比他好多少,賈老板也同樣承諾多給他一天一百元的報酬,昨天干起活兒來格外賣力。他對著金鴻小聲地說:“哥們兒,咱們倆今天慢慢干別著急。如果明天干完的話又能多得了一百塊。”金鴻沒有聽從朱軒的建議,他不能再耽擱時間,接下來的幾天里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金鴻提前買好了去往深圳的特價機票,幾天后的一個清晨他就要乘坐飛機離開這個生活了一年多的城市。在電子城里金鴻看著這個已經(jīng)被折騰的不像樣的地方,心中感慨萬千,這個地方也擁有過很多人的青春,未來的某一天它將會在鋼鐵洪流中轟然倒塌。

  來到這里的最后一個客人是張琪,準確地來說她并不是客人,而是賈老板的朋友,在得知這里要關(guān)門的時候她來看看在這里做生意的賈老板,賈老板對于她的到來表現(xiàn)的不冷不熱。張琪性格傲慢,她看不起不如她的人,與其說是來看望賈老板,不如說是來看她的笑話的。在張琪的眼里這個生意本來就不賺錢,如果平時買賣這么好誰還能把這里作為拆遷對象?金鴻對張琪也沒有好感,在他剛來這里工作的時候張琪就來過,她看金鴻的眼神中帶著赤裸裸的輕蔑,言語中滿是嘲諷。金鴻當時看她的大衣放在了椅子上,就拿起來放到店里的一個簡易柜子里。這一幕剛好被張琪看到,頓時對金鴻呵斥:“誰讓你動我的東西了?你知道我的這件大衣多少錢嗎?你一個外地人在這干一年也買不起,手欠!”金鴻被張琪說的直接愣在原地,面露難色不知道該做什么。賈老板趕緊說:“算了算了,你這么一個大老板和一個小伙計計較什么?”張琪這才作罷沒有繼續(xù)刁難金鴻。同樣被張琪瞧不起的人還有劉凱東,他剛來的時候因為多嘴被張琪大罵一通,在這之后每次張琪過來金鴻和劉凱東都會躲得遠遠的。

  “你這小店要關(guān)了,關(guān)了也對。這一年也賺不了幾個錢。我老公在政府機關(guān)上班,當時他就說這里要動,你應該早做準備?!睆堢鳑_著賈老板說著,言語間似乎在表達對朋友的關(guān)心,可是她臉上的笑意總是不經(jīng)意的浮現(xiàn)出來。賈老板被她這話氣得夠嗆,好在生意人臉色轉(zhuǎn)換的快,沒有立即對張琪的話表示反駁。

  “你看,這是我老公給我新買的手表,五萬多塊錢,純進口的,好不好看?”張琪又露出手腕上的手表給賈老板看。賈老板對這個朋友很無奈,卻假裝出很吃驚的樣子連連夸贊這表真是太漂亮了,一般人可戴不起。

  “你讓你老公也多賺點錢吧,在那個工地遭罪不說賺的也少,要是可以的話我找我老公讓他給安排一下,至少一個月比現(xiàn)在能多幾百塊錢,不比現(xiàn)在強嘛?!睆堢饔旨傩市实恼f著,賈老板的臉伴隨著她的話止不住的抽動。

  “一個破表有啥好的?指不定是哪里來的地攤貨?!惫衽_外面正在收拾貨物的朱軒小聲嘀咕一句,顯然他嫉妒別人的毛病又犯了。

  可這沒有逃過張琪的耳朵,張琪立即從凳子上坐了起來,指著朱軒就說:“你說什么?我這破表?你個窮東西也配說我?”而后像是連珠炮一樣對朱軒進行靈魂攻擊,朱軒也沒想到這個女人這么厲害,一時沒了言語。張琪見朱軒沒了聲音反而罵的更兇了,朱軒也來了脾氣,兩個人就在被搬得像是廢墟一樣的電子城里面互罵,你來我往不亦樂乎。賈老板見狀忙上去勸架,可是張琪超乎常人的兇猛。

  “你個小王八羔子,全身上下不超過一百塊錢還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你惡心不惡心?就你這樣死了算了,你個狗雜種?!?p>  “瞧瞧你那個德行,誰家男人瞎眼娶了你,不就是有倆臭錢嗎?有啥了不起的,我要是有個富老爹肯定比你強,像他媽一個暴發(fā)戶?!?p>  兩個人的唇槍舌戰(zhàn)被周圍的路人人錄了下來,賈老板一看影響太惡劣,好說歹說把張琪和朱軒勸住了。即便如此,在張琪走之前還是氣呼呼地問朱軒:“你叫什么?家里在哪???我老公是XX所長,等著我看我不弄死你!”朱軒一聽也不敢報出自己的名字,只是默不作聲的瞪了張琪一眼。本以為兩個人會就此偃旗息鼓,可在朱軒回到了家一個人的時候越想越憋屈,又因為張琪威脅自己而心生畏懼。最后本著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的心態(tài)打電話匿名舉報了張琪和她老公,說張琪的老公是XX所長,張琪戴的一塊手表就要好幾萬,這錢是從哪來的?肯定和他老公脫離不了關(guān)系,希望能查一查是不是有貪污受賄的現(xiàn)象。兩個人的吵架視頻也被人發(fā)到了網(wǎng)上,短短幾個小時被轉(zhuǎn)發(fā)了幾千次。張琪在視頻里面的說的話可謂一清二楚,各種臟話和威脅層出不窮。沒過幾天相關(guān)部門前去張琪家里調(diào)查時果然發(fā)現(xiàn)了狀況。張琪傲慢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全然不見,被帶走時她嘴里還一直在說:“和我沒關(guān)系,別帶我走......”

  罵戰(zhàn)發(fā)生的時候金鴻正在自己的住處整理東西,在這里住了一年多了,雜七雜八的東西還真不少。他決定南下的時候輕車簡從,扔掉了一些不合適的衣服,鍋碗瓢盆放置好等下一位租客省著花錢買,最后收拾完只剩下一個行李箱和一個雙肩背包。他坐在那張大通鋪上面透過窗戶望著遠方,不知目光所及之處到了哪里。外面的墳地里還還有狗不時的叫喚幾聲,殯儀館里面每天都要燒幾個人,奇怪的煙味總會飄到金鴻的屋子里,遠處的天空漸漸變成了紅色,夕陽的余暉正在和他招手,后天金鴻就要離開這里了,沒有慶祝也沒有悲傷,只有他偶爾發(fā)出的嘆息。

  在大連的最后一天,金鴻一早出了門,他要向每一個他所喜歡的地方告別,先是碼頭,然后是星海廣場,金石灘......一直到了傍晚才回來,最后他又在電子城外面坐了一會兒,有幾個工人正在門口敲敲打打,這個地方過不了幾天就將會不復存在。

  劉凱東說要請吃飯,金鴻說自己還有事情要忙就拒絕了。張宏偉知道朋友要走了,說明天要送他去機場,金鴻只說自己一個人就可以,讓他不要掛念。得知現(xiàn)在張宏偉已經(jīng)熬到了保安隊的隊長,每個月的工資也在上漲,金鴻更是替他開心。張宏偉說金鴻走了大連就又剩他自己一個人了,他在這里交不下朋友,還是以前的朋友最真。金鴻說都一樣,人一旦長大很多東西都會變得復雜。以前玩著玩著就成了朋友,現(xiàn)在是朋友之間玩著玩著就成了敵人。

  翌日,金鴻動身前往深圳,在西安路的公交站旁等車。比那些上班族更加辛勤的是乞丐,西安路上有很多乞丐,有的斷手斷腳,有的站不起來一個勁兒的磕頭要飯,還有唱著歌拄著拐棍的文藝乞丐,這成了西安路上一道獨特的風景線。這時金鴻身邊走過來一個乞丐,隔著兩三米都能聞到他身上的惡臭味,那個人的手上還綁著紗布,腿也是一瘸一拐。到了金鴻跟前舉著碗:“行行好,給倆錢兒吧?!苯瘌櫼姞罹桶焉砩隙嘤嗟膸讉€硬幣給了他。那個乞丐連聲道謝就要離開,金鴻總覺得這個身影很熟悉,可又想不起來是誰。旁邊的一個人看這個乞丐慢吞吞的就開口罵道:“你他媽的快點兒,要飯還要不明白?”這個乞丐很懼怕那個人,趕忙去尋找下一個路人。

  在金鴻上了車之后那個乞丐的身影還是讓他迷惑,總好像在哪看過,他的身形,他的聲音......猛然間金鴻想起來他是誰了,他應該就是韓秀麗的丈夫,陳飛。他打電話給賈老板,讓她告訴韓秀麗自己的丈夫就在西安路上乞討。金鴻猜測在陳飛旁邊的人應該是黑社會,陳飛肯定欠了人家的錢被人弄成這個樣子的,可就算告訴韓秀麗恐怕也無濟于事,她現(xiàn)在自身難保,對這個曾經(jīng)的愛人也心涼了,天知道陳飛會不會逃離魔爪。

  汽車行駛的很快,金鴻提前到了機場,拿了登機牌準時上了飛機。飛機上快速地上升,破空而鳴,好像一柄利劍插入云朵之中。這一刻金鴻好像失去了重力,心臟驟然間疼了一下。飛機之下是一個讓金鴻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他曾在這里整日忙碌,為了生活四處迎合,卻還是沒有安定下來,最后只能把希望寄予遠方。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